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天下[穿越]》楼小冷

3、第二章 一人独行

　　“莫家四仙”，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乃是“毒蛊剑仙”莫言，“醉步酒仙”莫遥，“回命医仙”莫回春，“夺命笔仙”莫可行。

　　四人出自同一师门，却是修习不同的武功，单论武功资质来讲，莫言属最高，只是发生了弑师一事，从此便消失在江湖，归隐不归林，众人对他的评价也便低了许多，如今能代表“莫家四仙”的，乃是一直口碑不错的莫回春。

　　据说莫言刚入不归林时，整整一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直到有一天，一个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不速之客抱着一个婴儿，背着一把不寻常的剑，闯进了这里。

　　那个婴儿，就是现在的莫轻尘。

　　而那把剑，就是莫言手中的龙吟剑。

　　剑鞘的雕文十分精致，剑柄如同镶金一般发亮，配上那金黄色的剑穗，既不会太简单，也不会太花哨，莫言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式实在让人喜欢。

　　由于出鞘似龙吟，因此他便给这把剑取名为龙吟剑。

　　当莫轻尘推开师父的房门时，便看到师父盘膝坐在榻上，剑横卧在膝，一手搭在剑身上，一双眼睛却不知道落在何处，似乎是出了神。

　　“师父。”莫轻尘轻轻一唤，莫言的脸迅速抬了起来。

　　“尘儿，过来，为师有话与你说。”

　　莫轻尘默默地在莫言跟前，面对面盘膝坐下。那一头青丝都搁于脑后扎成马尾，只留些许刘海在额前飘落。剑眉的尾稍被刘海挡住，一双乌黑的星目仿佛要将万物都吸进去。英挺的鼻梁，从未扬起的嘴角。即便过了十多年，莫言的模样一如当年初见时，丝毫没有变过。

　　“今年十三了？”

　　“是。”

　　“为师本该早些让你出去历练的。”

　　莫轻尘闻言，抬头怔怔地望着莫言，急忙开口道：“师父，尘儿只想和师父在一起，就算一辈子不出不归林，尘儿也愿意。”

　　莫言嘴唇动了动，却只是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根根分明。

　　“为师不能每时每刻护着你，倘若为师不在，你必须独自面对危险，你要懂得如何分清好人坏人，如何保护自己，守住不归林。”

　　莫轻尘愣了愣，这话他虽然是第一次从莫言口中听到，但他绝对不陌生。这是莫言作为师父，对徒弟未来的一种焦虑。

　　“明天就出林吧，要带的东西，为师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喂喂，师父，你不能就这样把我这么一个小白丢出去放养啊！莫轻尘在心底呐喊着。

　　鲁迅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于是在莫轻尘的沉默中，出林历练这件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莫轻尘死都想不到，为何师父会突然让他出林历练，之前也并未发现任何征兆，只是从莫回春和三月弦离开之后，师父的情绪就一直不是很稳定。

　　莫言从身后摸出一块淡绿色的腰坠，上面刻有一个“笑”字。他将腰坠和身边的白色包袱一起递给了莫轻尘。

　　在莫轻尘双手接过时，他感觉莫言的手微微一颤。

　　“里面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几个银子，还有一些伤药解药，一些干粮，几枚银针。黑玄丸要按时吃，你眼睛的颜色，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外面的吃食甚要注意，莫着了人家的道。荒郊野外的店面最好不要大意。路上若遇到强盗，以你的身手应不会有问题，只是有时候，不要手软。有些人，宁愿杀了，也不要放过。晚上睡觉，不要太深，迷香对你没用，但你闻到时必须保持警惕。”

　　莫轻尘第一次听到莫言那么多话，多到，可以将之称为唠叨了。

　　莫言似乎也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再讲下去，一天都讲不完。

　　于是他顿了一顿，视线移到那腰坠上，说道：“最后一点，若是走投无路……拿着这个腰坠到江南笑家，他们会伸出援手。”

　　莫轻尘看着那腰坠，心头一悸。虽然莫言从来没有告知自己的身世，但是他再清楚不过。

　　“师父，徒儿若是走投无路，为什么不能来找你？”

　　“……”莫言沉默片刻，撇过头叹了一声，“因为师父那时候，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的意思……是指不在不归林吗？”

　　“可以这么说。”

　　“……”莫轻尘对师父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他并未多心。

　　见莫言已经闭眼开始打坐，莫轻尘抱着包袱，默默地出了房门。

　　莫轻尘虽然并不想出林，但是对外面的世界，也是很好奇的。他想象着自己其实是在玩网游，不归林是他成长升级熟悉技能的新手村，现在他的等级已经达到要求，接下来要去新地图继续刷等级了。这么想一想，还有点小激动。

　　只是第二天离开的时候，想去和师父道个别，却发现对方走得比他还快。

　　莫言早已不在，桌上放着一张信纸，纸上就写了两个字：尘儿。后面全是空白，想必是有话要说，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莫轻尘叹了一口气，抓起桌上师父的发带，绕上自己的头发，绑了个与师父一模一样的马尾。

