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廿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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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六百年，天国副君、光之君主、大天使长米迦勒终于再次出现在了祷告日的圣殿。
他踏着祷告日的第一声钟声走进圣殿，高傲的扬起下巴，镶着绿色碎钻的修身白色礼服包裹少年纤细却蕴藏强大力量的身躯，挂着银链的长靴在水晶地板上落下沉着稳重的嗒嗒声，圣剑佩于腰间，番红色的长发用绿色丝带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在他穿过肃立的众天使，踏上水晶台阶，转身站到自己的位置时像一道火焰轻轻划过。
第二声钟声响起，圣殿的天使一齐向他垂首行礼，米迦勒微微点头致意。
第三声钟声响起前，加百列发现了米迦勒胸前别着的那朵红玫瑰，朝着他和梅塔特隆挤眉弄眼，拉斐尔与乌列尔都以一副了然的笑容看着立于神右的两人，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第三声钟声敲响。
一道威严的金色光芒降临于至高的王座之上，笼罩整座圣殿。在神光中，圣殿的水晶才显现出它们原本的绚丽色彩，在整座圣殿流动，像人界日出日落时的云彩，又比那更温柔。
竖琴清脆的弦响在圣殿荡漾，纯粹圣洁。
天使们肃穆垂目，右手扣于左胸心脏的位置，虔诚的默念祷文。
塑造我灵魂的父。
愿我受您的爱，得您的灵。
愿您的荣光永远照耀我的灵魂，剔去我的罪恶。
愿一切荣耀终归于您的王座。
阿门。
最后一段主祷文结束，竖琴的最后一个乐符也轻轻落下，但圣殿钟声并没有敲响。米迦勒缓缓放下扣在胸口的手，抬起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王座，右手微微颤抖。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神一如既往的沉默。
庄严的圣殿钟声在半分钟后敲响，三声，响彻天堂。
天使们三两成群，笑着陆续走出圣殿。
米迦勒还站在原处，注视着神光已经离去的王座。
“米迦勒？”梅塔特隆轻声唤道。
米迦勒收回目光，向往常一样微微一笑，掩饰眼底的颤动和阴郁。
水之天使加百列执掌的第一天有一片蔚蓝的浅海，纯洁的白百合在岸边肆意生长，蔚蓝之中倒映着诸天星辰的影子，沿着既定的星轨旋转。
乌列尔踱到岸边时，加百列正在浅海中跳舞，踏碎了星辰倒影。
她脱去了祷告时繁复华丽的迤逦长裙，摘下了沉重闪耀的宝石，连鞋子也被随意丢在了岸边，只着一身纯白的简单长裙，隐约露出精致蕾丝装饰的脚踝，簪着百合花的发髻有些松动，几缕金色卷发落在了肩上，水元素在她身边萦绕，是最柔软的绸带，但她的舞步却丝毫不露柔软，每一个转身，都坚毅的如同在战场之上，手中持剑，面对千军万马，身后战鼓凯歌。
乌列尔走近了些。柔软的绸带在瞬间凝成锋利的剑刃，直直向他袭去。
战士的直觉让乌列尔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又在下一秒收回了战意。加百列虽然出剑，舞步却没有乱，姿势优雅轻灵，又步步紧逼，凡是她足踏的岸边土地，都生长出了怒放的百合。
两人都没有杀意，过招不过五六，乌列尔就放松了手腕，加百列的剑指向他的喉咙，高傲的仰起头得意笑道：“我又赢了。”
乌列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米迦勒又去人界了？”
“你猜啊？”加百列一脸无可奉告。
乌列尔道：“从人界回来后，他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加百列挑眉：“这么关注米迦勒，你暗恋他？”
乌列尔翻了个白眼：“我暗恋他就不会等到梅塔特隆出现了。”
加百列撇了撇嘴。
乌列尔收回剑，向前一步，加百列却横剑拦住了他：“别去人界。米迦勒知道他应该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
乌列尔沉默片刻道：“他或许需要我的眼睛。”
加百列握剑的手一晃，压低声音严肃问道：“人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列尔低下头，再次沉默。
“乌列尔！”加百列急道：“米迦勒不肯说，你也不肯说！我也不问发生什么了——现在事态到底有多严重？！”
乌列尔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悲伤再无法影藏：“人界，有超过二分之一的人类灵魂，被黑暗浸染了。”
盛着星辰之影的水之剑从天使掌中滑落，触碰土壤时悄无声息的渗入缝隙，从中生长出一朵小小的蓝色百合，像一滴哀伤的眼泪。
