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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家宴 ...

  •   “阿言你看什么呢。”璞安看到小光头的动作,也跟着回头望,后头是两排侍从。

      “你来。”他指了一个侍从,“你抱着阿言。”

      那侍从应了,抱起小光头,小孩子趴在大人肩上,眼睛眨啊眨,毛石在队伍后面蛇形走位,小光头的眼睛却一直跟着他移动。

      “自言?”他窜到队列中间,跟在那个侍从后面,试探着喊道。

      没想到小光头眯眯眼,挤出一点泪花,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毛石没了脾气,朝小不点弹个脑瓜蹦——弹不着。

      那边自在一路跟着师父,看到这处宅邸各个角落都布着不同阵法,屋前屋后皆是凡俗肉眼不可见的网。

      这是要抓一条大鱼啊。

      自视回到房间,净手,饮茶,盘坐,准备进入冥想。

      自在跟着进了屋,屋内陈设十分简洁,却又不失格调,看得出是主人家着意布置的。

      “阁下一路尾随,是对老僧感兴趣还是对何家之事感兴趣。”檀香袅袅中,自视突然开了口。

      他闭着双眼,双手置于膝上,姿态放松,自在却一时紧绷,这一路上他什么人都没看见啊。

      四周安静如常,并未发生任何异状,自在一时拿不准自己是否该做出什么行动。

      自视睁开眼,抬起一指,金光闪过,五瘟在房中现了身。

      “本座只想看戏,你非要惹事。”

      玉如意悬在半空,云雾缭绕,金枫片片,彩带飘摇,白鹤翩跹,如此排面,屋内差点挤不下。

      “原来是使者大人,失礼了。”

      五瘟挑眉,鬼才信你。

      “使者大人,能否撤去不必要的东西。”自视拨开一丝飘至鼻前的雾气。

      “不收,仙家身份,岂能同凡人一般。”

      “可是很碍事。”

      白鹤委委屈屈缩在房梁,脖子都抬不起来。

      彩带柔软,无风自动,乱七八糟缠在了委屈的白鹤身上。

      金枫不一会儿就落了满地,渐渐堆叠。

      “哼。”五瘟翻转手掌,云雾漫起,转瞬便从屋中消失。

      自视看着一地落叶,房间地面简直无从下脚。

      从五瘟出现时,自在就缩到了角落,他现在看到五瘟就一阵犯怵,哪怕知道这只是幻境。

      “小和尚,出来。”隔着一扇门,五瘟的声音从院里传进来。

      自视叹口气,磨磨蹭蹭出去了,长长的眉毛耷拉着,一脸不情不愿。

      自在还是头一回看到师父这样的表情。

      出了门,自视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神情淡漠,平静如古井。

      “您下凡,跟天庭报备了么。”

      “啰嗦,本座问你,可是铁了心要如此。”

      自视默默,只合手而立。

      “你不怕——”

      “使者,您该回去了。”自视打断五瘟,劝她离开。

      “本座好心好意,这么不领情。”

      “使者,您不给小僧惹事已是万幸了。”

      哇,我师父真牛掰!跟五瘟讲话好不客气!自在握拳。

      “哼,走了。”五瘟见自视油盐不进,一甩袖子,院中光景即刻消失。

      她走后,半空远远传来一声,“小和尚,既已决定,到时可莫要心软。”

      自视默默,许久后才轻轻吐出一句,“小僧明白。”

