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拾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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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能不抽那玩意儿吗？”玛蒙嫌弃得捏住了鼻子。
阿斯蒙蒂斯眯起眼睛，依旧自顾自得拿着细长的烟杆吞云吐雾：“嫌弃就从我的亚特伍德上下去，你有翅膀可以自己飞啊。”
红色狮鹫兽像是赞同主人的话一样，扬起头一声短啸，坐在后面的玛蒙差点掉下去，连忙抓住亚特伍德的翅膀，惊慌未定的拍拍胸口，瞪了阿斯蒙蒂斯一眼：“骨玉花蕊是法律明令禁止交易的毒品，要是让民众知道身为七君之一的阿斯蒙蒂斯殿下是这样以身作则的会怎么想？”
阿斯蒙蒂斯无所谓的耸耸肩：“所以我从来不在公共场合抽啊。”
玛蒙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管阿斯蒙蒂斯这要命的毒瘾。
巡视地狱的风精追随着灵魂，飞回到他们的主人身边，阿斯蒙蒂斯闭上眼睛，倾听他们传来的低语：“哦？这倒是有趣……”阿斯蒙蒂斯突然笑起来。
“怎么了？”玛蒙问道。
“他们在自由集市发现了米迦勒的羽毛。一个人类魔法师用它抵了两百荣光币，向一个矮人买了一颗星石。”
玛蒙有些激动：“一片羽毛两百荣光币？我能买下他整只翅膀吗？”
阿斯蒙蒂斯无视玛蒙接着道：“一个人类有天国副君米迦勒的羽毛，你不觉得奇怪吗？就连普通的上位天使都没法得到米迦勒的羽毛吧，更别提那些愚蠢的人类了，而且这么轻易的就把它出售了。”
玛蒙皱眉：“所以那个‘人类魔法师’有可能是座前天使？”
阿斯蒙蒂斯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倾听风精的声音，过了片刻，又笑出声来：“知道风精又告诉了我什么吗？”他在自己的宽手镯上敲了敲烟杆：“有个和那个人类魔法师一起的……姑且称其为人类的家伙，从矮人手里夺回了那片羽毛。”
“啧啧……”玛蒙道：“我要是那个矮人，一定要去告他们违反公平交易法。”
“更有趣的是，那个夺回羽毛的人类，用的是天使的魔法。”阿斯蒙蒂斯笑眯眯的摸着下巴继续道。
玛蒙瞪大了眼睛，一拍身下的亚特伍德：“你说话能不要大喘气吗？！”
亚特伍德终于忍无可忍，大幅度的一甩身体，把侧坐着的玛蒙甩了下去。
过了半分钟，玛蒙才黑着一张脸扇着残缺的翅膀飞了回来：“现在呢？要告诉路西法吗？”
阿斯蒙蒂斯摇摇头：“我更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座前天使大驾光临。”他伸手揉了揉亚特伍德的脑袋，问玛蒙：“你是和我们一起去第五狱逛逛引以为豪的自由集市，还是自己扇着破翅膀可怜巴巴的飞回第一城市呢？”
玛蒙没有回答，收起翅膀，解气一般重重坐回亚特伍德背上。
说到第五狱最著名景点，十个人里有十个人会告诉你，是利维坦之泉。
利维坦之泉是地狱唯一一个以七君的名字命名的建筑——虽然只是喷泉，但它完全称得上是一处伟大的建筑。
利维坦之泉是围绕着第五层的中心通道边缘，以七君之一的利维坦的原型为原型，用完整的白色玉石雕刻成的巨大喷泉。
用白玉雕成的利维坦在地狱简直闪闪发光，尾部向下延伸，一直垂到第五狱与第六狱之间，勾住堕落旋梯的扶手，巨大的头颅高高扬起，像是在大声斥责神不公的惩罚，当喷泉开始运作时，高耸的水柱就像是利维坦庞大的身躯落入海洋时激起的滔天巨浪。更令人惊叹的是，落下的水柱并不是落回到池中，而是顺着中心通道长泄直下，像是巨大的瀑布贯穿第五狱和第六狱，甚至在第七狱上层都能感受到落下的水雾。利维坦之泉也因此毫无疑问的成为地狱最具代表性的景观之一。
