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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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塔特隆坐在床边已经整整两天了，一动不动的盯着还在昏迷的米迦勒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距离他把浑身是伤的米迦勒带回来已经过了两天了，在这两天里，米迦勒一直处在昏迷和半昏迷的交替之中，他的心脏被捅了三个窟窿，伤口被施以黑暗诅咒，就算愈合了也会再次被诅咒撕开，这让他虚弱到无法保持清醒。
能给米迦勒施下这样的诅咒的，恐怕只有撒旦和地狱七君中的几位，诅咒是以灵魂的的力量施以的，梅塔特隆的灵魂还是太年轻了，天使能力的爆发增长期在一千岁之后，现在的他虽然知道该怎么解除诅咒，却没有能力解除诅咒。
米迦勒唯一一次清醒过来，就是在伊甸园东，米迦勒醒来只说了三句话：“告诉加百列，加强天堂警卫。带我回天堂，别告诉任何人。也别问为什么。”
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又无法解除诅咒，所以梅塔特隆只能无奈又无力的在这里守着米迦勒，等他醒来。
直到第三天，圣殿的钟声再次敲响的时候，米迦勒才艰难的睁开眼睛，梅塔特隆脸上的疲惫和焦躁立刻一扫而空。
“感觉还好吗？米迦勒殿下。”梅塔特隆急忙问。
“在你心脏捅三刀，你会觉得还好吗？”米迦勒道。他金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迷茫的雾气，梅塔特隆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要从胸腔跳出去。
米迦勒缓缓坐起来，他身上穿着显然不合身的宽大衬衣，梅塔特隆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你的衣服染上血了，我就……”
然而米迦勒似乎并不关心这个，只是点点头，把袖子往上卷了卷，问梅塔特隆道：“你告诉加百列了吗？”
梅塔特隆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在这里。”
米迦勒看着梅塔特隆认真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我是问，你告诉加百列加强天堂的警卫了吗？”
梅塔特隆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僵硬的点了点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会错了意的尴尬还是因为米迦勒笑得太好看。
“加百列是什么反应？”
“呃……疑惑？……愤怒？”梅塔特隆回想起加百列那张纠结的表情，至今仍然觉得有些莫名。
米迦勒自然清楚加百列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梅塔特隆不好意思道：“加百列是不是把我的话当作了命令？我在军务上没有命令她的权力。”堕星之战后，天堂的政权和军权完全分离，梅塔特隆在行政上有很大的权力，但没有权力命令天使军团左侧军统帅加百列调动天堂的警卫部队。
“没关系。”米迦勒道：“警卫部队不完全属于天使军团，以你天国宰相的权力足够一部分警卫部队。而加百列的优点之一就是服从命令。”
米迦勒按着心脏的位置问道：“已经几天了？”
“三天。”
“三天……”米迦勒喃喃道，叹了口气：“我的灵魂还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彻底把诅咒燃成灰烬。”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梅塔特隆脱口而出，猛然顿住，连忙解释道：“呃，我的意思是，在这里……采光比较好。”
在天堂，这简直是最愚蠢的理由，天堂充满了轻盈透明的以太，承载着光，连角落都没有黑暗躲藏。更何况，米迦勒可是光之君主。
然而米迦勒还是微笑着接受了这个愚蠢的理由。事实上他一直在等着梅塔特隆的这句话。他很清楚自己在完全恢复前，绝对不能出现在任何天使面前。在伊甸园遇到梅塔特隆已经是意外，好在梅塔特隆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这样的好运气不会再有，这样的意外也不能再发生。
路西法靠在椅子上翻阅厚厚一叠文件，比起他的悠然，坐在会议桌两边的别西卜和玛蒙之间的斗争就激烈多了。
“地狱现在的发展模式是绝对畸形的！”玛蒙指着文件上的数据道：“现在地狱百分之八十的产业都集中在矿业和相关产业，你觉得这就是你口中的平衡？！”
别西卜道：“我承认这是不平衡的，但是在地狱大部分城市的基础建设都不完善的时候，继续发展矿业满足基础建设才是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你知不知道因为地狱和天堂仍处于交战期，地狱的矿石原料出售到矮人精灵这些贸易依附天堂的种族时要多付出多少税收！”玛蒙叫道：“所以我才一直坚持建立地狱直接对外贸易的贸易区！这不但能促进地狱的对外贸易而且有助于改善产业结构！”