　　离去的时候，他往后看了一眼他待了十三年的地方，竹叶纷飞，沙沙作响，如同他初来时的模样。

　　没有大神带自己飞，大腿师父也不知道何处去了，独自一人就这样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闯荡江湖了，这时候他突然佩服起那些十岁就被家人赶出来历练的孩子们。

　　莫轻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落云谷找三月弦，至少组个队，经验能共享，有怪一起刷，boss一起扛，胆子也大些。说不定混出个名堂来，他们队伍就有个特殊的称号了，譬如XX二人组之类的，这么一想，莫轻尘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只是当他出了林子，看到一条条的荒草小径时，他才意识到，他已经不能打开百度地图，也不能随手按个M键去查一下去落云谷的路线了。当务之急，是去城镇，找个人多的地方打听一下。

　　城镇并不难找，莫轻尘运气十分好，在半路上拦了一辆马车询问，车夫看他年纪轻轻，长得又让人喜欢，举止又彬彬有礼，便让他上马车，直接将人载到了白灵镇。

　　白灵镇位于白灵山脚，虽然算不上是个大城市，但还算繁华，镇门口的人络绎不绝。莫轻尘刚下车，看到这幅景象，第一感觉是自己到了旅游景点，就差没拿出相机拍两下了。

　　莫轻尘本想给车夫一些银子，但车夫坚持不肯收，便道了声谢就开始四处逛了起来。

　　古代城镇的道路并不宽敞，但由于人并没有多得离谱，所以还不至于到人挤人的地步。两边叫卖的摊贩，还有插着幌子的店铺，那满满的人气，让莫轻尘恍如隔世。

　　街上飘荡着饭菜的香味，让莫轻尘感觉到了饥饿。天知道在不归林吃了十三年的毒草当饭菜，此刻闻到正常的香味，是多么让人感动。

　　环顾了一下这并不大的街道，莫轻尘眼尖地看到前方有个绿色的幌子上写着 “酒”。

　　虽然莫轻尘不喜欢喝酒，但是吃碗米饭叫个菜绝对没有问题，顺便可以跟店小二打听打听去落云谷的路。

　　事实上，当莫轻尘坐在那年代稍久的桌椅上，拿着筷子拨动着与想象中极为不符的菜肴，心中那份震撼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应有的反应。所以当小二上菜的时候，莫轻尘已经完全忘记要跟对方打听什么，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喔，其实小二倒是说了一句话，但是那句话直接让莫轻尘把青菜夹断了。

　　他说：“客官，你拿筷子的姿势不对。”

　　“……”

　　这种服务态度，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真实的古代生活，果然跟电视里演的完全两样。莫轻尘看着在人群中匆匆穿梭，没个停步的店小二，心想也许自己早已远离了那个只要随手打个响指，肩搭巾布的小二就立刻出现在身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时代了……

　　啊，还有，至于酒庄总能打听到什么事儿的谣言……

　　“我当时啊，就那么一拳，正好打在了那狗贼的肩胛上，否则啊，他那一剑，削得你如今没头喝酒啊！”

　　“恩公果然勇猛，多谢恩公出手相助！”

　　“听说武林盟主下半年要招几个武艺高强的人做落霞山庄的守卫，兄台可有兴趣？”

　　“咳，这种差事，哪轮得到你我啊？还是安心在这喝喝小酒吧。”

　　“铸兵阁近日出了几把品质极好的武器，不知大哥可有意往沙城瞧瞧去？”

　　“自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去。就算拿不到，开开眼界也好的。”

　　“……”除了吹牛拍马的，这些人谈论的事情，似乎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莫轻尘心底叹了一口气，刚想着快些吃完，去驿站打听一下落云谷的路线，耳边就听到“轰隆”一声，外面忽然就“哗啦哗啦”下起了漂泊大雨。

　　运气好成这样，也是够了。莫轻尘庆幸着自己坐在酒楼的时间真是太巧了。

　　“对了，你们说，紫阳宫和白灵教这几年来一直在找一个人，到底会是什么人，让他们找了这么久？”

　　“一身白衣，武功高强，会用竹叶杀人，眼睛一蓝一紫，天下真的会有此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江南笑家在十多年前，二少主出世那一刻，天降神兵，一把发光的剑就落在那门口，就好像神仙降世一般。唉，只可惜时机不对，那婴孩连同那护送的侍卫一起失踪了，十来年杳无音讯，怕是已经遭遇毒手了。”

　　“……”莫轻尘此刻觉得，不但古代的饭菜难以消化，就连别人说的话他也是不好消化。

　　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们是在谈论自己呢……

　　光听到他们描述的眼睛的颜色，莫轻尘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发誓除了师父，还有当年那个带着尚是婴儿的自己逃进不归林最后中毒身亡的侍卫，没有人见过他眼睛的真正颜色，就连三月弦都不晓得。那么……他刚刚听到的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