神只是在等待，等待忏悔，或毁灭。
梅塔特隆合上史册，放下金色羽毛制成的笔，轻轻抚摸雕刻着古朴的鸢尾花纹路的金制封面。
风铃无风自响。
梅塔特隆的动作顿住，望向窗外，思索片刻，将史册和金笔放回身后的书橱中，书橱无声合上，隐入墙体中。
梅塔特隆扣上外套的下三颗扣子，站起身来，然而他刚挺直背，一阵晕眩就铺天盖地般袭来，他腿一软，支撑不住身体，又跌坐回座椅上，伴随着晕眩的灼热刺痛从心脏开始蔓延至四肢，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耳鸣声越来越响，遮过世上所有声响，手脚控制不住的颤抖，梅塔特隆瘫软在座椅上，无力抵抗这本不该属于天使的痛苦。一分钟后，来得突然的晕眩和疼痛也突然停止了。梅塔特隆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一片白光，耳中仍有丝丝鸣响，手脚全然麻木，十秒过后，从轮廓到颜色，一切才重新映入他眼中，耳中的鸣响终于散去，手脚也恢复了知觉。
梅塔特隆平静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捋了捋额发，撑着书桌慢慢站起来，站立三秒后，步伐沉着走向窗边，翻身跃下，脸上带着微笑，打开略显朴素的木门，门外站着拉斐尔，白蛇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他笑道：“看来我们的宰相实在是忙得不得了。”
梅塔特隆无奈的耸耸肩。
梅塔特隆侧身，拉斐尔随梅塔特隆走进屋内，虽然过了六百年，梅塔特隆屋中的格局并没什么大的改变，直到看到一面挂着清新自然的油画，又镶满华贵宝石的墙，拉斐尔有些惊讶的‘咦’了声，又了然的笑了：“米迦勒？”
梅塔特隆看着那面……奇特的墙，心里却是甜蜜：“他喜欢宝石。”
“可别让乌列尔看到这面墙，”拉斐尔认真道：“他会忍不住把墙上的宝石都抠下来的。”
说罢，两人都大笑起来。
拉斐尔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无论是谁，与他相处时都能卸下防备，坦然面对这位象征着纯粹的欢愉的大天使。
“你要是早告诉我你要来，我就能准备好咖啡迎接你了。”拉斐尔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梅塔特隆在厨房忙活，碗勺相碰，叮叮当当。
“我只是听说这里有棵月桂树需要我来拯救。”拉斐尔含笑道。
梅塔特隆端着两杯特调果酱泡制的茶走出厨房，苦笑道：“我实在是尽力了。六百年前我答应沙利叶救活他的月桂树，可惜六百年后它依然是奄奄一息。”
拉斐尔接过果茶，喝了一大口，调皮的眨了眨眼道：“这个时候就需要风之天使拉斐尔殿下了。”
梅塔特隆带着拉斐尔走进花园，花园中郁郁葱葱，有风信子、鸢尾和铃兰点缀其间，有一架白色的秋千藏在树荫下，有阳光透过叶片间隙变得柔和，落在随意放在秋千上的几本诗集上。
沙利叶的月桂树就种在秋千旁，倒是比六百年前长高了些，可惜叶片还是蔫搭搭的，纵然上面还挂着新鲜干净的水珠。
白蛇爬到拉斐尔的头顶，他挽起长袖，撩起长袍，蹲在月桂树前摸了摸叶片：“小可怜。”
“还能养好吗？”梅塔特隆问道。
拉斐尔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拨开泥土，指着月桂树的根部对梅塔特隆道：“你看，这株月桂树的根部已经腐烂了，应该是在移植时伤到了根须，能支撑六百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拉斐尔抚摸月桂树瘦弱的树干，浅绿色的光温柔的渗入根部，梅塔特隆看到它们经由经脉从根须流至叶尖，温柔的风之天使带来□□，唤醒渺小却又珍贵的重生。
“好了，”拉斐尔掩上树根，站起来拍去手上的沙土，满意道“我已经修复了它的根须，但离痊愈还要一段时间。”
梅塔特隆松了口气：“希望沙利叶回到天堂时，我能还给他一株健康的月桂树。”
拉斐尔抬了抬眉毛，放下挽起的长袖，只是微笑。
白蛇爬回拉斐尔的手臂，它看上去还有些虚弱，眼睛一睁一闭，最后钻进拉斐尔领口，尾巴绕着他的脖子睡着了。
“在冥府六百年，回到天堂，它倒是有些不习惯了。”拉斐尔无奈道。
梅塔特隆笑着伸手摸了摸它清凉的鳞片。
“梅塔特隆。”
“嗯？”
拉斐尔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梅塔特隆：“这是……一个故人存放在第二天的，我想，你或许会需要它。”
梅塔特隆有些意外的接过歌斐木雕刻的精致木盒，拉斐尔低下头自然的抚摸着白蛇，也是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梅塔特隆打开盒子，差点脱手，精致的小木盒里，安静的躺着一把朴素无奇的钥匙。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廿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