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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面纱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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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子闪过一道光,一缕青烟从自在后脑升腾而起,飘向火光处。
自在眨眨眼,抹了把脸,回头看。
“师兄。”
“走吧。”
“嗯。”
三人不再驻足,远去了。
某个冬季深夜,大都上将柳集府邸突然走水,火势凶猛不灭,府中众人死伤过半,将军及夫人皆重伤,昏迷不醒,夫人腹中之子未能保住,四年后,二人先后离世。
所幸大公子柳奎未曾受伤,据说是一小将拼死相救,那小将也因此容貌尽毁,官途已尽,柳奎将其留在身边,甚为信任。
圣上念柳集多年劳苦,特封柳奎为平西将军。朝野哗然,认为稚子年幼,尚无功绩,圣上此举过于偏袒。
次年,柳奎于边境大败来犯异族,流言方平。
柳府旧宅尽数烧毁,唯后院一株槐树尚存一丝生机。
柳奎迁入新居,将槐树一并移植。
他平日最喜欢坐在树下饮酒。
“母亲,我求圣上给我赐婚了,李侍郎家的女儿。”
“我在禹山遇见的,就那个亭子里。”
“她一看就很乖,她也喜欢吃那家私房菜。”
“她挺喜欢去拜佛的。”
“您说,若她知道我曾是一个游魂,会不会吓哭?”
“孩儿还是觉得与您一起在柳府的日子最快活。”
“若那时我没听您的,没去沈明的肚子里,其实也不是不好。”
“总有人妨碍我,您被禁锢着一定很难过吧。”
“没关系的,孩儿自己就可以处理好。”
“说起来,我还没有谢谢他们三个呢。”
“我知道,您始终还是想报仇的。”
“您不能动手,我可以。”
“柳集烧废了,我用最好的参吊着他的命,慢慢死。”
“那颗珠子我放到沈明嘴里了,这么好的锢魂珠,让她自己用吧。”
“母亲,孩儿很想念您……”
“您那日为何要救我呢……孩儿其实只想回到您的身边……”
酒杯落到地上,火霞酒渗入土里,巨大的槐树枝叶茂盛,却再未同当年那般,即使入冬也仍然绿意盎然。
善城郊外。
毛石擦着短剑,皱眉问自在,“哎我没懂啊,你就这么让她上身了,真的不怕她用你的身体去杀柳集沈明嘛?”
“不会的,我和她说好了,而且还有师兄呢。”
“哦,那行,柳集他们下半辈子也算是废了。”毛石咂咂嘴,大都的事情总是传的很快。
“与沈怀又没有关系。”自在说道,“她只是想陪陪柳奎,等时间到了,她就自己走了。”
“只是没想到柳奎这么——”自在一时找不到词形容。
“哎……也是……”毛石幽幽叹了口气,想起了柳奎,这小子总是端着,像压着千斤担子一般。
自言看着两人都是一脸“世事无常”,直接一人弹了个脑瓜嘣。
“什么样子,吃好就走了,快点。”
两人赶忙起身
“对了,我还有个地方觉得奇怪。”毛石一边收拾一边问。
“柳奎的魂魄怎么会飘荡这么久的,一般不是会转世或者消散么?他又没有被禁锢,而且那时候还那么小。”
自言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自在想了想,“可能是沈怀执念太强,留住了?”
