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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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清醒，米迦勒的状态还是很糟糕，这从他的圣剑就能看出，圣剑由米迦勒灵魂的碎片铸就，和米迦勒同生同亡，在他受伤后，圣剑原本张扬的光芒也就黯淡了许多。
但米迦勒并不着急。他的灵魂是永恒燃烧的火焰，接纳圣洁，毁灭不洁，连最邪恶的黑暗的诅咒也不能沾污这团火焰，而最终被吞噬殆尽。就连他的圣剑也同他的灵魂一样炽热，剑痕会持续灼烧伤口使之难以愈合。
米迦勒现在也算是享受难得的清闲，虚弱的身体强迫他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于是米迦勒暂时把天堂复杂的军务关系和部署抛在一边，现在最大的乐趣除了看书，就是观察梅塔特隆。
米迦勒发现梅塔特隆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至少这是他知道的唯一一位会自己烤饼干的大天使。
此时他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擦拭圣剑，在厨房的梅塔特隆急匆匆的跑进来，身上还穿着围裙。
“怎么了？”
“我找不到果酱了。”梅塔特隆一脸的严肃和焦急。
“……”
“还好我还有其他的果酱，虽然味道比不上那一罐……”梅塔特隆说着走到沙发旁打开柜子，米迦勒有些好奇的探过头去，里面是按照大小和颜色摆得整整齐齐的盒子和罐子……他原本以为只有玛蒙有这种奇怪的毛病。梅塔特隆按顺序拿出各种颜色的罐子，米迦勒惊讶发现那上面竟然还有编号……
梅塔特隆按顺序拿出所有罐子，从中挑出一只深紫色的罐子，小心地解开绑在盖子上的绳子，掀开盖子，果酱甜腻的味道慢慢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果实？”米迦勒问道。
“这是我从尘世带来的。”梅塔特隆取下绑在绳子上小银勺，小心舀了勺果酱，有些忐忑的送到米迦勒面前，米迦勒看着果酱漂亮的颜色，犹豫的张开嘴吃下这勺果酱，果酱甜蜜的味道瞬间刺激干涩已久的味蕾，让他有些发愣。
“味道还好吗？”梅塔特隆期待问道。
米迦勒咽下果酱，认真考虑一会儿道：“太甜了。”
“呃，可能是白糖放多了。”梅塔特隆有些失望的摸摸鼻子道。
“没……”
“没关系。”
米迦勒把‘关系’吞回肚子里。
“我还做了其他的果酱。”梅塔特隆脸上的表情又欢快起来，用那些颜色各异的罐子里挑出了另一罐黄色的果酱。
“……”米迦勒默默的把‘其实我不喜欢果酱’咽了回去。
只是短短三天，梅塔特隆在米迦勒心中的印象已经大不相同。其实在这四十年里，连加百列都不知道，米迦勒一直让雷米尔盯着梅塔特隆在天堂的一举一动，至少从雷米尔的汇报来看，梅塔特隆善良、笃信、乐观，还有些人类的天真。事实上比起他本身，米迦勒更担心梅塔特隆的天真会被利用，当作挑起内战的工具，被天使，或是被撒旦。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把梅塔特隆拉进或推开对他而言都不利，可是加百列和其他天使却把他的冷淡当作了疏离。
而现在，米迦勒很怀疑他的天真是否有利用的价值。
梅塔特隆还很年轻，能力上还有很大不足，这使得他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自己烤饼干还不算是让人惊讶的，梅塔特隆垫在花园里那张小圆桌下的桌布是他自己勾出的花边，书房里的书柜和书桌上的花纹也是他自己雕的，坐垫是自己绣的，果酱是自己做的，酒是自己酿的，土是自己松的……最让米迦勒惊讶的是，梅塔特隆还给他做了身衣服：一条裤子，一件衬衣，一件小马甲，还有一件宽松的长袍，款式有些老旧但大小正合适。第二天他又拿来了一双短靴和自己织的毛毯。
“……这双鞋也是你做的吗？”
梅塔特隆摇摇头，米迦勒莫名的松了口气。
梅塔特隆继续道：“我只是把它们缝了起来。”
“……”
已经六天没有米迦勒的任何消息了。焦虑和怨愤在加百列心里堆积，闷出一团火来，随时都会炸裂。
这是米迦勒的失误。米迦勒和加百列是最亲密的双生子，能够感应彼此的存亡，因此米迦勒才认为没有必要告诉加百列自己现在的状况。相比之下，自己受伤后地狱军团趁虚而入是他最担心的，加百列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负责天堂的警卫，在这种时候，她不能因为其他事分心。
但是现在，双生子之间的感应却恰恰被诅咒切断了。
对于加百列而言，她所感知的，是米迦勒的气息突然消失了，不是死亡消散了，也不是虚弱飘渺了，只是，突然，消失了。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在这六天里，加百列仍守在天阶旁，可是米迦勒没有回来，她也没能再感应到米迦勒的气息。最亲密的兄弟生死未卜，加百列却因为肩上的重责不能冲下地狱去寻找米迦勒，这种恐慌与压抑几乎让加百列发疯。
“加百列殿下？”
加百列回头，身后是一个文书打扮的年轻天使，恭敬的站着，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年轻天使看到加百列阴沉的脸色双腿一颤，往后退了半步。
“什么事？”加百列语气不善。
