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天下[穿越]》楼小冷

9、第八章 相互试探

　　紫阳宫后花园，春花正烂漫，玉白石所铸的勾玉亭，在花丛之间峭立。

　　亭内，坐二人，一黑一红。

　　酒杯二盏，却丝毫没有动过。

　　“何以断定，此人不是？”红衣人犹如碎玉的声音，在花海中弥漫。

　　“眼睛。”黑衣人简短地回答。

　　“……”红衣人眼角的泪痣微微一动，“竹叶，名字，剑，还有那张脸。迄今为止，这是我们见到的，最像的一个。”

　　“再怎么像，也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一片绿叶飞过黑衣人的唇边，叶上的露水顷刻间化为了薄冰。

　　“仅仅是因为眼睛的颜色？”红衣人眉毛一挑。

　　“不。”黑衣人顿了半晌，转头望向那一片缤纷的花海，“年岁也不对。”

　　“……”

　　确实，十年前的那人，看上去就是十八九岁的模样，若活到今日，也应当是到三十了，不可能越长越回去。

　　只是那个人，看上去不太像喜欢隐藏自己的人，这么多年销声匿迹，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风吹过亭间，将二人的发丝扬到空中，日光下，成片的花瓣被风卷起，飞扬飘落，如同色彩斑斓的大雪。

　　也许是看得入神了，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许久之后，殷红的泪痣晃了一晃，凉玉般的声音，再次化开在空中。

　　“我再去试他一试，若是……便交由你处置吧。”

　　紫阳宫的竹林苑，坐落在行宫地段最好的一处，四周种了一些品种不一的绿竹，虽然寥寥无几，但看着却别有一番韵味。

　　每一簇竹子由一圈白色石头围着，白绿相间，很是雅致。

　　一个白衣少年就坐在其中一块白石头上，白皙的手指拨动着一个刚刚从土堆里冒出来的竹笋。

　　他手边的土地上，用树枝写下了两行小字：

　　但使当时明月在，
　　不教英灵染尘埃。

　　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一股深深的悔意和不甘。

　　无论他有多么努力，半个月的时间，却只能争取到下床而已，离伤势痊愈，还远得很。但莫轻尘现在就想开始发奋练武，甚至直接冲到仇人面前，将人砍得七零八落。

　　虽然每日夜里，他都会在梦中，将莫可行、莫遥、莫回春，都杀上一遍。但是，无论他们死了多少遍，莫轻尘依然觉得不够。

　　“阁下若是再用力半分，这笋可就被捏死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传入莫轻尘的耳朵，他忽然转过头来，看到一个艳红的身影，被这满园的绿色，衬托得更加夺目。

　　他眼角的红色泪痣，让莫轻尘瞬间回忆起了，这个人的名字。

　　寒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阁□□质甚好，那么严重的外伤，短短半个月，便能下床了。”寒玉慢慢地走近，一挥裤袍，在莫轻尘边上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动作很是随意自然。

　　“你……”莫轻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自从那日夜里，这个紫阳宫的主人来过一趟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本以为自己就这么被遗忘了，今日却不想来了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看样子在这里的地位也是很高。

　　“阁下还记得我吗？”

　　“寒玉？”

　　从莫轻尘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寒玉一直持平的唇线忽然弯了起来。

　　“白灵教教主。”

　　虽然莫轻尘不知道白灵教和紫阳宫在江湖上到底是个什么定位，但教主宫主什么的，都是很牛逼的人物，尤其是这种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教主的人，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不归林，莫言之徒。”

　　莫轻尘也很干脆地报上了自己的来历。

　　“莫言前辈人称‘毒蛊剑仙’，不论是用毒还是使剑，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阁下既然是莫言的徒弟，必定也是人中龙凤。”

　　“……呵。”人中龙凤到被人诬陷弑师，打落悬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还被紫阳宫的主人嫌弃。这也算了，如今自己虽然能够下床走路，却不能动武，形同废人，哪有一点习武之人的样子！

　　莫轻尘轻轻一笑，带着几分自嘲，稍显苍白的薄唇透着极淡的粉色，如同春日里刚刚开放的桃花，最贴近花蕊的那一瓣。

　　这个笑容，落在寒玉的眼中，在短短的一瞬间，与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叠。

　　“阁下的眼睛，原本就是这个颜色？”

　　莫轻尘呼吸明显顿了一顿，他忽然抬头望向寒玉，对方殷红的泪痣，如同刺在指尖的针口，流出的血珠。

　　“不然呢？”

　　“……”寒玉认真地与莫轻尘对望良久，久到后者几乎要招架不住之时，才算松口，“既然如此，阁下暂且好好养伤，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陈大夫开口，紫阳宫势力庞大，只要能帮上忙的，绝不会推辞。”

　　说着，寒玉站了起来，抖了抖袖袍，便迈步离去。

　　“等等。”