喷泉表演还没有开始，米迦勒站在喷泉池边，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梅塔特隆拿着两只简陋的纸杯挤过人群，脸上满是歉意：“对不起，实在太挤了……”
米迦勒只摇摇头，接过梅塔特隆递过的杯子。
梅塔特隆拉紧斗篷，心虚的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杯子站到米迦勒身边。
“感觉怎么样？”米迦勒突然问道。
梅塔特隆一惊：“呃……自由集市？”
“地狱。”
梅塔特隆暗自松了口气，思考良久，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最后也只道：“和我想象的，和书上记载的……都很不同。”
米迦勒微微点头，捧起纸杯抿了口热茶，在嘴里停留许久，才缓缓咽下，深深叹了口气道：“地狱变了很多。”
梅塔特隆转头看向米迦勒，米迦勒抬头看着‘利维坦’扬起的头颅。这不是他熟悉的侧脸，眼神中却同样沉淀着百亿年的沧桑。
“天堂和地狱的分层布局的设计者是同一个。”
“贝利亚？”
米迦勒点头：“地狱现在的设计和天堂最初的设计一样，但最终因为战时随时切断各层连接的考虑，没有采用这种通道式的连接方式。贝利亚很喜欢这种整体宏伟的设计，我看过最初的设计图，神光从通道落下，从第七天直落入第一天，像父神的荣耀，笼罩着整个天堂。”
“那一定很壮观……”
“他没有在天堂实现的设计，现在在地狱实现了。”
梅塔特隆转头看向利维坦之泉，那落下的水柱大概也会像最初的天堂设计图中的神光一样笼罩地狱最中心的三层，但这不会象征神的仁慈与救赎，而是从虚无黑暗中诞生的地狱的崛起。
米迦勒转了转纸杯，收回目光，又叹了口气，不过比起担忧，更像是自嘲。他一口喝完杯中的茶，看着梅塔特隆突然笑起来，梅塔特隆有些莫名。米迦勒笑得狡黠：“你闭上眼睛数十秒。”
梅塔特隆一脸茫然的指了指自己。
米迦勒点头：“我不会离开的。”
梅塔特隆因为这一句话，瞬间安心，闭上了眼睛。
“现在只要数五秒。”米迦勒的声音又在身侧补充道。
梅塔特隆很认真的开始在心里默数。
当他数到第五秒，不，事实上是数到第四秒，第五秒的音节已经酝酿出的时候，伴随着魔法阵运行的细微响声，周围人群的欢呼声，和喷薄而出的水声，一束强劲的水流落在了他头上。
梅塔特隆呆滞的数完最后一个五，睁开眼睛无辜的看向身边，米迦勒确实站在他身边，只是和他淋了个彻头彻尾的狼狈不同，米迦勒身上连一滴水珠都没有，再喷泉落下的一瞬间，他已经把自己隔绝在了一层薄薄的魔法阵里。
“……米……歇尔？”梅塔特隆还没缓过来。
米迦勒抿紧嘴唇，眼睛微微眯起，努力让自己别笑出来，至少别笑得太明显。他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还不够快，魔法阵运行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应该做出反应，在战场上时机只有一瞬。”
“……这是训练我的反应？”梅塔特隆看着米迦勒的表情，万分怀疑。
米迦勒还没回答，又一束水流用脚边涌出，正好喷在梅塔特隆脸上，待水流重新落下时，梅塔特隆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向脚边再次消失的喷口。
“哈哈哈哈……”
米迦勒看着浑身湿透的梅塔特隆，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按着肩膀，几乎笑弯了腰。而梅塔特隆放下了正拧袖子的手，惊讶的看着米迦勒，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米迦勒这样毫无顾忌的大笑，好像改变了容貌掩盖了气息，就真的改变了身份，不必再管什么天国副君的矜持稳重。
