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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羊入虎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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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九曲回廊为中心线,左边是沙尘漫天,一望无际的大漠,右边是青翠欲滴,鸟语花香的树林。
林内,几片树叶随风卷起,在空中舞了一个圈,便飞落到那满是沙尘的地上。
随手握起一把柔软的黄沙,轻轻松开,细沙从指缝间滑落,飘散数尺,才回归地面。
莫轻尘一身白衣,坐在九曲回廊的栏杆之上,背靠红棕色的廊柱,一脚落地,一脚曲起蹬着栏杆,头转向沙漠一边的景象,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白色的衣袂顺着栏杆垂落下来,却在风起之时,迅速鼓了起来,轻盈如同白色蝶翅。
那一整片的黄沙,在日光下散发着从深红到黄色再到褐色的颜色转变,渐欲迷人眼,有那么一瞬间,莫轻尘黑色的瞳孔,似乎在蓝色和紫色之间扑闪了一下。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必须尽快完成,但是当他看到大自然壮丽的景象时,脑袋只是一片空白,心里也宁静得仿佛不在尘世。
他终于还是闭上了眼,让黑暗,暂时驱赶走自己内心的乏累。
虽然他知道,他得跟紫阳宫宫主开口要回龙吟剑,但自从知道这货居然是个gay,他便有些望而却步了。
操,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现代人,也并不歧视同性恋,可为何就不能用正常的心态去对待人家呢?
莫轻尘忍不住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吵闹声,让他的额间,刹那间拢了起来,形成一个川字。
“你怎么看路的!这可是给姚公子炖的燕窝汤,现在全洒地上了!”
说话的人嗓子很尖,那刻薄的语气让莫轻尘耳朵扑闪了一下。
“对不起……我……我……帮你……再炖一盅……”
咦,这不是前几日那个孩子的声音吗?如果他没记错,名字似乎是叫轻烟?
“再炖?这可是要好些时辰了,把姚公子饿着了你担当得起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东西也洒了!”那人似乎不愿意放过轻烟,言语中很是轻蔑,“宫主说了,紫阳宫内不得铺张浪费,这可是上好的燕窝,如今姚公子也吃不得了,既然是你弄洒的,你就趴下,把地上的都舔干净吧。”
“……地上的……不能吃吧……”
“怎么,你想要姚公子替你承担这浪费之罪吗?”
“这……这……”轻烟的语气着急得似乎要哭出来的感觉。
莫轻尘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一撩袍子,快步往声源走去。
不就是一盅燕窝,浪费就浪费了,这尼玛现场版的宫斗剧,简直让人醉了。
拨开最后一根挡住视线的树枝,莫轻尘便看到那颐指气使的蓝衣小厮举着托盘,眼神贱贱地看着那白衣少年,真将脸贴上地面,眼眶中的泪水,马上就要滚落出来。
“慢着。”
莫轻尘靠着树干,两个字说得不响,但却足够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听到。
轻烟闻言转过头,见是莫轻尘,一个劲儿地摇头,似乎是在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那蓝衣小厮刚见到莫轻尘的时候,很是吃惊,因为这容貌,与姚公子十分相像,但仔细一看,也不过是和轻烟一般岁数的孩子,而且从未见过,许是新人,倒是放下心来。
“你是什么人,劝你莫要插手,姚公子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那真不巧,我也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你最好现在就滚出我的视线,还我耳朵一个清静。”
“你!”那蓝衣小厮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手指指着莫轻尘,抖了半天,愣是气得说不出一个字。
轻烟跪在地上,闻言很是骇然,一个劲地朝莫轻尘使眼色,可惜后者连看都没看他。
“不过是一个小厮,居然敢用手指指着我,紫阳宫的内侍若都如你这般,我看也就一年可以存活。”
“大胆!你……”
那小厮刚要上前,一片翠绿的颜色从眼下迅速飞过,微风轻轻一吹,小厮蓝色的衣袖瞬间断成两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脆弱地掉落到了地面,吸收了地上燕窝的汤,一瞬间颜色变得通透了许多。
“如此恃强凌弱,目中无人,必遭天谴。”莫轻尘淡淡地扫了那小厮一眼,“若下次还给我遇到你如此作为,这竹叶,可就没这么偏了。”
蓝衣小厮的手再次抖了起来,一滴冷汗从额间滑落,身体慢慢地向后一仰,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一身白衣的莫轻尘,将跪在地上轻烟拉了起来,往远处拖走。
莫轻尘让人一路拽到了九曲回廊的尽头,一回头就劈头盖脸怒道:“你傻吗?!他让你舔干净你就真特么跪地上舔啊?!如此践踏你尊严,这你都能忍?!你有点男人的自觉好吗,冲上去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轻烟被莫轻尘一顿臭骂吓呆了,眼眶中的眼泪挂在那里要掉不掉,看上去很是可怜。
莫轻尘这才突然想起眼前这家伙还是个男宠,一瞬间复杂的感觉就从心里冒出,立刻把抓在人家手肘上的手放开,撇开脸去一时无言。
“姚公子是白宫主最宠爱的一个,得罪了他,我们的日子都会不好过……很有可能会被宫主处死的。”
“人要活得有尊严,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
“……”轻烟被莫轻尘的想法骇到,踌躇半天,才道,“你今日与姚公子的小厮作对,姚公子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无所谓,反正我也在这里呆不长久,让他满江湖找我好了。”
“咦?!”轻烟一听,立刻抬起头来,红通通的眼睛直直盯着莫轻尘,“你要离开紫阳宫吗?”
