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拾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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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塔特隆扬起手，水元素在他掌中凝聚，可是还没凝成水珠，就破碎了。
梅塔特隆：“……”
他画下一个简化的魔法阵，无法运转，又认真仔细的画了个完整的魔法阵，依然无法运转。
梅塔特隆认清现实，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是次于王座者，但这里是贝希摩斯的领地，别说他的权力和能力都被压制，连普世间的法则和规律都被改变了。
所以他现在是以诺了，除了不知冷热不觉疲倦饥饿，几乎和普通人类无异。但他面对太阳坐在沙漠中，却不觉得孤独害怕。
直到太阳慢慢移到头顶，将他的影子拉短，沙漠的地表上涌起热浪，他才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旧币，向上一抛，落入掌中，是背面的世界树图案朝上。梅塔特隆叹了口气：“如果这也是你定下的规则。”沙漠寂静无声，梅塔特隆收回硬币，转身向西方走去。
玫瑰红色的太阳再次从面前落下，快要渴死的人类和放了毒药的水碗依然没有出现。
梅塔特隆不慌不忙的走向落日，乐观的想，或许他的考验就是在沙漠走三天三夜？
但当太阳的余光都隐去，群星点缀的黑色天幕再次笼罩沙漠时，梅塔特隆的脚步开始急躁。在夜晚的沙漠中独行很容易产生不真实的感觉，他停下脚步，摊开手掌，火元素在掌中凝聚又散开，与这个领域的规则对抗，梅塔特隆皱眉，尝试数次后，掌中终于凝出一朵小火苗，明亮的火焰让他觉得安心，瞬间放松下来，但这多火苗只燃烧了数秒就消失了。
重归黑暗。
梅塔特隆看着自己的手掌片刻，镇定的放下手。在他还是人类以诺的时候，眼睛患有疾病，一到黑暗中就看不见任何东西，那种对未知中的敌人的恐惧曾占据每一个夜晚。直到神出现，带着光和信仰，指引他度过每一个黑暗的夜晚。
梅塔特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世界的轮廓在他眼中呈现，清晰无比。
他有一瞬的气馁，察觉后自嘲的摇了摇头，向前迈去。
直到黑色天幕散开，群星退去，东方吐出新白，梅塔特隆终于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他转身，后退三步，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在离他五步的前方，抬起两只前脚，红色的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他。
梅塔特隆也蹲下来，看着那只兔子。
兔子一蹦一跳的到梅塔特隆面前，梅塔特隆单手将它拎起放在膝上，揉了揉它的头，兔子动了动三瓣嘴，乖乖的站在他膝上。梅塔特隆心里觉得奇怪，米迦勒遇到的是快要渴死的人类，他遇到的兔子却是活蹦乱跳的。
梅塔特隆握住兔子的两只前爪，柔声问道：“你饿不饿啊，渴不渴啊？”
兔子当然不会回答，无辜的看着他。
一天使一兔子面面相觑。
梅塔特隆叹了口气，这就像坐立不安一整天终于拿到了考题，却发现是用读不懂的文字写的，跟别提作答。他认真的考虑是自己跟着兔子还是让兔子跟着自己，刚把兔子抱在怀里站起来，又感受到了另一个生命正在接近。他向左边望去，一头受伤的狮子正拖着一只后腿向他们走来。
梅塔特隆愣愣的看着它走到面前，狮子虚弱的低着头，一声呜咽，眼睛却盯着梅塔特隆怀里的兔子不放，兔子往他怀里钻了钻。
现在他有了一只兔子和一头受伤饥饿的狮子。
梅塔特隆知道他的考题是什么了。
火焰在米迦勒掌中不断变换形状，最后由盛开的玫瑰变作一只小鸟飞到空中又散作树叶，在飘落到地面前熄灭了。
贝希摩斯睁开眼睛：“你很烦躁？”
米迦勒没有回答，火元素在手中凝聚散开，散开凝聚。
贝希摩斯不屑的嗤笑：“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他或者真的准备爱上他，我建议还是趁早收手的好。”
米迦勒干脆闭目养神。
贝希摩斯大笑着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主人接待宾客的架势。