梅塔特隆什么抱怨的话都吞了回去，无奈的拎起自己湿漉漉的斗篷，像大狗一样甩了甩头。
米迦勒止住了笑，伸出一只手到梅塔特隆身前，轻松的往后一拎，覆盖在梅塔特隆衣服和身上的水珠都被分离了开来，连落在他手上那杯茶中的水，米迦勒再松开手，它们也随之落到地上，与此同时，梅塔特隆身上多了层薄薄的魔法阵，落到地上再溅起的水珠这次没能弄湿他的衣摆。
这一系列动作仅用了三秒，梅塔特隆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衣服，摇了摇头自嘲般笑道：“果然，我比不上你。”
米迦勒微笑：“你比不上的，只有未来的自己。”
梅塔特隆一愣，摸了摸鼻子，羞涩的撇过头看向周围的人群。他们扔下了所有东西，冲进广场，一股股小水流随机从广场的各个角落涌出，每个人身上都湿透了，但他们并不在意，这是一场自由的狂欢，他们都尽情享受。
“以利维坦之泉为中心的整个广场地下藏着无数个小型的联动魔法阵，”米迦勒解释道：“在利维坦之泉开始运行的时候，这些魔法阵也开始运行，隐藏的喷口打开，水流从其中涌出，将整个广场变为一个巨大的喷泉。”
梅塔特隆再次感叹。
米迦勒看着梅塔特隆如孩童般惊奇的表情，轻笑着拉起他的手：“闭上眼睛。”
梅塔特隆这次摇头了。
米迦勒又笑了，没有勉强，另一只手快速的画出一个小型魔法阵，魔法阵在画成的一瞬间扩大吞噬两人，梅塔特隆这次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已经到了堕落阶梯上，巨大的水流形成的瀑布就在他们身侧落下，拍击空气的水声整耳欲聋，水雾让所有一切变得朦胧。
梅塔特隆震惊的张着嘴，看着这巨大的瀑布，压迫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在空中或者第七狱看，利维坦之泉落下的贯穿三层地狱的瀑布会显得更宏伟。”米迦勒道。
梅塔特隆伸出手穿过瀑布，魔法阵阻挡了强劲的水流，但仍能感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
米迦勒也伸出手：“再过几千年……甚至仅是几百年，地狱进入黄金时期，我相信贝利亚会再建一个贯穿地狱的‘利维坦之泉’。”
梅塔特隆收回手，面露担忧：“要能形成贯穿整个地狱的巨大瀑布……那它向上喷涌的水流会穿过红海直到天堂吗？”
米迦勒愣了愣，大笑起来：“这就是加百列该担心的问题了。”
加百列确实遇到了问题——当然与利维坦之泉无关。
阿斯蒙蒂斯和玛蒙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的走在自由集市，身后跟着化作人形的亚特伍德。
商家见到玛蒙几乎是发疯一般冲到街道上，玛蒙掌握着地狱近一半的产业，虽然实力比不上其他六君，但在商家眼里简直是一个行走的金库。而当见到阿斯蒙蒂斯时，街道上所有人都疯狂了：阿斯蒙蒂斯绝对是地狱七君中最受欢迎的一个，他的实力仅次于贝利亚和利维坦，但总是表现得温柔儒雅，更别说那张曾经在天使长中都毫不逊色的漂亮的脸，微微向上挑起的眼角，就连轻轻一瞥都让人为之倾倒。
加百列和乌列尔自然不会为之倾倒，阿斯蒙蒂斯的脸他们看了一百多亿年，再好看也看腻了。
加百列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没想到会在自由集市遇上阿斯蒙蒂斯和玛蒙：“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说好的在祷告日天使的运气不会太差的呢？！”
而乌列尔的目光则落到了跟在阿斯蒙蒂斯身后的红发青年的身上，皱起眉头，推了推加百列：“跟在阿斯蒙蒂斯身后的那个……是不是有点像……？”