年轻天使放轻声音小心翼翼询问道：“您知道副君殿下在哪里吗？需要殿下批阅的文件已经快堆满整张桌子了。”
加百列正有满腔怒气没处发泄，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炸了，她‘噌’的站起来，快步走到年轻天使面前揪着他的领子怒道：“副君殿下去哪里什么时候需要向你说明了？副君殿下在哪里什么时候需要你知道了？”
年轻天使被吓得浑身颤抖：“不、不用！不需要！我很抱歉，加百列殿下！”加百列是仅次于米迦勒的战士，天使军团左侧军统帅，在堕星之战时是她砍下了路西法的一对翅膀。年轻天使瞥见挂在加百列腰间的白色细剑，觉得自己的翅膀有些隐隐作痛，这把砍下路西法了翅膀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鞘。
加百列松开揪着年轻天使的手，深呼吸一口，收敛了脸上的愤怒，水蓝色的眼睛此时深沉得像冰封的海洋深处：“把紧急的文件转交给我处理，普通文件和重要文件等副君殿下回来处理。”
年轻天使咽了口口水，声音颤抖道：“副君殿下除去左侧军统帅后，有一部分政务文件也送到了殿下那里，需要……”
这就是米迦勒和加百列在职务上的不同。米迦勒是天使军团统帅的同时，也是天国副君，现在左侧军又交回了加百列手里，他就重新拥有了处理政务的部分权力。而加百列担任的是左侧军团统帅和天堂警卫队队长，即使在解除了左侧军统帅期间，也没有处理政务的权力。
加百列皱眉道：“交给宰相。”
“是的。加百列殿下。”
“等等。”加百列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今天是祷告日。梅塔特隆殿下去圣殿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加百列殿下。”
伊甸园，加强警卫，缺席祷告……加百列隐约觉得梅塔特隆与米迦勒的失踪有关。
“我现在写一份文件，一起交给梅塔特隆殿下。”加百列一字一顿道：“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宰相。明白我的意思吗？”
年轻天使一愣，连忙点头。
梅塔特隆挽起袖子，正在厨房里认真得把可可和黄油搅拌在一起，米迦勒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端着一杯加了太多牛奶和糖的咖啡。梅塔特隆脱去了外套，衬衣下摆塞进裤子里，显出强健的腰身，让他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性感。
“我在第四天的永恒街还保留着几个店面。”米迦勒含笑道：“想开个面包店或者咖啡馆吗？租金减半。”
梅塔特隆回过头，疑惑道：“我不知道座前大天使还能……开店经营？”
米迦勒耸耸肩道：“加百列有个裁缝店，乌列尔经营着一个防具店，拉斐尔……天堂的药材店几乎都在他名下，还有几家乐器店，哦，还有一家宠物店，如果我没记错。”
“那么你呢？”
“我？”米迦勒啜了口咖啡无奈道：“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父神和其它天使总是认为我不需要休息。”
梅塔特隆笑了，他曾经也这样认为——米迦勒，永不疲惫的不眠天使，偏执的独裁者，将每一份权力掌握在自己掌中，直到米迦勒受伤后他才发现，米迦勒像每一位普通的天使，喜欢阅读，更爱悠闲的生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发呆，有时甚至还爱说些俏皮话。只是平常时候，他没法卸下责任和身份，像每个天使那样享受天堂的悠闲和宁静。
梅塔特隆道：“但是你现在有时间了。”他为米迦勒分担了很大比重的政务，加百列重掌左侧军，替他分担了一半的军务，伊甸园守卫的身份也随着伊甸园的荒芜解除了，从天堂诞生初期到现在，米迦勒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米迦勒微笑默认。
“如果，呃，我是说如果，”梅塔特隆问道：“你想开一家什么样的店呢？”
米迦勒想了想道：“大概是首饰店吧。”
“首饰店？”梅塔特隆惊奇的瞪大眼睛，他下意识看向米迦勒空落落的手腕和脖子，首饰似乎从来与这位骁勇善战的大天使长无关。
米迦勒解释道：“我享受这个过程。看着那些美丽珍贵的宝石从原石中诞生，再由工匠细细打磨出每一个精巧的棱角，再搭配上适合的链条，装在精美的盒子里，等待着圣洁的光芒抚摸过每一个神赐予的细小裂纹。”
米迦勒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想是要抚摸戴在脖颈上的项链，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的神采黯淡了几分。米迦勒自然的将手腕转了个方向，指向梅塔特隆正在搅拌的可可和黄油，提醒道：“它们就快要冷却了。”
“哦！”梅塔特隆连忙转身，加快搅拌碗里已经变得浓稠细腻的可可黄油。
米迦勒喝完杯里的咖啡，将杯子放在厨房的小方桌上，转身坐回到沙发上，继续阅读那本有些无聊的精装厚皮书。
“米迦勒殿下？”米迦勒抬头，梅塔特隆微微侧身，有些紧张的问道：“你介意我的面包店或者咖啡馆开在你的首饰店对面吗？”
“不错的想法。”米迦勒微笑道，回味起梅塔特隆做的那些对他来说过于甜腻的甜品，心里想着，扩宽道路或许需要再次提上议程。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