“哦？”别西卜冷笑：“照你的说法，比起建立自由贸易区，改善和天堂的关系才更重要？”
“看来你肯定没有仔细研究过矮人和精灵对矿物的需求。”玛蒙将文件翻到新一页：“矮人对铁铜金银的需求量在新的矮人王索威尔继位后的这三千年来直线上升，矮人本土的金银产量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了，天堂？天堂只出售信仰。只有地狱才能给他们足量的金银！至于把宝石当作生命的精灵，我不知道还有哪里产出比地狱更高质的红宝石和蓝钻石。只要我们给他们越过天堂直接贸易的渠道，相信我，那些商人会涌进地狱的！”
“就算再缺金银宝石，他们也不会越过天堂直接和我们贸易！天堂出售信仰，现在信仰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
“那是因为他们之前没有选择，”玛蒙指向墙上的堕天使浮雕：“现在，他们有了。”
别西卜冷冷哼道：“在他们选择前，米迦勒和加百列会帮他们确定选项。”
“米迦勒和加百列？”玛蒙靠在椅背上冷笑道：“你以为他们现在还是最受宠的天使吗？他们现在都自顾不暇，忙着准备新的内战吧。”
“啪！”
路西法把那叠文件扔在了会议桌上，正准备开口的别西卜立刻闭上了嘴，玛蒙一惊，转头正对上路西法暗流汹涌的眼睛，玛蒙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低头轻声道：“我很抱歉。”
路西法平静的脸上不起波澜，随意转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道：“第一城市是第一狱基础建设最好的城市，如果要建立自由贸易区，扩建第一城市是第一选择。”
玛蒙点头。
“但是，第一城市同时也是扼守伊甸园东和地狱间的重要通道的军事要塞。就我个人而言，并不觉得把一个军事要塞转变为开放的贸易城市是个好主意。”
玛蒙的表情蔫了。
“地狱的产业结构确实存在问题，”路西法继续道：“但这是不能避免的。我们不是天使，我们需要食物需要布料需要住所，地狱的土地太贫瘠了，导致这些年来我们的生命线完全挂在矮人和精灵身上。”
“所以我们的矿石卖不上价格。”玛蒙喃喃道。
路西法点头：“除了天堂阻碍了地狱和其他种族的自由贸易，这也是一大因素。”
“所以你才提出开发边缘荒野。”别西卜恍然大悟：“不是为了开发新的矿区，是为了开辟种植区。”
“边缘荒野占据了第一狱五分之四的土地。”
玛蒙摇头道：“之所以称它为荒野，就是因为它贫瘠到长不出任何植物。”
“土壤是可以改变的，植物也可以。”路西法十指相叉自信道：“之前开发荒野的计划一直搁浅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财力和人力开发，现在，已经足够了。”
玛蒙沉默了，如果能改变和矮人精灵间贸易的不平衡状态，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交易的被动状态。但是开发边缘荒野的成本太大了，而且不一定成功，这个赌注并不小。
“我不同意。”别西卜举手道：“边境荒野接近我们和天堂对峙的区域，一旦冲突再次发生，荒野决不能作为我们稳定的粮食来源。”
路西法摊手道：“所以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玛蒙和别西卜对望：“地狱与天堂承撒旦与耶和华之名共同承认平等和平停战协约。”
反复修改六千年，连名字都改了五遍的，至今都没能正式签订的停战协议。
“玛蒙。”路西法叫住了准备离席的玛蒙：“我最多能拨给你六百万。”
玛蒙愣了愣：“第一城市？”
路西法挑眉道：“自由贸易区。”
玛蒙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你不像别西卜那样死板！”
路西法微笑不语。
“但是和天堂……？”
“这由我来解决。”路西法肯定道：“既然是一次赌博，还不如放手一搏。”
玛蒙点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怎么突然确定要签订停战协议了？”
路西法托着下巴，沉默不语。
“不需要和贝利亚商量一下？现在和天堂签订协约吃亏的还是我们。”
“不需要。”路西法道：“我和贝利亚的意见什么时候有过分歧？”
“好吧，换个问题。”玛蒙耸耸肩问道：“贝利亚怎么样了？”
路西法叹了口气：“还在深渊睡觉里不肯出来。”
“他的手臂到底是怎么断的？”
“摔断的。”
玛蒙嘴角抽搐：“我好歹也是个战士，告诉我怎么能把手臂摔断？”
路西法微笑得毛骨悚然：“需要亲自体验一下吗？嗯？”
“……不必。”
玛蒙退出会议室后，路西法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片刻，从口袋拿出一条断裂的项链，挂着一颗朴素的蓝色吊坠。
星辰之光。
这是他很久以前送给米迦勒的，久到他自己都已经忘了。要不是这次贝利亚挑断了这条戴在米迦勒脖子上的项链，他绝对不会相信，一脚把他踹下地狱的，亲爱的哥哥，至今还佩戴着象征他曾经的名字的星辰之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