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恋》昔芫

48、不眠夜

　　上海滩争夺‘海神’的情`报战风起云涌，西楼里的穆静音、南宫、武田却一无所知。他们处处受到监`视，想与外界`联系很难，三人暗想：即来之则安之，先搞到核`心`机`密，再做打算。

　　井上和阿勒斯`这几天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海神’各方面已完成，只等密`码装机后下水`试航；紧张的是，在此关头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这天，两人来到机房询问工作进展情况，阿勒斯问：“汉斯教`授，测试`装机还需几日？”

　　汉斯想了想，严谨地回道：“后天可完成。”

　　阿勒斯和井上互换了个眼色，井上道：“很好，希望两位再抓紧时间。”

　　“是。”

　　出了机房，阿勒斯和井上又赶往船厂，穆静音看他们走地匆忙，心思动了动：最近其它组的人很是清闲，甚至去东楼消遣，而两人今天却这么迫切，难道‘海神’要出海？想到这个可能，她心里有丝焦急。

　　密`码组今天任务繁重，为了节省时间，所有人员在机房用午餐。汉斯本想和南宫、‘凉子’一起，却被副组长搅了好事，他只好无奈地去了隔壁办公室。

　　穆静音用着餐，抬头见南宫挑着眉，不禁问：“怎么了？不合胃口？”

　　“恩，食不惯德式煎肉。”应着话，南宫将餐盘推到一旁。

　　穆静音知道南宫一向对煎肉挑剔，于是互换了两人的餐盘，并将煎肉挑到自己盘中，“煎蛋和意粉我还没动过。”

　　“谢谢。”言了声谢，南宫静静地用餐。自两人相熟以来，她习惯了被这个女人细心照顾，无论是饮食还是平时的相处。

　　因为李颖玉的牺牲，穆静音没什么食欲，但为了保持战斗力和不浪费食物的性子，逼着自己吃。况且，她也见不得南宫饿着。

　　‘吱吱纽纽’地滑轮声回荡在走廊中，一名勤务`兵趁着午休时间过来收垃圾。他走到两人所在的办公室外，穆静音无意地扫了眼垃圾桶，其中有张图`纸看着眼熟，于是她说道：“请等等，我有些文件要焚毁。”

　　南宫瞧了眼去取文件的‘凉子’，心里虽疑惑，口上对勤务`兵`说：“辛苦了，请一并收了餐盘。”

　　“嗨！”

　　文件柜前，背对着两人，穆静音将两张图`纸并成一张，又取了些资料作为掩饰。做好这一切，她抱着东西和勤务`兵走到门口，却见汉斯出了办公室。

　　汉斯向勤务`兵招了招手，“请过来，这里有急需焚毁的资料。”

　　“嗨！”答了声，勤务`兵放下餐盘进了办公室。

　　两人走后，穆静音暗自舒口气，此时，回廊里一个人没有，她迅速地藏好那张图`纸，又将替换的塞`进去。偷梁换柱，仅用了饮两口茶的时间，连她背后的南宫也无所察觉。

　　南宫瞧着喝水的‘凉子’，心里有很多疑问，可也只能寻机再问，“我们开始工作吧！”

　　“恩。”应了声，穆静音和南宫一起出了门，她心里直感叹：这份图`纸一直想得却苦无办法，今天机缘巧合下得了手，真如天助！

　　一份图`纸为何这么感叹？原因很简单，每份图`纸都有标序，多一份少一份很容易察觉。况且，她也不会画图`纸，所以能偷吗？不能。

　　午餐过后，南宫和汉斯继续忙碌着，如果下午顺利，他们的工作将提前结束。

　　穆静音看了眼时间，勤务`兵此时应该在焚毁垃圾，可她心里不塌实，“汉斯，我到门口抽根烟。”

　　“好，有事再叫你。”汉斯回了句。

　　南宫瞥了眼‘凉子’，然后继续盯着仪器，心中的疑惑更甚。

　　机房左侧角落处就是焚烧房，站在门口抽着烟，穆静音将那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焚烧军`事文件必须要有两人在场，中午的那名勤务`兵在焚毁文件，一位军`官在旁监`督。烟囱冒着滚滚浓烟，最后一桶垃圾也快处理完，可就在这时，从西楼里跑出一位年轻的德`国`人。