　　正要离开的脚步一停。

　　“为什么要救我？”莫轻尘终于问出这么多天，他一直很想问出口的话语。

　　寒玉的红色衣袖在风中扬了起来，火红的颜色，夺去了青色竹叶的风采。

　　“因为，你很像一个……故人。”

　　当红色的衣袂消失在竹林苑时，莫轻尘终于回过头去，继续看着那几乎要被自己玩死的竹笋。

　　又是故人！

　　莫轻尘这次已经没有吐槽的心情了，转而凝重地思索着这么一个问题。自己真正的眼睛颜色完全符合他的描述，但是……很显然自己不是那个故人，因为他根本不认识寒玉，也不可能认识他。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故人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但不管有多重要，没有办法帮上忙的莫轻尘，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眼下，自己身上尚有两件事情，是非常紧急的。

　　一，师父给他的包裹里，还有维持黑色眼睛的药物，但此刻这个包裹，应该在三月弦的手上。如果自己这个月不及时吃药，自己眼睛的颜色，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怕是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二，虽然紫阳宫救了自己，但是师父冒着性命丢给自己的龙吟剑，似乎被紫阳宫人收走，不知存放在何处。此物是师父留给自己的重要物件，也是自己唯一会用的实刃武器，必须要找一个时间要回来。

　　莫轻尘刚直起身，耳边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来人似乎蹑手蹑脚，躲在苑外迟迟没有进来。

　　“刚刚寒教主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真的假的？”

　　“不知道长什么样呢。”

　　“如果跟姚公子一样难相处可怎么办？”

　　“不过没见白宫主来过，应该不怎么受宠吧？”

　　“都到门口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你去。”

　　“我？！别……我不敢……”

　　莫轻尘此刻觉得自己的语文白学了，他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之后，就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的语境上来看，感觉自己的身份是被贬低了……

　　正当莫轻尘无视苑外灌木丛里头的几个蹲坑的，准备回屋之时，一个毛毛躁躁的少年忽然闯了进来，脚下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被推出来的。

　　那少年跟莫轻尘差不多岁数，也是一身白衣，白色的发带扎了个马尾，看上去很是干净。

　　那少年一抬头，便对上莫轻尘打量的目光，这一看，两人同时都愣住了。

　　莫轻尘愣住，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的容貌与自己有三分相像，衣着打扮，也几乎是自己平时的装扮；而那少年愣住，却是因为眼前这人，与最受宠的姚公子有九分相似，只是姚公子年长些，这人年轻些罢了。

　　“有什么事吗？”莫轻尘见对方迟迟不说话，只好主动开口。

　　那少年一时间有些紧张，双手不停地互相揉着，扭捏半天，看得莫轻尘鸡皮疙瘩起了好几层，才犹犹豫豫说道：“我……我叫轻烟。”

　　“……”一个男孩子取这么女气的名字，说话还细声细气半天出不来几个字，莫轻尘头一回觉得听人讲话是个非常累人的干活，他很是干脆地扬了扬下巴，“莫轻尘。”

　　“咦？！”轻烟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很是震惊，“你……你是新来的公子吗？”

　　“啊？”莫轻尘不明白在紫阳宫“公子”二字代表什么意思，但他确实是新来的，于是便点了点头。

　　“嗯……”那少年似乎更加紧张了，悄悄地看了一眼莫轻尘，声音轻得跟风声一般，“你……长得很……好看。”

　　“呃……”被人夸相貌好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何，被这么个举止投足特别女相的少年直接明了的说出来，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出于礼貌，莫轻尘依然还是很大方地回答道：“谢谢，你也很好看。”

　　话音刚落，莫轻尘就发现对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卧槽要不要这样！这么容易害羞的男孩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进屋坐坐？”看着对方似乎很是不习惯说话的样子，莫轻尘挑了挑眉毛，感觉自己在带低年级的学弟。

　　“不，不了……”轻烟使劲摇头，“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说完，少年立刻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竹林苑，似乎是被吓到一般，跑出苑门的时候，还跟正要进门的陈大夫撞了个正着。

　　莫轻尘用醉醉的表情欣赏着那少年远去的身影，等到陈大夫走近，他才开口问道：“这个孩子好奇怪，是紫阳宫的人吗？”

　　“啊……这个……”陈大夫眼神似有些躲闪，想了半天，才答道，“是的。”

　　“这孩子明显不会武，看穿着也不像是小厮，既然能在紫阳宫来去自由，莫非是宫主的弟弟什么的吗？”

　　“……”陈大夫默默地看了看莫轻尘，咽了咽口水，“这么跟你说吧，宫主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就算有，也只有一起出生入死的寒教主，还有栖霞山庄的那位。刚刚那个孩子，只能算是内眷。”

　　“……”莫轻尘呆呆地看着陈大夫，半晌没动。

　　“呃，莫小弟？”

　　“没事……”莫轻尘总算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道，“你就说男宠好了，我懂。”

　　想不到啊，那个看上去一脸禁欲表情的紫阳宫宫主，居然是个同性恋，而且还是个恋童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