      毛石跟着大部队到了前厅,才发现何府正办着家宴,席上老老少少,一片其乐融融。

      “老爷,您来了。”上首的中年美妇看到从外头进来的长队,笑眯眯地起身。

      “坐,坐。”何老爷朝夫人摆摆手,往座上去。

      璞安带着自言坐到下首,细犬早在在途中就被仆人牵走了。

      毛石往自言旁边一蹲,光头小不点默默看着宴席上的人,不吵不闹,更没甚表情,只有璞安逗他的时候才稍微给点反应。

      “阿言,啊——”后厨特意做了幼儿的吃食送来,璞安舀起一勺递到自言嘴边。

      小不点看看勺子里的粥糊,里头夹着小颗粒的蔬菜,又瞅了瞅一脸期待的男孩子,慢慢张开嘴。

      毛石在一旁看璞安喂了自言小半碗的粥,再捡了些水果,看自言差不多饱了,又给他擦嘴,然后往怀里一抱,让他安安稳稳坐到自己膝上,才开始吃自己的。

      “啧……这小屁孩儿……”毛石默默撇嘴,也不知对璞安有什么意见。

      家宴气氛正好,何老爷站起身,邀众人共饮,连自言都一个小小的杯子,里头盛着牛乳。

      期间,毛石在席上转了一转,没什么发现,就是正常宴席的流程和配置,也没有奇怪的人或者不妙的动静。

      他想了想,也不打算去找自在了,万一俩人走岔了更难寻,便又回了璞安的席位。

      小不点正在那里玩酒,也不知璞安从哪儿翻出一套小小的酒具,过家家似的跟自言摆来摆去。

      说是酒具,里头灌得是果汁儿。

      小光头非常认真的给自己面前放了一杯,璞安面前放了一杯,都倒的满满的,两个人碰一下然后喝掉。

      毛石边笑边看,笑到一半,自言冷不丁朝他的方向看去,大眼睛眨巴眨巴,小手往毛石面前也摆了一杯。

      给毛石吓的一口气噎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璞安看看空荡荡的桌边,小不点动作特标准的给那个杯子倒满,然后满怀期待(可能是)地望着空气。

      一旁的仆从有些注意到了,都默默低下头,有些还没心没肺笑着,觉得小师傅可爱。

      璞安直接拿起那个小杯子,摸摸自言的脑袋,“阿言,放歪啦。”

      小杯子被有眼色的仆从端走,不知道拿到哪边去处理了。

      自言还是盯着毛石的方向,看的毛石心里麻麻的,朝小光头咧了一个灿烂(大概吧)的微笑。

      结果小不点就把目光移开了,毛石猜,这是满意了的意思?

      那到底——他看不看得见自己呢?

      宴会到这时已经开始变成成年男性的主场,女眷们移到后厢,小男孩们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的都撒出去玩了。

      何府家宴,一向没有那么多规矩。

      璞安差人禀了大师,又向父母亲报过,就带着自言出了府。

      长街人流,熙熙攘攘,商贩的吆喝此起彼伏。

      “阿言,你看这个。”璞安拿了只泥塑小狗递到自言面前。

      小不点仔细看一看,握手里不放了。

      “这个喜欢嘛?”

      “这个呢?”

      “这家白糕软和,吃一小块。”

      “阿言,看那儿,河灯,好看吧。”

      “唱大戏啦,走,阿言,咱们看看去。”

      毛石跟在两人身后,朝天翻了无数个白眼。

      不是他吹,要是换他带小光头,绝对带的比这个臭小子好多了!

      “……要不是……绝对揍你一顿……”毛石看着璞安的头顶,恨不得直接上手抢小孩儿。

      两个孩子逛了一大圈,仆从手上的东西也逐渐多起来。

      毛石跟在后头,看着喧嚣的街头,一时有些恍惚。

      他的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周围喧闹的人声渐渐异化成巨大的轰鸣,来往人群的身影开始融化,变成一堆柔软的彩色物质。

      腰间的短剑突然发出嗡鸣,毛石回过神。

      他看到了曾经的鹿角家神。

      这时的家神还没有毛石第一次在五瘟身边看到他时那么高,鹿角也没有那么茁壮,有一只甚至还断了半截。

      他身披软甲,满脸鲜血,从远处冲过来,人群看不到他,只觉得有一阵奇怪的风刮过。

      风带起小摊的旗子,屋角的铃,女人手里的花穗,在璞安面前停下。

      随后,两个孩子在人群中消失了,身后跟着的仆从还未来得及慌张,便横尸街头,捧着的零嘴玩意儿洒落一地。

      原本拥挤的街道瞬间空出了一块,死去的仆人们还睁着眼,仿佛在看向某处。

      只有毛石看到了,家神带走孩子们的瞬间,一团黑影随之袭来。

      这气息他太熟悉了——

      婴魂。

      黑影凝聚成一个孩童的模样,通体漆黑,双目赤红,比当年在落籽镇的时候更加强大,也更加不可控。

      这时的婴魂显然还未吸收亡母们的力量。

      儿童永远是纯粹的,无论善良还是邪恶,永远纯粹。

      而不可控的儿童,无法预测。

      婴魂漂浮在仆从尸体的上方,仔细看了看。

      似乎是没有找到自己所希望见到的人,婴魂发出刺耳的尖叫,直钻到毛石脑仁深处,像是要将他的头捣碎。

      这时他有些羡慕周围那些看不见的路人,他们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大概是被死人吓到了。

      怒气促使婴魂再度袭击了已经死亡的仆从。

      于是那些可怜人的尸体以令人生惧的速度开始腐烂,发出腥臭的气味,皮肉脱落,露出的骨节上竟然有一道道深深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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