　　穆静音心里一紧，就见德`国`人急匆匆地进了焚烧房后扒着垃圾桶，找了片刻，他又对两名日`兵说着什么，离的远，她听不清。

　　可能双方语言不通，德`国`人一脸焦急地出了焚烧房，见到不远处的穆静音，他兴奋地跑了过来，“‘凉子’小姐，您能帮我翻译吗？”

　　“可以。”穆静音点了点头，踩熄了烟，同他前往焚烧房，嘴上随意地问道：“您是有什么急事？”

　　“有张图纸本要焚毁，可组长改了主意，我过来找却无法和他们交流。”德`国`人做了个无奈地表情，旋即自我介绍，“我是阿道夫克尔曼，你可以叫我比克。”

　　“比克先生，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穆静音这样安慰着比克，心下很是明白，他要找的图纸在自己手里。

　　两人进到焚烧房，穆静音问勤务`兵：“你看到一张图纸了吗？”

　　勤务`兵回道：“长`官，这里有很多，不知您问的是哪张？”

　　比克描述了下图纸的形状、颜色和内容，穆静音翻译道：“长方形、乳白色，画的是艘船。”

　　勤务`兵想了想，然后说：“长`官，是有一张那样的图纸，但已经焚毁，可确定不了是不是您要的。”

　　“哦，为何不确定？”

　　此时那名日`国`军`官说道：“我们有规定，焚毁的所有文件不允许看其内容。”

　　“你们确定那张图纸焚毁了吗？”

　　“是的，长`官。”

　　焚烧房门口，穆静音和心情沮丧的比克道了别，转身回机房。走在路上，她心想：好险！万幸自己做了准备又借故出来，否则这事就露馅了。

　　下午的工作很顺利，汉斯高兴地对小组人员许诺，如果机器正常运转到明天早晨，他请大家喝一杯。

　　南宫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心里却有其它想法，暗里碰了碰‘凉子’的手。穆静音心下明了，南宫是有事找她，于是微微点了点头。

　　晚餐后，机房留下两人值班其他人回去休息，穆静音和南宫进了西楼，正遇见比克与他同事。

　　“你好，比克先生。”穆静音礼节性的招呼声。

　　“是‘凉子’小姐啊！”比克见到她很开心，热情地邀请道：“我和同事到东楼喝酒，要不要一起去。”

　　“谢谢，今天累了，改天吧！”

　　“那好，改天请这位美丽的小姐也一起。”比克有些顽皮地看了眼南宫，然后同两人道了别。

　　静静地走在回廊中，南宫心里想：‘凉子’真是奇特，西楼里竟然也能招桃花，这么想着，她瞧向‘凉子’。

　　自从寿宴后，只要清音冷了脸，穆静音心里就发毛，此时感受到冷意，她偷眼去瞧南宫。

　　结果，两人视线对上，各自脸一红，慌忙避开。南宫心如鹿撞，先行进了自己房间；穆静音也好不到哪儿去，关上门，心还跳个不停。稳住心跳，两人各自处理眼下最要紧的事儿。

　　卫生间里，穆静音仔细研究着图纸，虽然有残缺，但航`母上的武`器配备标注的非常详尽，一点一线、机械`原理都做了说明。熟记于心后，她焚毁了图纸。

　　如此重要的图纸为何要毁？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她：越是重要越留不得身边，要嘛熟记毁了，要嘛尽快送出。

　　清理好房间，穆静音带上笔记本去敲南宫的门，“南宫少佐，我有事找你。”

　　此刻，南宫正等着她，“凉子大尉有何事？”

　　“我翻译的一些数据，你看对不对。”

　　“恩。”

　　书桌前，南宫把笔记本和自己的一本书并排放着，翻开书页，指点着几排文字说：“这个要确定。”

　　‘海神’要出海？

　　穆静音点了点头说：“恩。”

　　见她点头，南宫皱起眉，又翻了几页点着字说：“专用语有出入，明天问汉斯教授。”

　　‘我可以拖延进程。’

　　穆静音摇了摇头，嘴上道：“我先对照书，免得再出错。”

　　南宫心下明了，她是不想自己涉险，却也因此对‘凉子’的身份有丝疑惑，她指着几行字，“你很好学，令人敬佩。”

