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庙》文蛤

19、第十八章 花海

　　“这哪儿啊。”自在环顾四周，没有熟悉的地方。

　　他看向腕上的木环嘀咕道，“鲁叔的手艺不应该啊，怎么不好使了。”

　　自在拍拍衣服，发现并没有沾上的尘土和草叶，抬脚刚准备走，木环扣着他的手腕将他拽向另一个方向。

　　“哎！哎！”自在被拽的七荤八素，“慢点！”

　　等这股力量消失，他发现自己被拽到了一处离悬崖不远的地方。

　　崖边站着一位僧人，背对自在，身形挺拔高大。

　　“出来吧。”这僧人的声音十分低沉。

　　自在连忙整理好衣服站起来，“打扰了，小僧误入此地，请问——”

　　他话还未说完，崖上蓝天忽然乌云密布，风雷滚滚，隐有鸣啼夹杂其中。

　　风声猎猎，崖边植物随之飒飒作响，那僧人衣袍翻飞，却站得笔直。

　　只见他抬起右手，伸出一指，朝空中一点。

　　天光下落，乌云散开，一只小小的寒鸦落到了他的掌心。

　　“你这小妖，修为不高，倒想吓唬我。”

　　寒鸦唧唧啾啾朝他叫着，却飞不起来。

　　僧人将小鸟收到袖中，转身离开崖边。

　　自在这才看清他的脸，棱角分明，神情淡漠，莫名有股熟悉的感觉。

　　再看那僧人左手盘着一股念珠，竟然同自言的一模一样。

　　自在一时愣住，以为自己看错，那僧人却将目光转向他。

　　“呃——”自在待要开口，僧人直接穿过他的身体，走了。

　　自在此时才意识到，他可能并未离开瑶州花海，“难道是幻境……”

　　“随遇而安，随遇而安。”他低声念叨着，跟上了高大僧侣的背影。

　　花海中，花精融成一面水镜，悬在少女面前。

　　“春兰，他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呢。”

　　“他小聪明多着呢，再看看吧。”

　　自在一路跟着那人到了一片空地，僧人甩了下袖子，掷出一个木环——正是自在手上的这个。

　　木环现出光膜，自在不及细思，连忙跟上僧人，穿了过去。

　　“咱家庙！”

　　院中的不渴井雪白异常，泛着淡淡的光泽。

　　“不会是师祖吧……”自在有些懵。

　　想了想，他直接去到佛堂，那里除了供桌空无一物，“……还真是师祖啊……”

　　“……木环不是鲁叔做的么……怎么师祖就有了……”

　　院里传来寒鸦的鸣叫，自在连忙出去。

　　自闻皱眉看着乱叫的小鸟，“你再烦我，我就把你扔到井里了。”

　　寒鸦乌溜溜的眼珠盯着他，嘴上并不停，一声一声叫的好不快活。

　　自闻看了它半晌，扔出一个结界，完美的罩住了这个小东西，世界清静了。

　　“好可怜。”自在看着结界里的寒鸦，小嘴一张一合，翅膀也扑腾起来，可惜听不到半点声响。

　　自闻就这么关着小鸟，关了好长一段时间，其间还不忘给它送些吃的喝的。反正有结界在，雨淋不到它，风也吹不着它，每日好吃好喝，还胖了一些，像一颗黑白相间的糯米团子。

　　“你吃这么多，竟然没东西出来？”

　　某天，自在听到自闻这么问那只寒鸦。

　　他可能是出现幻觉了，觉得这只鸟似乎整只变红了一瞬。

　　然后那只小小的团子开始在结界里扑腾，小嘴愤怒的开开合合，小脚一个劲儿地往自闻方向挠去，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自在趴在一旁，默默看着。

　　幻境中的时间有种失真感，自在觉得好似过了许久又像是仅仅一瞬而已，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不自觉想到了在福禄镇的时候。

　　那只寒鸦已经修成了人身。

　　是一位明眸善睐的少女，虽非绝色，却天真可爱，笑容甜美。

　　她最喜欢缠着自闻叽叽喳喳。

　　每当这时，她的眼中总有异常耀眼的光芒。

　　“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在脑海中突然传出春兰的声音。

　　自在眯了眯眼，没作声。

　　花海中，面纱少女轻哼一声，双手拂过镜面。

　　不来庙的景色飞速变化，光风雨雪，寒来暑往，唯一不变的是庙中一男一女的身影。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自闻这样说。

　　女孩子点点头，抿嘴笑着。

　　“叫乌吧，白鱼赤乌的乌。”

