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拾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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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已经成了一座废城。
曾经的繁华已经消逝，只剩下了令人恐慌的死亡气息，地面上铺着一层深色的灰烬，一阵轻风吹过，拂去灰烬，露出被掩藏的尸骸，从姿势来看，他在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想逃离这里，却没能逃离死亡。
梅塔特隆道：“这里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米迦勒弯腰拈起一撮灰烬，不敢置信的皱眉道：“这是该隐建造的第一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米迦勒和梅塔特隆离开原野后没有直接去海边寻找利维坦，而是转向沙漠，寻找与利维坦一起被创造的野兽贝希摩斯。贝希摩斯是利维坦唯一的敌人，但也是唯一能帮助劝服利维坦的人。他们是一同被创造一同被抛弃的双生子，一者离不开海洋一者离不开沙漠，互相追逐又互相厮杀，永远牵连又永远不见。
米迦勒和梅塔特隆途径第一城市才发现这座城市已经被废弃了，而随着沙漠的侵蚀，这座城市已经处在了沙漠的边缘。
“是贝希摩斯吗？”梅塔特隆问道，贝希摩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野兽之一，他一吐气就能毁灭一座城市。
“不，”米迦勒肯定道：“如果是贝希摩斯，他会吞掉整座城市的。”
米迦勒将拈起的灰烬凑到没梅塔特隆面前，梅塔特隆嗅了嗅，皱眉道：“这是……硫磺和腐烂尸体混合的味道？”
米迦勒点头：“你在书中见到过这种东西吗？”
梅塔特隆仔细思索，摇了摇头。
米迦勒想了想，站起来，展开翅膀绕着城市飞了一圈，在城中心落下，粗略检查后走回到梅塔特隆面前：“城中的建筑基本没有损坏，但留下的尸骨只有符合城市建筑规模的十分之一不到。”
“……是迁徙吗？”
米迦勒看向面前那具灰烬中的尸骨：“所有的人类尸骨几乎都集中在四个城门附近，但家畜都在圈中，犁具和财物也都在家中。这不是迁徙，是逃离。”
梅塔特隆皱眉更深：“这不对。如果这座城市遭受了攻击，大部分人出城迎战了，确实能解释为什么这座城剩下了十分之一的居民，但如果是这样，剩下的居民应该聚集在城中，而不该是向四个城门逃窜。”
“而且第一城市被攻击，十分之九的居民牺牲……我不相信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米迦勒道：“或许是城中发生了叛乱？”
“……但是在城中有人敢挑战该隐的权威吗？”
米迦勒立刻明白了梅塔特隆的意思：“但是父神曾与该隐结下契约，连时间都不能伤害他。”
两人相视，久久无言。
“……走吧，”米迦勒望向城市那端外的沙漠：“我们去找贝希摩斯。”
天色渐渐暗下来，沙漠里冷得极快，虽然天使感受不到冷热，梅塔特隆还是脱下自己的披风为米迦勒披上，米迦勒也自然的微笑接受了。
这里太安静了，连风都在这里窒息，没有沙丘，没有矮小的灌木，没有动物，就像是被世界遗弃之地，在冰冷的星光下重复着茫茫无垠的孤寂。
“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贝希摩斯？”梅塔特隆环顾没有丝毫起伏和变化，模糊了一切方向和边界的沙漠问道。
“不是我们找贝希摩斯，是贝希摩斯愿不愿意见我们。”米迦勒道：“这是他的领地，如果他愿意，能让我们永远找不到他。”
“或者让我们下一秒就见到他？”梅塔特隆想得很美好。
米迦勒笑道：“没有这么简单，每个来访者都要通过他的一个小考验。”
“是怎么样的考验？”
米迦勒无奈答道：“看他的心情。”
“你也经历过贝希摩斯的考验吗？”梅塔特隆走到米迦勒身边，继续问道。
米迦勒点点头：“他给了我一碗放了毒药的水，让我救活一个快要在沙漠里渴死的人类。”
梅塔特隆一愣：“……那你是怎么做的？”
米迦勒微笑道：“我让那个人类喝了我的血，他活了下来。”
梅塔特隆莫名松了口气。
米迦勒若有所思的看着梅塔特隆：“不知道贝希摩斯会给你怎么样的考题呢？”
梅塔特隆摸了摸鼻子：“呃，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愿意见我？”