不到一分钟，梅塔特隆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准确来说，梅塔特隆是向着米迦勒小跑到两人面前的，米迦勒也站起来微笑着看着他，只是梅塔特隆还没来得及跑到米迦勒面前，就被贝希摩斯一把抱住，一边大笑一边重重的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就像很久没见的朋友，拍得梅塔特隆有些发懵。
贝希摩斯放开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一声轻咳，向贝希摩斯点头致意。
米迦勒走到梅塔特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辛苦了。”
梅塔特隆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需要介绍吗？”米迦勒对两人道。
贝希摩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眼神还在打量着梅塔特隆。
米迦勒自然的挡住贝希摩斯的目光，对梅塔特隆道：“我已经和贝希摩斯讨论过关于停战协约的问题了。”
梅塔特隆心里有些失落，脸上依然带着欣慰的微笑。
贝希摩斯点头道：“我唯一能帮你们的只有告诉利维坦——贝希摩斯——对此表示赞同。但最终做出决定的是利维坦自己，而且我并不觉得她会因此改变自己的决定。”他问道：“米迦勒，你会为了加百列做出改变吗？”
“但我会为梅塔特隆做出改变。”米迦勒微笑道。
梅塔特隆瞬间红了耳廓。
贝希摩斯挑眉。
“梅塔特隆，”米迦勒回头。
梅塔特隆认真的看着他。
米迦勒斟酌数秒道：“我现在要先去办另一件事……是父神刚刚传达至的神谕。”
梅塔特隆点头：“我在这里等你。”
“不，”米迦勒道：“贝希摩斯会带你去找利维坦，我很快会赶上你们。”
“……好。”
米迦勒张开翡翠色的翅膀至上云霄，梅塔特隆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才收回目光。
“走吧，”贝希摩斯笑着亲密的揽住梅塔特隆的肩膀，语气却并不友善：“次于王座者。”
梅塔特隆微笑，眼底一片冰冷。
梅塔特隆跟在贝希摩斯身后又走到太阳落下，身边还是无垠的沙漠，忍不住问道：“你和利维坦是同双生天使一样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吗？”
贝希摩斯转身面对他倒行：“你不该怀疑主人会在自己家里迷路。”
梅塔特隆尴尬的笑了笑。
“你该说，双生天使像我和利维坦一样，能够感应到彼此的存在。”贝希摩斯道：“利维坦知道我在哪片沙漠，我也知道她在哪片海洋，我们很少离开彼此太远。”
梅塔特隆感叹道：“你们肯定很爱对方。”
“或许。”贝希摩斯道：“这样我们才能找到机会离开沙漠或海洋去杀死对方。”
梅塔特隆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我和利维坦被困在沙漠和海洋是因为父神觉得我们的力量太可怕了，又不忍心杀死我们中的一个。”
“所以……你们中的一个死去，还有一个也能重获自由。”
贝希摩斯点头：“父神将我们隔开确实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米迦勒说得没错。但是比起生命，我和利维坦都更渴望自由。”
梅塔特隆一愣：“……你听我和米迦勒说话？”
贝希摩斯双臂抱胸笑道：“你似乎又忘了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梅塔特隆十分尴尬的撇过头。
“你很爱米迦勒。”贝希摩斯突然停住脚步。
梅塔特隆也停住脚步，严肃的看着贝希摩斯，这是肯定，不是疑问或反问。
“我看着他长大，太了解他了，”贝希摩斯缓缓道：“所以我也知道，如果他知道你在考验中做了什么……会怎么想或者怎么做。”
梅塔特隆微笑着看着他，沉默许久，白色的雾气却在掌中氤氲，隐约显出法杖的形状：“这算是威胁吗？”
贝希摩斯耸了耸肩。
比阳光更灿烂的金色光芒突然从梅塔特隆掌中涌出，逼退回所有黑色天幕上的星辰，只是这光芒不再如神光那般温柔，而是带着尖锐的刺，铺天盖地般，疯狂的刺向贝希摩斯，贝希摩斯渺小的像只蝼蚁。
就在第一缕金光就要刺进贝希摩斯眼睛的瞬间，随着一声野兽吼叫，贝希摩斯的体型迅速膨胀，张开巨大的嘴，将所有光芒都吞入腹中。
天地之间，圣洁的光芒与丑陋的野兽争锋相对。
金色的光芒萦绕着白色法杖，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密集快速的刺向贝希摩斯的庞大身躯，贝希摩斯坚硬的皮肤连最锋利的刀枪都无法穿透，却被金光划出了道道细小的血痕，虽然血痕很快就痊愈了，但还是激怒了贝希摩斯，他仰起头一声一声怒吼，向光芒后的梅塔特隆冲去，四足腾踏，尘沙扬起，大地都为之撼动，身边缠绕着火焰带着可怕的热度扑向梅塔特隆，连空气都被烧得沸腾。
