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与我》望春风

8、8

　　顾一城让我帮她作弊，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可一世的顾一城，也会有请求别人帮忙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了考场，八点考试，我七点就来了，让我更加想不到的是，顾一城在前门的墙边靠着，手上拎着一份冒着热气的早餐，见我来了，递到我面前。
　　“给。”她说。
　　我觉得她似乎在等着我，这顿早餐早有预谋。
　　我没有接她手上的袋子，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看着我，两秒之后说：“才到。”
　　“你吃了吗？”
　　“吃过了。”
　　“吃的什么？”
　　“和你一样。”她说。
　　我这才从她手上接过早餐，撑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份豆浆和一张煎饼果子。
　　我拿起煎饼果子，包装纸上印着的商标是位于市中心的连锁店。
　　“你几点起的？”我拿着那份煎饼果子，被煎饼裹住的油条金灿灿的，看起来刚出炉不久。
　　顾一城的好脾气在此刻全然不见了踪影，她皱着眉，语气中尽是不耐烦：“你到底吃不吃。”
　　“我……”我举着煎饼果子无所适从。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们的手掌交叠在一起，覆在那热腾腾的煎饼果子上。
　　“我吃！”我低头，咬上一口果子，真好吃。
　　她看我开始吃饭，绕过我的身体朝着我的身后走。

　　“你干什么去？”我扭头看她的背影。
　　高挑的身材被宽大的校服掩住，她穿了校服，我从前从没有见过她穿校服。
　　我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她继续往前走，声音从远处飘来：“考场。”

　　开考一小时，我已经写完了前面的题目，只差一道作文。
　　墙上的表显示9点，监考老师是6班班主任和我们班的数学老师，一男一女，没什么共同话题，既聊不到股票，也聊不到购物。
　　考场里非常的静，大家的速度和我差不多，也基本开始在稿纸上写写画画，可能是大纲或者关键词。
　　我没写。
　　我在观察监考老师的动向。

　　“你下午还监吗？”6班班主任问数学老师。
　　“监啊，不监没钱赚。”数学老师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孩子刚上小学，正是用钱的时候。
　　6班班主任自嘲的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声音，“你老公有钱，你享清福就行了。”
　　数学老师对6班班主任的自嘲不当回事，她也自嘲的笑，“你媳妇比我老公有钱。”

　　我默默地看着两个老师明争暗斗，觉得他们此时像是后宫争宠，滑稽，可笑。

　　6班班主任脸一沉，他面子挂不住了。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抬脚出了教室。
　　“啪”的一声。打火机被他按响，他开始抽烟。

　　数学老师看着他的背影冷笑。

　　我的脚蹬在桌子下面的横杠上，大腿以我的腹部为顶点，呈三十度顶在桌子背面的抽屉挡板上。
　　这样刚好，舒服又能为我接下来的动作打掩护。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11234323。

　　我一边打一边偷看她。
　　她抬头，巡视整个考场。
　　我将手机夹入大腿中，胳膊横放在大腿上。
　　她走过来，看我捂着腿，“边园，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直视她的眼：“没事老师，可能受凉了。”
　　她点点头，安慰我：“注意身体。”

　　她的背影渐渐离我远去，我看着她的长发，手拿上桌子。
　　她突然又转过身，盯着我。
　　我从试卷中抬起头，望着她。
　　我们对视了一秒，她侧头背过身，走上了讲台。

　　手机夹在大腿间的缝隙中，敏感难捱。
　　也许她看到了我的举动，也许她是无心之举。
　　我更倾向于第一种。

　　还差两个选择就可以发过去了。
　　挂表上的时间是9点02分。
　　她低下头，在讲台的抽屉里找书。
　　我的左手放下去，从大腿夹缝中取出手机，44。
　　她在抽屉里找到一本故事会，开始阅读。
　　我点击发送，发送成功，手机一声震动，我把它放回上衣口袋。
　　9点03分还不到，秒针在6这个数字上徘徊。

　　下面是填空，语句很长，我没有时间发送。
　　然后我重新掏出手机，手机尚未锁屏，我可以接着发短信。
　　两道阅读理解，有多选题，1，4，12。3，3，4。
　　发送。
　　我深呼了口气，将手机再次放回口袋。

　　可以静下心写作文了。

　　下考了，下一门是数学。需要打的字母更多，因为有填空，也更复杂。
　　数学老师叫我出去。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这么白？”我看着她，不出声。
　　她是发现了，还是没有发现。
　　“嗯，有点疼肚子，可能拉肚子了。”我已经想到计策。
　　她忧心的看着我，张口正要说话，目光一停，越过我的肩膀，穿到我身后。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顾一城站在远处看着我俩。
　　“你是不是招惹她了。”老师的视线重新回到我脸上来。
　　我知道她的说她是谁，“什么？她是？”
　　老师滚了下喉咙，想了想，“顾一城。”
　　我看着数学老师，“我不认识她。”
　　数学老师拍拍我的肩，“那就好，别和那种人来往。”

　　数学老师走了，我转过头，顾一城已经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