“不然呆这里做什么?”
“可是紫阳宫的公子们都是不能出宫的,除非被宫主赶出去……”
“……”他这时候终于品出“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感情自己是被当成男宠来对待了吗?!莫轻尘有那么一时间的无语。而且,这个“们”字,用的真是神妙。
“你若是走了,竹林苑就又空了……”
“我还没走呢!”莫轻尘白了那少年一眼,“我还有个东西得向宫主要回来,等拿到了才会走。”
“什么东西?”
“一把剑。”莫轻尘言简意赅,盯着轻烟看了半天,才突然想起来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宫主平时都在什么地方,我干脆现在去问一问好了。”
“宫主每日都要午休,现在应是刚到寝殿,不如我带你过去吧?”
有一个人带路方便很多,但同时你也要忍受各种摧残。
“你居然会武!不知师承何处?”
“习武累不累,不如你教我吧?”
“你是怎么进入紫阳宫的?”
“你是不是跟寒教主认识?”
莫轻尘不知道原来这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小家伙居然会那么聒噪,好在去宫主寝殿的路并不是很长。
“前面就是宫主的寝殿了,若要觐见的话,要与门口的刀侍通报一声才好。我不能进去,要宫主下召才可以。”
紫阳宫宫主的寝宫,是一片深紫的色调,就连作为石基的雕岩,也是选得的紫色。两个高大的门柱后面,总共是六扇门,门的前面,有十八级台阶,也不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对了。”莫轻尘望着眼前的紫色门框,声音有些飘忽,“紫阳宫宫主叫什么名字?”
“白……白雪饮。”
如喉饮雪,一个透着冰冷寒意的名字。
当莫轻尘进入紫阳宫寝殿的那一刻,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脚下升起,尤其是在看到一张真人大小的人像,作为一个精致的屏风,出现在这富丽堂皇的寝殿中央。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轻盈武袍的人,侧立在茫茫大雪之中,仿佛与纯洁无暇的白雪融为一体。他有一头墨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发梢在微风中轻轻地飘起,与那白色纤长的发带卷在了一起。他的侧脸微微转过来,下巴完美的弧线展现在眼前,干净利落的羽玉眉下,狭长的丹凤眼带着些许魅惑,回眸的那一笑,落在淡色的唇边,让天地都为之失色。只是那笑意,并没有传达进一蓝一紫的瞳孔深处。
他白色的衣袂之下,腰间金色的剑柄若隐若现,红黄相间的剑穗轻轻摇动,仿佛在唱着悠扬的歌声。
莫轻尘看得有些痴了,等到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离那屏风十分靠近,只要微微动一动手指,就能触碰到这个画面。
“别碰他!”
冰冷的声音,在屏风之后响起。白雪饮黑色的武袍,从屏风的截边绕了出来。
莫轻尘心中一惊,人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仅仅隔了一个屏风而已,他竟丝毫都没有感觉出来。
对上那如同结了一层霜的眼神,莫轻尘心里凉了半截。
“找本座何事?”
白雪饮一身黑色,衬托着那一双眼睛更加幽暗,额头两边的刘海轻轻垂下,正好遮住眼角的尾稍。外边黑色的武袍已解开一半,从肩上滑落些许,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内衬,显得有些慵懒和随意,但那一股冷意,却依然挥之不去。巨大的身高差,本就让莫轻尘很有压力,再一联想到此人的性取向,莫轻尘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以拉开距离。
“在下性命垂危之际,多谢白宫主出手相救。现下伤势大好,不敢再叨扰,遂来请辞。”
“……”
莫轻尘觉得自己礼数已经很够了,可是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一时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正准备抬头看看白雪饮的表情,却突然见一只手伸到自己的眼下,在愣神之际,被那只手扣住了下巴,自己的脸也顺着下巴上的力度被动地抬了起来。
“想走?”莫轻尘看见白雪饮面无表情的脸上,那一道青山眉微微地扬了起来,“你以为,紫阳宫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莫轻尘怔了许久,突然右手扬起,“啪”地一声,将白雪饮的手打得一偏,下巴终于脱离地桎梏。
“再见!”
莫轻尘收起表情,头也不回地转过身便走。
操操操操操,老子居然被男人挑下巴了!!!这并不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莫轻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到出了寝宫,也并未有人拦着他。莫轻尘刚走下台阶,便看到轻烟依然站在门外,手里玩着一片小叶子,似乎是在等他。
见莫轻尘出现,轻烟忽然甜甜地笑了起来,一溜小跑到莫轻尘跟前,问道:“怎么样,你拿到你的东西了吗?”
“……”莫轻尘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单手将前额的头发连同刘海一起往脑后撩过去,“真尼玛瞎了我的狗眼,我还以为白雪饮会是什么好人……操,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