　　‘你到底是谁。’

　　短短五个字，击的穆静音大脑‘嗡’的一声，字字像道符咒压的心口喘不上气。她不怕别人质疑，唯有南宫。

　　暗自稳住情绪，穆静音看着南宫，眼神专注、声音和缓、话里藏话地说：“相处几个月，我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吗？”

　　清澈的眸中透着丝痛，这丝痛令南宫后悔如此一问。几个月的生死相处，两人间的情谊不假，她感受得到‘凉子’的真意。

　　“恩，也是。”嘴上应着话，南宫握起她的手，写下三个字：对不起。

　　穆静音没接话，心里一阵酸涩，这个清雅傲气从不低头的女子竟为自己心怀愧疚。她不想伤害清音，即使两人有天举`枪相向，也不想，可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

　　反握住南宫的手，穆静音缓缓地、一笔一划透着千斤重地写：相信我。

　　相信我，字字划过南宫的心尖，泪，润湿了眼角。看过太多的背叛，也经历过背叛，她怕‘凉子’同会如此。此刻，简单的三个字，令她心里是那么地塌实。

　　冰凉的泪水落在手背，灼伤了穆静音的心，第一次见清音落泪，却美的令人心碎。虽然不了解她的过去、不了解她的经历，但唯一知道这是个善良地、让人疼惜的女子。淡漠清冷是因为看透了世间的浮华，坚硬的外壳下是颗烫热的心，她很想去抱抱清音，哪怕是片刻也好。

　　压制住心里地悸动，穆静音抬起手轻轻为南宫擦拭着泪水，小心且温柔，“你看还有什么问题。”

　　望着眼前人，南宫心里一片释然，不管未来如何，彼此相信足矣！她挑起唇角，含笑道：“恩，已经很好了。”

　　握紧彼此的手，两人对望中，一笑释嫌隙。殊不知，另场危险正慢慢逼近。

　　武田一天都在船厂，作为督导虽有权过问‘海神’，但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庐山真面。在船厂里视察了一圈，又询问过工作进展，他惊讶于‘海神’竟有如此威力，惊讶的同时更迫切地想传递出情`报，可情况让人始料不及。

　　晚饭过后，武田和井上、阿勒斯几人在休息室里喝着酒，就见山口、南山两人急匆匆地进了门。井上皱了皱眉，开口问：“何事这么慌张？”

　　山口打量眼其他人，然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份电报，“将`军，有份急件需要您签字。”

　　井上接过电报，和阿勒斯分别看过后，两人随即站起身。井上向众人道：“诸位，我有公务需要处理，先行告辞。”说完，也不等众人相送，几人行色匆匆地出了门。

　　武田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丝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在督`察组的人要离开船厂时得到验证—他们被告之暂不能回西楼。

　　夜色中的黄浦江沉静、安详，武田却心急如焚。

　　‘海神’有地下`党，这令井上和阿勒斯心里非常恼火，航`母后天就要试航，此时出了这事，怎么能不火。回到船厂情`报课办公室，井上一脸冷色地看着山口、南山，“你们要怎么应对地下`党。”

　　山口回道：“这件事南山少佐已有了对策。”

　　阿勒斯说：“南山少佐，说说你的想法。”

　　南山看着两人，不急不缓地说：“引蛇出洞，撒网捕鱼。”

　　她的话音一落，井上同阿勒斯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说，“很好，限你们后天早上抓出地下`党。”

　　“嗨！”

　　穆静音和南宫接到会议通知时，正是晚上11点，两人敏感地觉察出一丝异样，以往临时会议都会提前通知，可今晚很突然。等到了大会议室，见全体人员都在，两人已很确定：有情况。

　　人已齐，井上说：“紧急召集大家，是有件事情宣布。”停顿了下，他审视着众人的表情续道：“明天‘海神’号下水试航。”

　　众人听完愣了下，随后纷纷鼓掌，汉斯心里觉得奇怪，张口想要问，阿勒斯及时止住了他，“汉斯教授，会议结束请到我的办公室。”

　　“是。”

