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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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独自在阳台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轻轻摇晃，浓烈的酒香溢出，似乎融入了地狱的黑暗中，混杂着难以察觉的诱惑与妩媚。
路西法目光深邃，望着黑暗里的点点亮光，层层上升，乍看之下，就像星光。
在天堂见不到星光，不，其实有那么一次，只有那么一次。路西法还记得自己被封为大天使长的那天，米迦勒特别高兴，难得任性的用光之君主的权力撤去了第七天的光芒，在恒星天运行的亿万星辰终于显现出他们的璀璨，在黑暗的天堂美丽到让路西法难以呼吸。
每一颗星辰都象征着一位天使。内核不断燃烧，直到将坚硬的表层融成轻柔的气体，直到由寒冷黑暗变得炽热光明，冰冷丑陋的行星围绕着他们旋转，贪婪的汲取恒星的光。
然而在地狱所见的毕竟不是星光。那是彻日工作的矿区和熔炉的光，卑微渺小，却又生机勃勃。
地狱没有天堂优美的风景和良好的气候，但撒旦毫不吝啬的给予了地狱最丰富和优质的矿产资源。堕落的天使到地狱后，和恶魔一起，将所有的热情投入到矿产开发中，在一片荒芜中用金银铜铁和无数的珍贵宝石堆建起市镇和都城。
这不是上帝的恒星，天使的灵魂。是由他，亲手创造的星光。
“路西法？”别西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西法转身，见到别西卜单手稳稳的托着一叠比他还高的资料，别西卜道：“这是关于和平协约的资料。”
路西法问道：“全部？”
别西卜摇头道：“这只是上次会议的资料。路西法，你真该让你的书记官改改谈崩了就把相关资料乱丢的坏习惯。”
“辛苦了。”路西法微笑着把酒递给别西卜，别西卜脸上的牢骚少了些，把资料放在书桌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满意的舔了舔嘴唇。
“你拨款给玛蒙了？”别西卜问道。
路西法随意的嗯了声。
别西卜有些气愤道：“你不是不赞成把第一城市建成对外贸易城市吗？”
路西法道：“在与天堂处于交战的情况下。”
别西卜挑眉道：“你就这么有信心能签下停战协约？”
路西法耸了耸肩。
问傲慢的路西法是否有信心……连别西卜都觉得自己有点蠢。
别西卜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真的不问问贝利亚的意见吗？”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有必要问问贝利亚的意见？”路西法反问。
别西卜实话实说：“因为虽然你掌管地狱大大小小所有事物，但贝利亚才是地狱之王，暗之君主——撒旦亲自册封的。”
路西法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道：“可他也是我的爱人。”
别西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路西法，你最大的毛病不是傲慢，是分不清私情和公事。你曾经也以为米迦勒不会把你……”
听到这个名字，路西法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别西卜察言观色，立刻闭上了嘴。
路西法的食指轻轻扣着桌面，脸色渐渐缓和，又给别西卜倒上了满满一杯酒道：“别西卜，你太谨慎了。现在的地狱需要改变。”
别西卜接过，转了转酒杯，眉头紧皱，仿佛其中盛的不是美酒，而是自己的忧虑：“改变需要代价。”
路西法却微笑道：“未来需要冒险。”
别西卜注视着路西法真诚到毫无破绽的眼睛，他就是被这双曾像晨星般闪耀的眼睛骗到了地狱的。别西卜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希望米迦勒能尽快搞定那个人类天使，无论如何，地狱可不需要第八位君主。”
“地狱不会有第八位君主。”路西法敲了敲别西卜的酒杯，意味不明道：“敬我们的地狱。”
别西卜苦笑，举起酒杯回道：“敬我们的地狱。”
梅塔特隆桌上堆着今天刚送来的文件，除了本该由自己处理的，和拉斐尔离开天堂后直接交于他处理的部分文件，还有因为米迦勒的‘失踪’堆积了七天的部分政务文件。
