7、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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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塔特隆向来乐观，愤怒的加百列还没有找上门来，他也就把忧虑先扔在了一边。米迦勒仍以为加百列是知道自己现在是安全的，只是为了确认他的所在，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而事实上，加百列并没有收到回复，有人截取了这份不能明说的隐秘文件，接着，关于副君米迦勒的失踪与宰相梅塔特隆有关的言论不知从何处传出，很快在天堂传开。
各种传闻漫天飞舞。有人说看到了梅塔特隆从伊甸园回来，浑身是血；有人说看到梅塔特隆拿着带血的圣剑，与米迦勒同生同亡的圣剑黯淡无光。
关于米迦勒已被神抛弃，梅塔特隆将成为唯一的神之右者的传闻在沉寂了近四十年后，又开始疯狂滋长。
上位天使仍在观望，下位天使不知何故，处于中位的天使按耐不住了。如果梅塔特隆真的接替了米迦勒的位置，就意味着着上位大天使和天使军团都会来一次大洗牌，如果能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说不定能一跃成为大天使，或是在天使军团中取得一席之地。
加百列连连想要控制局势，已经来不及了。天堂看似仍是宁静，实则已是暗潮汹涌。
而两位主角至今仍不知情。
梅塔特隆已经近十天没有去圣殿到祷告了，这还是他到天堂后的第一次，在四十年里他天天去圣殿祷告，从不迟到，更别说缺席。
昨天米迦勒和他提到沙利叶的眼睛后，梅塔特隆仔细思索也想不起沙利叶是否摘下过丝带，甚至连沙利叶说过什么都记不清了。
这让他很不安，决定去圣殿祷告，祈求父神的帮助。
梅塔特隆换上了繁复的礼服，和平时随意的打扮截然不同。这是天国的宰相，次于王座者，天使之王，不只是那个愉快的烤着饼干煮着咖啡的年轻天使。
米迦勒看着他在镜前整理衣襟有些发愣。
梅塔特隆在镜中看到米迦勒注视着他的眼神，有些羞涩的转过身问道：“是不是很奇怪？”
“不会。”米迦勒道：“很合适。”
梅塔特隆嘴角忍不住上扬，继续低头与胸前襟扣搏斗。
米迦勒朝他招招手。
梅塔特隆有些莫名，仍向前一步。
米迦勒坐直了，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耐心的解开梅塔特隆扣错的襟扣，再依次扣好。
梅塔特隆低头看着米迦勒的手指和番红色的长发，紧张得不敢呼吸。他猛然发现，这才是他想要的，不是躲在文件后偷偷的看着米迦勒，而是站在他身边，不，这还不能满足，是要让他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人，让他的温柔和爱都仅为自己所有——没有加百列，没有路西法……没有神！
米迦勒替他扣好了襟扣，抬头对上梅塔特隆深沉的绿色眼眸。
梅塔特隆猛然惊觉，他刚才心中竟生出了这样念头，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肮脏想法。
梅塔特隆面对米迦勒顿时有些惊慌失措，摸了摸鼻子，笑得僵硬道：“祷告要迟到了，我、我先去圣殿了。”
米迦勒平静的放下手：“嗯。”
梅塔特隆几乎是夺门而出。
米迦勒看着被重重关上的门，目光又转回自己手掌，过了好久，再慢慢握紧。
梅塔特隆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的躁动依然无法平息，看来他确实被沙利叶种下了恶果，或是离开神光太久了。
他个人更偏向前一个理由，这是人类都有的惰性，总会下意识的把错误归咎于他人。
梅塔特隆再次深呼吸，如果真是这样，希望父神能帮自己拔除这个恶果。
梅塔特隆意识有些混沌，转过拐角，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梅塔特隆殿下！”
梅塔特隆转头，身侧恭敬的站着一位四翼天使。
天使用清亮愉快的嗓音道：“梅塔特隆殿下，请容我介绍自己，我是伊齐莱尔，是在警卫队的四翼天使。”
“啊，你好。”梅塔特隆连忙露出公式化的微笑道：“有什么事吗？伊齐莱尔。”
伊齐莱尔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道：“梅塔特隆殿下，虽然你还很年轻，虽然你还没有学会好好管理天堂，虽然你有时候有些愚蠢——但是！我是站在您这边的！我愿意成为你的盾和剑刃！请允许我献上我的忠诚！”
梅塔特隆：“……”这到底是赞美还是指责……
伊齐莱尔注意到梅塔特隆脸色不佳，关切的问道：“您觉得不舒服吗？梅塔特隆殿下。”
“呃，不……”梅塔特隆依然微笑道：“谢谢你，伊齐莱尔。”
伊齐莱尔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向梅塔特隆行了个正式礼，捧起他的手啪嗒亲了一大口，大喊一声：“战斗吧！”然后欢呼着跑开了。