　　摆了摆手，井上又说：“为了确保顺利试航，各位有什么建议或者技术问题现在可以写出来。”说完，他向两个卫`兵示意了下。

　　卫`兵为每个人发了笔记本后，井上、阿勒斯和汉斯一起离开了会议室。他们一走，门口多了些便衣，大家虽觉得奇怪却也不敢随意交谈。

　　会议室里很安静，穆静音在笔记本上写道：没意见，旁边的南宫瞧见这三个字不由地弯了弯唇角，暗里用脚跟碰了碰她。两人交会了个眼神，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井上此举是为了把所有人留在会议室。

　　只是，井上为何这么做？又为何密`码没完成就宣布试航？而且是明天，不是后天？想到这三个疑问，穆静音和南宫心里感到不安，直觉其中有诈。

　　两人的直觉没错，也就在所有人出了西楼后，便衣挨个房间进行搜`查。南山扫量着‘凉子’房间，被子叠的归整，东西摆放有序，一看就是军`队的作风。她走到书桌前，把可能藏匿`情`报的地方都搜`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从南宫的房间出来，宫泽找到南山，然后递给了她一本书，“云子，你这里有收获吗？”

　　南山摇了摇头，翻开‘凉子’的笔记本和南宫的书开始研究。宫泽凑近过来瞧，笔记本里的内容是一些德、日文的词汇音标和注解，再无其它。而那本书是汉斯送给南宫的数学教科书，内容没问题，只有汉斯划的重点和说明。

　　两个人里里外外，横看竖看、倒着看、反复看……始终也没看出个名堂，宫泽泄气地说：“算了，这就是寻常的日记和书。”

　　南山也泄了气，合上书递给宫泽，“照原样放回去。”

　　“恩。”

　　此时，一名便衣走进来，“少佐阁下，全部搜`查完毕，没发现可疑物品。”

　　听到这个结果，南山皱了皱眉，“通知会议室里的人散会，你们要各个监`视。”

　　“嗨！”

　　便衣走后，南山眯了眯眼，心里想着下步棋怎么走。

　　房间被人动过，穆静音和南宫心里并不吃惊，关灯上了床，两人却无心睡眠。

　　穆静音盯着天花板，心思转了几转：敌`人今晚明显在抓地下`党，除了自己和武田，还有其他人？万幸把图纸毁了，可即使这样，想送出情`报太难了，且最迟明天早上。怎么送呢？

　　翻来复去，复去翻来，穆静音为此苦恼着、思索着。她不停的问自己怎么样才能送出情`报。

　　南宫侧身躺着面对墙壁，想睡却睡不着，井上抓地下`党，虽是担心，可更想联系上小诺。她在心里盘算了下，最迟明天中午之前送出情`报，但怎么联系呢？望着雪白的墙壁，南宫想起进西楼前‘凉子’与她设定的暗语，也多亏有准备，彼此才能互通有无。

　　暗语一词闪过，南宫心思动了动。

　　月色下的西楼，黑暗房间里，同样有个人焦虑万分、内心煎熬。那双灵动地眼睛一闪一灭，思考着如何与外界联系。

　　然而，令西楼里的人想不到的是，他们在外面的战友同样面临着一场生死考验。山口联合梅机`关、宪兵`部对上海的地下`党展开抓`捕行动，一时间，城市的上空弥漫着恐怖的气氛。

　　大街上，宪兵`部的车鸣着笛呼啸驶过，人的哭喊声、犬吠声、还有枪`声，这些声音夹杂在一起，令黑夜里的人们感到死亡正扑面而来。在这次抓`捕中，老赵被带到了宪兵`部，与他一同的还有李颖玉案的嫌`犯。

　　这一晚，是个不眠夜，尤其是上海的地下`情`报人员。

　　小诺看着宪兵`部的车几进几出，心里忐忑不安；阿芝和老林听着鸣笛声，默然地擦着枪；瑞娜望着窗外的夜，为战`友们和穆静音的安全担心；楼下的枪`声，令魏源心情凝重。

　　葫芦、大牛也没得安生，两人小心应对着敲门讨油水的鬼`子，而伏在暗夜中的狗子，时刻注意着饭店里的动静。

　　此时，南山也无心睡眠，今晚虽是抓的小鱼，但可断了西楼里的情`报传递。只要过了后天，即使他们得到‘海神’也迟了，她眼下最关心的是明天。

　　今夜过后，明天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