梅塔特隆本是个贪闲的人，他批阅的十份文件里，七份是同意，两份是待定，剩下的一份也只有寥寥一两句批注。但是米迦勒在这里住下后，每天他批阅文件的时候，米迦勒都会坐在他房间对面的沙发上看书，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米迦勒，这让他满足得不得了。
时间就像米迦勒手中厚重的书的薄薄书页，一页一页被轻巧翻过。梅塔特隆尽量让自己写得再多些再慢些，好像这样就能将厚重的时间凝固在书页上。在以前看来多得不得了的文件，现在却显得太少了，梅塔特隆恨不得让传送文件的天使把天堂所有的文件都送到他这里，好让他能找到个理由，能一直躲在成堆的文件后面偷偷的看着米迦勒。
梅塔特隆悄悄把面前的文件往旁边挪了点儿。米迦勒坐在房间对面的沙发上，托着下巴看放在膝盖上的书，番红色的长发垂下来，大概是遮住了视线，他把左边的鬓发捋到耳后，露出形状流畅的耳朵和轮廓完美的侧脸。
梅塔特隆几次窒息，他的心魂都在为米迦勒而颤抖。
米迦勒微微抬头，梅塔特隆正对上他的目光，慌忙低下头，又犹豫的抬起头，捏着袖子心虚得掩饰道：“呃，这份文件我有些不明白……”
米迦勒敲了敲书页，似乎没察觉出梅塔特隆的不自然，问道：“是关于什么的文件？”
梅塔特隆迅速瞟了眼文件道：“是关于……是关于提高战争补贴的。”
“堕天之战后，补贴和税收方面一直是由拉斐尔负责的。”米迦勒疑惑道：“这是我的那部分文件里的吗？”
梅塔特隆再次确认文件上印着的红色圣剑与金色十字架的印记，点头。
米迦勒叹气道：“大概是书记部在整理文件的时候又出错了。”
米迦勒站起来，将书放在一旁，走到梅塔特隆身边，低下头查看文件，他柔软的发梢轻擦过梅塔特隆的脸颊，梅塔特隆浑身一僵，小心翼翼的往后靠了靠。
米迦勒没看上面的文字，只摸到纸张就轻笑出声摇了摇头。
梅塔特隆有些紧张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加百列写的，用了特殊的纸张。除了第一个在这张纸上留下文字的，其他在这张纸上写下文字的任何种族，都会被留下他们近期接触过的气息。她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失踪和你有关，才会用这种方式试探。”米迦勒道：“精灵创造的小玩意儿，只能骗骗刚出生的年轻天使。”
梅塔特隆脸上表情一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米迦勒察觉到他的尴尬，安慰道：“你只有四百岁，还没度过天使的婴儿期。我已经一百三十亿岁了。”
这安慰显然毫无用处，梅塔特隆感到一阵无力，时间从来没有如此具体的在他心中呈现过，他和米迦勒之间原来还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时间的鸿沟。
米迦勒拿起纸张，侧头问梅塔特隆道：“但这确实是一件漂亮的小玩意儿，想要看看吗？”
梅塔特隆点点头。
米迦勒伸出一根手指，朝指尖吹了口气，指尖窜出一簇小小的火焰，米迦勒将手指放在距离纸张大约三厘米的地方，打着圈缓缓熨烤，随着温度升高，纸张退去了原本的朴素颜色，美丽的色彩一圈一圈如同涟漪般漾开。
“这是你的金色。”米迦勒指着占据最多的金色道。
“这是你的红色吗？”梅塔特隆指着纸张上最夺目的红色涟漪问道。
米迦勒点点头，继续道：“白色的应该是传送文件的四翼天使留下的痕迹，淡黄色的是拉斐尔，这道灰色的……”米迦勒顿了顿，问道：“你和沙利叶有过接触？”
“我帮他治疗了他的月桂树。”梅塔特隆如实道来。
米迦勒似乎送了口气，仍是皱眉道：“不要和沙利叶走得太近。”
“因为他同时为天堂和地狱工作吗？”
米迦勒摇了摇头：“知道为什么父神和撒旦都要求他遮住眼睛吗？他的眼睛能夺取人的意识，紊乱人的思想。他会在你脑中埋下恶果，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梅塔特隆一惊。仔细回忆那天沙利叶是否曾取下遮住他眼睛的布条。
米迦勒收回火焰，温度散去，纸张上绚丽的涟漪也渐渐散去。米迦勒将它放回到梅塔特隆面前，梅塔特隆问道：“那我需要回复吗？”因为米迦勒曾说过，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已经回到天堂还受伤了。
“加百列是我的双生兄弟。”米迦勒道：“回复与否，她总会知道的。所以你可以提前考虑要如何面对愤怒的加百列。”
“……我能实话实说吗？”
“相信我。”米迦勒轻轻拍了拍梅塔特隆的肩道：“那样她会更愤怒的。”
梅塔特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