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天下[穿越]》楼小冷

4、第三章 萍水相逢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有人欢喜有人愁。

　　莫轻尘所待的这家酒馆，因为这场雨，瞬间多了不少客人，还有一排人并肩在门口站着，挤着那寥寥无几的屋檐，怕是没有带银子，不好意思进入大堂来避雨。

　　酒馆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鼎沸的人声吵得莫轻尘无法继续思考。莫轻尘一时间突然怨起这场雨来，心底各种吐槽。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正是这场雨，促成了他与寒玉之间的邂逅。

　　正在莫轻尘咽下最后一口饭，视线中突然多出了一片带着金丝刺绣的红衣袖子，对比自己纯白色的衣服，显得极为抢眼。

　　“朋友可否借个桌？”

　　如同凉玉般的声音，仿佛是上好的玉佩轻轻碰撞一般，让人记到心里，却也凉到心里。

　　抬头的那一瞬，莫轻尘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认识对方很久了，只是他不记得。

　　这是一张冷玉一般的脸。玉一样精致的容貌，却透露着阵阵寒气；一直挂在嘴上的笑容，似乎从来没有到达过眼底。用“无心”、“无情”来形容他似乎并不为过。

　　额角的几绺发丝轻抚着那一双狭长的眼，精明中带了些许妖气，似笑非笑。

　　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抿着又似乎没有，平添了几分孩子气。

　　那无暇的脸上，眼角的那颗殷红的泪痔闪着异常妖冶的光芒，似乎要将人拉进深渊。

　　莫轻尘看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看着他，而且似乎，看得更加入神。

　　“你坐……”被人居高临下望着的感觉，确实不太好，莫轻尘顶了一阵，只好开口让人坐下。

　　仔细一看，这人稍稍比自己年长些，但看着还是个孩子，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稳重和成熟。再看此人穿着打扮实在抢眼，布料和金线一看就是稀罕货，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看上去像保镖的跟班，那衣着也是很别致，绝对比自己身上的好。

　　莫轻尘脑中立刻闪现出两个字：土豪。

　　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如今就有一个土豪坐在自己面前，自己到底是抱还是不抱？It’s a question.

　　只是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瞧，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莫轻尘有些望而却步。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赤裸裸地盯过，话说在古代，盯着别人瞧难道不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吗？

　　莫轻尘犹豫了。

　　“你盯着我做什么？”

　　经此一问，对方似乎才回过神来，也不甚在意地答道：“你长得很像一个故人。”

　　“……”莫轻尘无力吐槽，看对方年纪轻轻的，哪来的故人，要有，顶多也是个孩童吧！

　　“不知朋友是否见过一个人，一身白衣，以竹叶为武器，瞳孔颜色一蓝一紫，腰间配有一把金色剑柄的长剑？”

　　莫轻尘眼神闪了一闪，除了最后一项，他前面都符合。但是那金色剑柄……莫轻尘第一反应是师父手中的龙吟剑。

　　“你说的这么一个人，特征很是奇特，如果我见过的话，印象一定很深刻，只可惜现下我对此人毫无印象。”

　　“如此……”

　　那人似乎有些失望，长长的睫毛垂落在尖角，殷红的泪痣透露出一种忧伤，但那上扬的嘴角表明他并未沮丧。

　　这时候，人群又开始喧哗起来，酒馆里的客人们纷纷站起，门口躲雨的人一阵欢呼，手伸向屋檐外试了试，整个人就站了出去。

　　这大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莫轻尘不想多做耽搁，既然现下有个人能让自己问上一问，那便试探试探。

　　“兄台可知，落云谷是哪个方向？”莫轻尘觉得，就算此人不知道，他身后的保镖看上去也是一脸“我经验丰富”的感觉。

　　“朋友是要去落云谷？医仙‘莫回春’的住处？”那人眉毛尾端细细长长，略略上挑。

　　“不错。”听人家这么反问，莫轻尘觉得这回打听路线有戏了。

　　“此去往南，翻过阴山，西面便是落云谷了。”那人似乎很熟悉这一代，指路很是简洁明了。

　　“多谢！再见！”莫轻尘立刻站起，心急如焚地往酒馆外头窜，生怕天黑前没找对地方。

　　“我姓寒，单名一个玉字，敢问兄台姓名？”