梅塔特隆刚度过爆发期不久，虽然已经拥有不容小觑的力量，但这次他面对的是贝希摩斯，是在沙漠中的贝希摩斯。他立刻张开翅膀往天空退去，堪堪躲过贝希摩斯拍下的前爪，贝希摩斯抬起头，张开猩红大嘴对着梅塔特隆，后爪微蹲，像是要借力跃起。梅塔特隆一手持杖，一手掌中的光芒凝结成死，编织成锥，对准贝希摩斯的喉咙稳而狠的掷去。
而在下一秒，所有的光和梅塔特隆和贝希摩斯都消失在了原地。再一秒，梅塔特隆和贝希摩斯又出现在了原地，只是梅塔特隆手里拿着已经断裂的白色法杖，一脸的愤怒和不甘，金色光芒散去，夜幕再次覆盖天空，贝希摩斯拭去脸上的血痕，慢慢放下手，所有扬起的尘沙随着他的动作落回地面，重归平静，他转身冷笑道：“永远不要试图挑战你不该挑战的人，次于王座者。”
梅塔特隆狠狠的把断裂的法杖扔到地上，精致的白色法杖瞬间化作齑粉。
贝希摩斯看着气愤不已又无处发泄的梅塔特隆有些得意，表情也缓和下来：“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米迦勒，所以我没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米迦勒。”
“没有必要，但是可以。”梅塔特隆冷静道。
“所以帮我一个忙吧，”贝希摩斯道：“帮我一个忙，我会很乐意把这个可以也变成不可以。”
梅塔特隆皱眉：“我讨厌做交易。”
“可惜这次你别无选择。”贝希摩斯道：“除非你能牢牢看住米迦勒，让我永远找不到机会告诉他这件事。”
梅塔特隆捏紧了拳头：“……什么忙？”
贝希摩斯走到梅塔特隆面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在第二天的流放之地中藏了一把钥匙，我要你帮我找到那把钥匙，然后把它带给我。”
“那是一把什么钥匙？”
贝希摩斯笑而不语。
梅塔特隆扬起嘴角道：“我相信你现在也是别无选择吧。”
贝希摩斯沉默片刻道：“那是把能打开空间通道的钥匙。”
天堂地狱和人界虽然互有联系，但却是相互独立的空间，只有红海连接着这三个空间。联系之前的交流，梅塔特隆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你要离开这片沙漠。”
贝希摩斯没有否认：“总要试试。”
“父神知道那把钥匙的存在吗？”
“当然，”贝希摩斯道：“父神是全知全能的，至少在天堂，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梅塔特隆立刻道：“我拒绝。”
“身为天使唯一不能背叛的是自己的信仰。”贝希摩斯放缓声音道：“其余的事，父神不会过多干预。况且打开空间通道的钥匙曾经有九把，并不是什么触及禁忌的东西。”
贝希摩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前走去：“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考虑。”
梅塔特隆沉默的跟上他的脚步。
太阳还在地平线之下，但天空已经泛起了微白，贝希摩斯停下了脚步：“看到海洋了吗？”
梅塔特隆走到他身边，向远处望去，在大地的尽头是一条蓝色的绸带，还见不到海洋的浩渺，但这确实是海洋的颜色，这么温柔又这么冷漠。
“我不能再前进了。”贝希摩斯说着伸出手，向前慢慢推进，梅塔特隆清楚的看到他的手指被腐蚀消失，他缩回了手，被腐蚀的手指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原样。
梅塔特隆望着远处的海洋，沙漠与海洋明明相连，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却永远不能拥抱。
“好，我帮你。”梅塔特隆突然道。
贝希摩斯转头。
“我会帮你把那把钥匙带过来……但我不确定会是在什么时候。”梅塔特隆道。
“给我一个希望也是好的。”贝希摩斯挑眉道，拿出一个海螺递给梅塔特隆：“把这个放到海里，利维坦就会明白。”
梅塔特隆接过海螺。
“米迦勒快到了。”贝希摩斯道，后退几步，身体开始膨胀，又变回了野兽的模样，他看了会儿远处的海洋，转身回到自己的沙漠。
梅塔特隆抬头，一个在天地间渺小的身影在云层中掠过，向他飞来，梅塔特隆收回眼底的冰冷，温柔地看着他轻盈的落到面前。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拾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