米迦勒拍拍他的肩：“不用担心，贝希摩斯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天使的来访。”
梅塔特隆眨眨眼：“为什么？”
米迦勒答得理所当然：“因为他也是父神亲自创造的生命啊，和天使一样。”
“……但是他被父神抛弃了。”
米迦勒摇了摇头：“那不是真正的抛弃。贝希摩斯太强大了，和利维坦一起，甚至能吞噬天地。父神将他们分开，一在沙漠，一在深海，是保护他们，也是保护保护我们。”
梅塔特隆的眼神渐渐深沉：“……那么，父神为什么要创造这样的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呢？”
米迦勒沉默了，梅塔特隆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踢起映着微弱星光的沙砾，不愿意去看米迦勒现在的神情。
米迦勒轻吐出一口气，轻松笑道：“我们在贝希摩斯的领地里这样大方的讨论他真的合适吗？”
梅塔特隆愣了愣，也笑起来：“是啊，希望他不会因此让我们在这沙漠里再多走几天。”
米迦勒点头：“现在，我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了。”
两人都笑起来。
刚才的沉默都像是被抛弃在了脑后。
米迦勒和梅塔特隆在沙漠里走了整整一晚，没有到达沙漠的边际，贝希摩斯也没有出现。
好在这不是在六百年前，两人面对面坐着或许会沉默一整天。现在他们能随意的聊天，轻松的度过一天。
“看。”米迦勒转身，指向东方。
正片天空已经泛白，西边的苍穹还有渐隐去光芒的繁星最后的身影，而东边的地平线已经吐出一小轮橘红色的朝阳，将地平线之上的天空染成温柔的浅红色。
“是你。”梅塔特隆轻轻拉住米迦勒的手。
米迦勒微微一笑。
沙漠上的日出壮观得令人惊讶。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有天和地，巨大的圆日脱去一切枷锁，是如此接近这个世界，坚定而沉稳的从地平线跃出，由温和变得耀眼，最终点燃正片天空，唤醒所有生命。
梅塔特隆望着已经升到半空的太阳，心中一阵悸动，他又看向米迦勒，米迦勒正望着太阳，缀满星芒的眼中映着太阳耀眼的影子。他默默握紧了米迦勒的手，身为人类的他的太阳正在眼前，而身为天使的他的太阳正在身边。
米迦勒转头看他。
梅塔特隆深吸一口气道：“在人界有个传说，如果相爱的人在朝阳下亲吻，那么这份爱将会持续到阳光不再照耀大地，万物不再生长，世界不再存在。”
米迦勒愣了愣，笑道：“这对于我们也有效吗？”
梅塔特隆的手掌轻轻覆上米迦勒的脸颊，温柔的盯着他的眼睛，所有的光都争着衬托他的美丽和荣耀，梅塔特隆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上的一层轻柔的光晕：“你是太阳，当然有效。”
他俯下身，在米迦勒的眼睛上轻轻一吻，然后吻在他的唇上，短暂却真挚无比。
“这下你要爱我到我的生命终结了。”米迦勒微笑。
“你的灵魂破灭之日，便是我的生命终结之时。”梅塔特隆将手按在自己的左胸：“我的灵魂因你而炽热。”
这是事实，如果没有米迦勒灵魂里的核心之火，梅塔特隆的灵魂会很快被腐蚀堕落，但米迦勒听到这句话，居然觉得有些感动，或许是因为那是弱小的天使，已经成长为了真正的梅塔特隆，却还同曾经一样，将一切托付给他。
米迦勒顿了顿，笑起来，转向耀眼的太阳。
梅塔特隆也微笑望向越升越高，越来越耀眼炽热的太阳。
直到它升到高空，梅塔特隆突觉一阵恍惚，回过神来，身边的米迦勒已经不见了，就像是蒸发了一般。
梅塔特隆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匆匆环顾四周，天地浩大，只余他一人。
“米迦勒！”他大声喊道，沙漠甚至没有给他回音。
他体会到了在这六百年里再也没体会过的恐惧，全神神经紧绷，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脚步和神情，不停的颤抖着。
“米迦勒……米迦勒！”梅塔特隆现在以人类的本能，一遍一遍大声的喊着米迦勒的名字，而沙漠还是寂静一片。
身后像是有风拂过，他猛地转身，倒退几步。
然后看到了自己影子，他愣了愣，转身看到天上的太阳。
然后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冷静下来，这是贝希摩斯的考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拾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