　　如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莫轻尘离心急切，想也没想，直接单手一挥，几片竹叶从窗口溜了进来。

　　寒玉并没有等到对方作答，却在回过头来时，震惊的感觉遍布全身。

　　那饭桌上，清清楚楚地用竹叶摆成了三个字——莫轻尘。

　　那个在记忆中，一模一样，却稍显稚嫩的名字。

　　“槐叶。”

　　“在。”

　　“你去查查此人的身份来历。”

　　“是。”

　　“陈酒。”

　　“在。”

　　“你速去紫阳宫，把白宫主请过来，越快越好。”

　　“是。”

　　……

　　雨后的空气，带着一阵青草味儿，如梦似幻般，让莫轻尘有一瞬的失神。

　　他承认，他忽然有些脑袋打结。

　　在不归林的生活，至少让他还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然而，一旦出了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仿佛自己是在睡梦中，而不是在真实的世界。

　　这个完全找不到自己存在感的世界。

　　这种感觉，就如同你把手伸在感应水龙头下面，而那水龙头却依然把你当空气的感觉。

　　莫轻尘叹了一口气，他忽然有种想要打道回府的冲动。只是已经走了那么远，再又回去，似乎有那么一点浪费生命。

　　脚下的青草被踩得弯了腰，本就潮湿的泥土因为重量而被挤出了些水分，发出嗞嗞的声音。

　　莫轻尘无奈地望了望快要暗下来的天色，终于放弃般地摇了摇头。

　　这尼玛，阴山是哪座啊卧槽。这都翻过多少个山头了！敢不敢在地上插块牌子写着距离阴山几公里啊！

　　莫轻尘是个十足的懒人，虽然已经确定自己要在野外露营一晚，但是他并不打算生火，只是随便找了一颗树叶茂密的大树，挑了一根还算干燥的的粗壮树枝悬躺着，连晚饭都直接省去了。

　　他就这么躺在树枝上，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间的缝隙，看着天上那寥寥无几的明星，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他忽然很想回去。

　　不是不归林。

　　而是他原来所生活的时代。思念那里的朋友、亲人。

　　奇怪，原先，他并不是一个恋家的人。在不归林十多年，他都不曾想起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莫轻尘不知道想了多久，只觉得那天从深蓝渐渐趋于黑色，白色的星点光晕由白转为紫色，迷迷糊糊中，他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闭上过眼睛。

　　“莫轻尘！”

　　他忽然被一声叫喊声惊醒，猛地一挺身坐起来，整个人差点掉下树枝。

　　他四周环顾了一圈，漆黑的一片，似乎是有人，细看，却只是树枝摇曳。

　　“莫轻尘！别去！”

　　“……”

　　就在莫轻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之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是一种让人听过一遍就无法忘怀的声音，空灵如深山峡谷，清澈如涓涓溪流，其中夹杂着的一丝毫无违和的共鸣感，让莫轻尘匪夷所思。

　　最令他吃惊的是，这声音就好像是直接从脑中响起，而不是在空中传播的。

　　“别去落云谷！”

　　莫轻尘忽然有些害怕，四周并无生人的痕迹，但他确实听到了声音。声音的主人似乎还认识他，并且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落云谷。

　　“改道冰牙山！再晚就……”

　　声音戛然而止。

　　莫轻尘怔了片刻，倾耳听了很久，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和虫鸣，他确实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话语。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他浅睡时的一个梦境。

　　可是，梦境真的会出现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吗？

　　冰牙山？到底是何处？

　　带着这么一个问题，莫轻尘重新躺了回去。

　　裹着紫色光晕的明星依然还在之前那个位置，只是，这天，却是更加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