“好了,走吧。”自言招呼他们。
“好嘞。”“来啦。”
三人进了城。
是夜,自言在师弟房中。
“这次太危险了,你不该这么做。”
自在没说话,但看表情就知道没听进去。
“人心难测,游魂之意更加难以掌控。”
“但是沈怀没有错……”
“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是你把自己置于完全被动的处境。”
“可是不是还有师兄你在么。”
自言皱眉,“如果她反悔,利用你伤了人,恰好我不在,毛石也不足以保护你,你要怎么办。”
“……不会的……”自在盘着手指。
自言叹口气,“我知道,要是我这次没有跟你们一起走,你就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会让她直接附到你的后脑,但我希望,不管师兄在不在,你都要做这个准备。”
“因为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自在一瞬间不安起来。
自言却已离开。
在善城的这段时间,既没有神仙召唤,也没有旧事来扰,三个人每天吃吃玩玩,很开心。
“老板娘说过几日有春神节,咱们看看去啊。”自在兴冲冲的从外头进来。
“又有节啊,别再来个什么神仙。”毛石坐在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师兄师兄,我们去看看吧!”自在扒拉着自言的袖子。
“为什么想看?”自言问的自在一愣。
“嗯……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看嘛……”
自言垂下眼眸,“那就看看吧。”
自在欢天喜地的走了,屋里一时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毛石开了口,“你真要这么做。”
“嗯。”
“好吧,我帮你。”
春神节为期半月,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
“那边!”自在拉着师兄和毛石,一个劲儿在人群里钻。
“啊这边!”小吃摊子。
“那儿那儿!”手工摊子。
“哇!”木偶戏。
“那里!”变戏法的。
“呀!”卖鸡崽儿的。
“好香!”花艺。
“师兄!”西域异族表演。
毛石都转晕了,“自在你慢点儿行不行,这么多天呢,不着急看完。”
“就不!哦哦哦!”一排巨大的花车驶过,车上皆是各色美人,以花为饰,美丽异常。美人们皆手捧鲜花,时不时朝人群掷去。接到鲜花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发出惊喜的叫声。
“你个小和尚哦什么哦,出家人不能看这个。”旁边有拨大叔朝自在笑道。
自在正要反驳,却被一束花砸到,抬头就看到花车上一位戴着面纱的少女,冲他摆了摆手。
他喜滋滋抱着花,朝刚刚的大叔们做了个鬼脸,拉着自言毛石又往前挤了。
“是春兰和柳枝欸!”自在捧着花束,一脸满足。
“把你给乐的,不会动了凡心了吧。”毛石揶揄他。
“我这叫会欣赏!人美花美,当然要欣赏,美人送花,自然该开心。”
“是是是,我小人之心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勉强饶过你吧。”自在佯装扶须。
自言在一旁看着贫嘴的两人,笑得不行。
是夜,自在房中多了一个人。
正是白日花车上的面纱少女。
“小心些,自言在隔壁呢。”
“我知道,放心吧,不会惊动他的。”
“春兰,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不好。”
“柳絮你越来越啰嗦了,快点,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两个人的声音,语气音色皆不相同,却都是从那个少女口中发出。
少女扬手,熟睡的自在消失了,枕边的花束变为他的模样。
面纱下隐约可见一抹狡黠的笑,少女化为飞絮,离开了这个房间。
第二日清晨,毛石拍着自在的房门,“起床啦!自在,今天有春神戏!”
“哎呀困,让我再睡会儿。”房里传来自在迷糊的声音。
“咱们先吃吧,等他起来再说。”
“活该,让他昨天逛那么久,今天不行了吧。”
“你真是,不要这么说。”
“你就会护着他。”
自言和毛石的声音越来越远,房中花束幻化的人身也闭上了眼。
自在醒来的时候,身处一片花海中央,其间妖气纵横,他却并不反感。
他爬起身,脚下花瓣柔软,一步一凹陷,抬起脚又回弹原状。
许多透明花精随着他的动作从花瓣缝隙间挤出,这些小家伙浑圆软弹,触手清凉,一直围着他转来转去。
自在握住一颗花精,好奇地戳戳它,那小圆球在他手上弹了几下,发出幼儿的笑声,飘走了。
“它们很喜欢你。”
自在转过身,看到了昨日的面纱少女,“你是谁?”
“我是春兰。”
“我是柳絮。”
“我们共用一个身体。”
少女身材纤细,发丝和衣裙无风自动,她双眸明亮,闪着自在看不懂的光。
“这是哪儿?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瑶州花海,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
自在皱起眉头,“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自在默默,看了少女一眼,褪下手腕的木环,往空中一抛,一道闪光过后,自在不见了。
“呀,春兰,他跑了嘛?”
“若是别的和尚,我们还需担心一下,就他,半桶水晃悠的幼稚鬼。放心吧,跑不了。”
“自言要是发现了怎么办啊。”
“……”
“春兰?”
“他要是来抢,我们也不一定打不过。”
“可是,还有毛家那个小子呢。”
“实在不行,我们还有一片黑羽。”
“好吧,都听你的。”
自在本想到客栈,然而木环却将他带到了一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