　　“乌？乌不是黑漆漆的意思嘛，你是说我黑嘛。”少女撅起嘴。

　　自闻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她好似不开心，但是却认真的练起了字。

　　某日，自闻带回来一个浑身是伤的孩子，乌很开心，说要给他起名字。

　　“你起？别吓跑我徒弟。”

　　“哼！不要小看我！”

　　乌转了转眼珠，“就叫——”

　　“……自视……”自在喃喃道。

　　“自视吧！”

　　自视那时不过十余岁，他摸了摸后脑勺，问了一句话。

　　“师父，这是师娘嘛？”

　　乌一下子愣了，她眨巴眨巴眼，和自视一起看向了自闻。

　　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清亮澄澈，没有一丝杂色。

　　眼波流转中，燃烧着小小的光。

　　“不是，你可以叫她姐姐。”

　　光黯了一下。

　　自在突然觉得，这日的天气，十分不好。

　　花海边缘，自言站在虚空中，面色平静，念珠一下一下慢慢转着。

　　终于，他踏上了花瓣，缓步行进。

　　面纱少女好似感应到了什么，收起水镜，准备离开。

　　花海忽然掀起波涛，她不得不唤起花精，稳住身形。

　　自言一步万顷，转瞬便到了花海中央。

　　一粒粒小小的金色卐字从半空落下，化成一尾大鱼，掀起阵阵浪花。

　　少女冷哼一声，双手交叠，从虚空中抽出双刀，那刀刃色如碧玉，闪着莹莹微光。

　　“臭和尚！”一声娇喝，双刀斩向自言。

　　刀尖行进的轨迹被硕大的鱼尾截断，少女身形一滞，立刻变换位置，闪转腾挪，离自言越来越近。

　　她眼神一亮，刀尖离自言脖颈不过几厘。

　　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嗡鸣，毛石突然出现。

　　“你！”少女被冲击力震地向后退去。

　　毛石挡在自言身前，手上的短剑震动，发出隐隐啸声。

　　“臭小子！”

　　“你骂人只会骂臭嘛。”毛石挑挑眉。

　　“你知不知道你在帮谁！”少女的声音透着气急败坏。

　　毛石挑挑眉，没有回话，只是将短剑横在身前。

　　少女见状，愤然举起双刀，朝毛石冲去，刀光剑影间，二人见招拆招，你来我往。

　　少女咬牙硬撑，渐渐力不从心。毛石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春兰，我们硬拼拼不过的。”柳絮的声音十分轻。

　　剑刃划过，少女向后急退，面纱被剑锋划去一角。

　　毛石停下攻势，“不打了，你把自在放出来。”

　　“哼。”少女恍若未闻，持刀前冲，毛石反手一架，向上一挑，双刀从少女手中脱落，变成了两片兰叶。

　　“花境擅幻术，实战薄弱，我打破花海平衡，让她们无法成术，你压制便可。”自言来前同毛石这样说道。

　　剑锋指着少女喉头，二人不再动作，此前近战时扬起的花瓣和花精都缓缓落下，花海渐趋平静。

　　“放自在出来。”毛石朝坐在地上的少女说道，谁知人家撇过头，根本不理他。

　　“欸！我打你了啊！”还是不理。

　　“不是你这小丫头——”

　　“说谁小丫头呢！我比你大！”

　　“你大你大，你快点把自在交出来。”

　　“这个臭和尚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帮他！我是为了自在好！”

　　“我管你干嘛呢，人家师兄弟的事人家自己会处理，你掺和啥啊。”

　　“你！你就是个猪！”

　　“小姑奶奶，你真的是不会骂人，行了放人吧，你又打不过我。”

　　“不可能！”少女抓起一片花瓣就朝毛石扔过去，毛石拍走，她再扔了一瓣。

　　“自言，你知道我们没有恶意的。”柳絮的声音。

　　毛石回头看看自言，他没有反应。

　　“我们只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迟早要知道的，你瞒着他有什么用。”

　　“如果是为了自视，我们可以把那段模糊掉。”

　　“乌为了自闻放弃那么多，天庭已经忘了她，难道连她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知道她吗。”

　　“柳絮你不要跟这两个坏人讲话。”春兰气呼呼。

　　自言一直沉默着，眉眼沉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等少女说完，他走上前，伸出右臂，摊开手掌。

　　他掌心悬浮着一颗花精，这一颗比其它的都大上许多，流光溢彩，被一枚卐字牢牢锁住。

　　“你们放了自在，或者我毁了花海。”

　　少女一瞬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连毛石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