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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五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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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哎呀,小姐,你不能去啊!”黄家,一群丫鬟正追着黄朵。
黄朵匆匆在前头跑着,裙角翻飞,雪白的额头渗出点点细汗。
她终于把身后的尾巴都甩开了,来到一个院子,院门用铜锁锁着,连一道门缝都没有。
黄朵从衣服里拉出脖子上的项链,双手交握,她的身影闪烁了两下,就从原地消失了。
这院里都是杂草,看着是个荒废了许久的地方,屋子的门窗也都颜色斑驳,有些小屋的窗户还脱落了,里面黑洞洞的。
黄朵已经从门外到了门里。
“朵儿,你来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黄朵眼中一下子绽放出光彩,她小跑着去推门。
屋里是一个废旧的浴池,又深又大,呈品字行,三端各有一兽头,布满蛛丝。浴池表面浮着一层透明光膜,随着光膜的微微颤动,几丝红光转瞬即逝。
“使者姐姐,我今日出门买到了一个好玩的!”黄朵兴奋地朝浴池底部的人说道。
那人侧卧着,懒懒地抬起头,凤眼红唇,一张脸美艳无双,她没有梳发髻,只用一根发带拢起乌云般的长发。衣袍微松,露出一小片如玉肌肤。
“上面有机关哦,可以打开来。”黄朵干脆坐到地上,唧唧呱呱演示起来。
木簪不长,纤细小巧,尖端可以扭动,转三圈后,顶端的祥云纹饰就会打开转动,由原先的平雕变成立体,仿佛是一朵正真的云。
“啊啊啊好好看!”黄朵演示完,自己激动的不行。
底下的人看到她的样子,不禁轻笑起来。
“使者姐姐,给你!”黄朵兴冲冲地将手上的木簪放到光膜上。
木簪与光膜接触的地方闪起红光,浴池底部渐渐闪现出一个复杂的阵法,隐隐与红光相应,随后,木簪缓缓下沉,落到了池底那人的手上。
“挺有意思的。”
黄朵看到她把发带松开,散开头发,用簪子挽了一半上去,斜斜坠着,几缕发丝不听话的落下,窝在锁骨那里。
使者姐姐怎么这么好看!黄朵捧着脸,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黄老爷最近很头疼,他的宝贝女儿貌似“爱”上了一个神仙,这个神仙好像也挺喜欢他闺女的,还想带她走,还答应替她褪去凡骨,接上仙根。
但问题是,这是个瘟神啊。
五瘟使者,掌五行瘟疾,能控恶风、热毒、注气、邪疮、痈肿,既救世人也恶人间。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别的神仙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奇奇怪怪的神,神仙怎么了,神仙了不起吗,神仙就能随随便便拐走人家的的宝贝闺女了吗,长的好看怎么了,长的好看了不起吗,长的好看就能随随便便带人走吗!
还真能。
要不是他女儿从小就乖,走之前想到还是跟阿爹说一声吧,他估计能直接哭撅过去。
结果黄老爷一口气上了头,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据说很厉害的法师,把家里的事稀里哗啦一说,法师本来还不想管的,神仙自有神仙的道理,自己再厉害也不能违背黄小姐命中注定的事。
可是黄老爷不依啊,又作又闹,法师被闹的看人都重影了,只能生无可恋的去收“仙”。
法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跟五瘟使者重复了一遍黄老爷的话,并且着重描述了一下黄老爷的哭闹模式。
没想到使者觉得黄老爷这个人可真有意思啊,居然配合着法师演了一出神仙被扣的戏。
但是黄朵不知道呀,她以为自己阿爹真的扣下了美丽善良高贵大方的使者姐姐呢。
这回轮到黄朵又作又闹了。
你放不放人!不放我哭给你看!离家出走!绝食!
黄老爷头都要愁秃了。小心翼翼去找五瘟使者,深刻忏悔了自己的错误与小心眼,诚挚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非常不露痕迹的表示这个阵法很不中用,非常好破,建议使者考虑一下直接破开立马走人的方案——当然也可以缓几年,让朵儿再多陪陪自己。
结果使者不肯!