梅塔特隆站在原地一片茫然。
或许是一个疯狂的仰慕者，梅塔特隆苦笑着晃了晃脑袋，没有细想，继续向圣殿走去。
“呵，我该说他迟钝还是愚蠢呢？”与天堂完全相悖的存在——撒旦正懒洋洋的坐在米迦勒斜侧面的沙发上，第七天纯洁的神力和禁制似乎并不能对这位黑暗的主宰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他的面前漂浮着一个转动着的水晶球，梅塔特隆和伊齐莱尔的身影正出现在水晶球里。伊齐莱尔转过拐角，离开梅塔特隆的视线，撒旦手指轻轻一勾，“伊齐莱尔”就像一阵轻烟般消散了。
“很有趣？”米迦勒的视线依然落在书页上，冷冰冰的开口。
撒旦轻声笑起来，他的声音与神有几分相似，却多了诱惑的意味。
米迦勒抬起头来直视撒旦像是要把一切光都吞噬的带笑的黑色眼眸，依旧是冷淡的问道：“我去地狱找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呵呵……”撒旦笑道：“我可不是你的部下，只要你勾勾手指就欢快的跑到你身边来。”
米迦勒轻哼一声道：“那你现在来天堂做什么？”
“找你。”撒旦眨眨眼睛：“虽然不是勾勾手指就欢快的跑上来，我还是很乐意为你效劳的，我亲爱的米迦勒。”
一个是黑暗的主宰、地狱的创造者，一个是天国副君、天使军团统帅，在天堂和地狱仍处于交战状态的特殊时期，米迦勒本不该和撒旦走得太近，然而他们的关系却十分微妙，甚至有隐约的暧昧。撒旦从不掩饰对米迦勒灼热的灵魂的渴望，想把这个天神的完美造物拖入黑暗的深渊；米迦勒对此从不表现出反感或默认，从某种角度来说，米迦勒舍不得把撒旦推到一旁，撒旦从最初的黑暗中诞生，对世界的了解远胜于所有天使，而且最关键的事，他是唯一能理解神的想法的，近似于耶和华的双生子的存在。
米迦勒已经习惯了撒旦轻佻了语气，毫不领情：“找我做什么？”
撒旦道：“简而言之，梅塔特隆。”
米迦勒目光一凛。
撒旦摊手道：“别紧张，我对人类没什么兴趣，”撒旦的尾音上翘，带了诱惑的意味：“你知道的，我已经有了贝利亚和路西法，现在想要的只有你而已。”
米迦勒收敛了凛冽的眼神。
撒旦的食指轻擦过下巴，打量着米迦勒：“你似乎开始关心那个人类天使了，是舍不得辜负他的一番爱意吗？还是你自己也很享受？”
米迦勒正拨着书角的手指一顿，平静道：“这样对我们都好。”
他不愚蠢，也不迟钝，哪会发现不了梅塔特隆的那些小心思。梅塔特隆仔细在圣史上誊写他的名字，在文件后偷偷瞧着他，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各样的点心，还有那双迷恋深沉的眼睛……米迦勒自然都清楚，只是不想彻底接受也不想道破，刻意的与梅塔特隆维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把情感当作是内战的最后一道保险栓。
“可惜可惜。”撒旦摇头嗤笑道：“现在看来，你的刻意而为也只是自作聪明而已。”
米迦勒微怒：“什么意思？”
“正如你那宝贝弟弟说的，天堂从不缺好事者。”撒旦意有所指。
米迦勒皱眉，他想到了最有可能的那个好事者：“沙利叶？”
撒旦扬了扬眉毛默认道：“区区四百岁的年轻灵魂可抵挡不住沙利叶的‘邪眼’，更不用说他的灵魂被浑浊的尘世污染过，即使现在身为天使，欲望仍深藏其中，一点就燃。”
米迦勒的眉头完全拧在了一起。
“这不算是提议，只是提醒而已。”撒旦眯起危险的眼睛：“要是再不做出选择，梅塔特隆可就真的要被抢走了。”
米迦勒冷笑：“你这是在幸灾乐祸？”
“呵呵，我只是想看到，要是沉溺于无谓而自私的爱之中，你那美丽的灵魂又会烧出怎么的颜色呢？”
看着米迦勒挣扎纠结的表情，撒旦难得松口道：“再顺便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知道梅塔特隆为什么从开始就对你怀有这样的狂热吗？”
米迦勒认真的猜测道：“……雏鸟情节？”
连撒旦都被这个回答惊到了，这不在他预料的所有回答之中，撒旦歪着头想了想才道：“如果你要这么想，这确实也算得上是雏鸟情节。你们的父神在梅塔特隆的灵魂中放了一簇火焰，一簇尘世的火焰，明白了吗？”
米迦勒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原来竟是这样。
尘世的火焰都是不洁的，而他的灵魂是创世之初便开始燃烧的最纯粹火焰。浑浊的火焰会不自觉的接近纯粹的火焰，想要与之融为一体，因为纯粹的火焰能剥离一切不洁与浑浊，而追求纯粹是所有万物的本能。
原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父神早就替他们做出了选择：梅塔特隆注定为米迦勒献出全部心魂，米迦勒注定用灵魂接纳梅塔特隆的全部。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