加百列的目光也落到了那个青年身上，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米迦勒？”
乌列尔缓缓点头：“成年版。”
两人还在震惊中，就见那个极像米迦勒的青年亲昵的揽过阿斯蒙蒂斯的腰，低头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阿斯蒙蒂斯笑起来，侧过头吻了吻他的脖子，简直像是最亲密的爱人。
“……”乌列尔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这算什么？睹物思人？”
而遇到与米迦勒相关的事，加百列显然不那么冷静，咒骂脱口而出：“简、直、混、蛋！”说着捋起袖子就要往前冲。
“冷静！”乌列尔一把拉住加百列的斗篷：“不要忘了这是在地狱，就是跟他们发生冲突，我们也不能先动手，免得被他们抓住把柄！”
加百列怒火中烧：“你让我怎么冷静？！他的行为已经对我们造成精神攻击了！我这不算先动手！”
“……那你想把事情闹大，让米迦勒知道你瞒着他偷偷溜来自由集市吗？”
“谁是偷偷溜来的？！我是光明正大来的！”加百列立马狡辩：“你口说无凭！你恶意伤人！”
“那你为什么要把佩剑留在天堂？因为你的佩剑里有你一半的灵魂，佩剑与你的分离就是灵魂的分离，能瞒过双生子的感应，让米迦勒以为你还乖乖留在天堂。”
“……”
加百列狠狠瞪着那个搂着阿斯蒙蒂斯的红发青年：“不行！被米迦勒捏碎关节我也认了！我一看到那张和米迦勒这么像的脸不长在米迦勒脸上，长着和米迦勒这么像的脸的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还搂着阿斯蒙蒂斯那个混蛋我就像打他们一顿！”
乌列尔完全没准备理解这句饶舌的话，依然死死按着加百列的肩膀，盯着三人的举动，态度强硬的把她往后掰：“无论怎样，他总不可能直接冲回到天堂，把你哥哥抢走。”
“……看到他我才发现梅塔特隆有多好！”
“我们走吧，”乌列尔再次用平缓的语气劝道：“不要和地狱再起不必要的冲突。”
加百列咬牙切齿，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加百列和乌列尔不知道，在他们激烈的讨论阿斯蒙蒂斯的时候，阿斯蒙蒂斯也已经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耳中。
天堂尚不知道，风中游荡的精灵，没有在阿斯蒙蒂斯堕落后弃他而去，反而和他一起堕入地狱，成为他无处不在的巡卫队。而这么近的距离，风精足以发现一切，大天使的伪装在他们眼中也只如一层薄纱。
阿斯蒙蒂斯轻笑：“哦？是他们的话，我倒是能够理解了……”
“是谁？”
“加百列和乌列尔。”
亚特伍德皱眉，搂紧了阿斯蒙蒂斯的腰：“我讨厌那个天使。”
阿斯蒙蒂斯耸了耸肩。
玛蒙道：“偷偷溜来地狱的加百列？往天堂飞了一半又飞回来的乌列尔？”
阿斯蒙蒂斯微笑着点头：“我们该感谢乌列尔往天堂飞了一半又飞了回来，不然加百列就要冲上来一剑砍了我这个混蛋了。”
玛蒙瞥向罪魁祸首亚特伍德。
亚特伍德恶狠狠回瞪他一眼。
阿斯蒙蒂斯摸着下巴：“两位天使长一起离开天堂来逛自由集市……他们最近还真是闲得可以啊。”
玛蒙皱眉：“看来那个人类天使的事是完全搞定了。米迦勒果然有手段。”
阿斯蒙蒂斯撇了撇嘴，没说出那个已经近在咫尺的理由。
“他们走了吗？”亚特伍德眼中仍有担忧。
“嗯。”阿斯蒙蒂斯抬了抬眉毛：“他们还没愚蠢到主动挑起争端。天堂和地狱，现在都要憋住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拾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