“本座跑来跑去的好累啊。”
“你们这边不是喜欢祛瘟的吗,刚好,我先歇个几十年。”
“啊没关系,朵儿可以先陪你,等朵儿去了,我直接从地府带她走就行了。”
“不许告诉朵儿本座是故意留在这儿的。”
夭寿啊!瘟神赖上他家了啊!
黄朵还觉得使者姐姐受委屈了,天天带着东西往那儿跑,什么书啊话本啊,吃的喝的玩儿的,首饰衣服啊,金啊玉的,连她小时候的拨浪鼓都能带过去给五瘟讲上大半天。
我老黄家都要被掏空了!
一家上下还都得陪着瘟神演戏!
丫鬟小厮天天做运动!追着小姐跑!还得故意追不上!
这日子没法儿过啦!
黄老爷悲愤交加,觉得当时自己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这边一片愁云惨淡,另一边也蠢蠢欲动。
这几日,自言三人上街,却再没寻着上次那个戏班子了,连鲁肉也悄没声息不见了。
“啊无聊。”闲了一段时间,自在感觉灵魂都生出了老茧。
“要不咱找找——”毛石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行!说好什么都不管的!”自在非常坚决。
“嗯……那日在人群里,我好像隐约听到有人提到了黄家。”自言仿佛在回忆。
“师兄,毕竟是本地大户人家,我们去拜访一下吧。”自在瞬间坐直。
自言好笑,“那——”
“择日不如撞日。”自在一脸正气,“就今天吧!”
毛石朝天翻了个白眼。
黄老爷听门房说,来了三个人拜访,两个和尚和一个怪人,明明很年轻的脸,却满头白发。
彼时他正与法师商量,怎么送走瘟神呢。
法师掐指一算,哎呀须要奇人相助才行呐,还必得是命中带煞,断子绝孙的人。
这不奇人就上门了嘛!和尚肯定是没后代的,早生华发必须带煞啊,不带不可能!
黄老爷喜上眉梢,让快快有请。
旧院中的瘟神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侧了侧头,唇角上翘了一瞬,惹得黄朵又看呆了。
黄朵捧心,我使者姐姐果然是最美的!世上再没有比她还美还有气质的人了!呜呜呜这个脸!这个笑容!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一定要守护她!
使者看着心事写在脸上的黄朵,低头笑出了声。
黄老爷讲话向来声情并茂,三人听完满脑子都是——
“我们家朵儿又美又乖。”
“这个瘟神就会欺负我家大业大。”
“赶快送走她吧呜呜!”
毛石晃晃脑袋,赶走脑子里黄老爷的声音,“神仙都这么任性的吗?”
“也不一定。”自言解释,“神有神的规则道理,不能以常理论之。”
三人正在前往旧院的路上。
黄老爷特意吩咐下人都避开,力图营造出一种他们三个是偷摸进来没人知道的假象。
“朵儿,我有朋友来了,你先回去吧。”
“啊?”黄朵眨巴眨巴大眼睛,“好的,我明天再来。”
“嗯,乖。”附赠一抹笑。
黄朵沉浸在这个乖字和五瘟艳丽的笑容中无法自拔,迷迷蒙蒙就出去了,根本没注意到路边的三个人,黄老爷精心准备的“隐士高人前来救场”的桥段也没用上。
三人到了院前,门已大敞,铜锁落在一边。
“请进。”
院里并不是黄朵来时的样子,原先荒芜的庭院,现在已是金枫并立,满地婆罗花开,花丛中镶着一汪小池,望下去竟是北海光景,鱼虾漂游,还有鲸类巨大的身影缓缓移动,几只白鹤立在水旁,慢条斯理地梳理羽毛,再往后是假山石洞,上面生着一块块苔藓,几只蜗牛慢慢爬过。
院中云雾缭绕,一柄巨大的玉如意悬停地面,五瘟盘坐其上,正在掷骰子。
“使者。”三人一齐行了礼。
“坐,等我扔完这把。”话音落下,几片枫叶飘来,逐渐变成蒲团大小,落于三人身后。
骰子滚落地面,加起来是个五。
“哎呀,你来看看。”五瘟笑着,伸手向自言招了招。
自言乖乖上前,瞧了瞧散落的骰子,“使者既有考量,小僧便不多言。”
自言立于如意一侧,五瘟抬手,二人前头慢慢升腾起一层薄雾,雾气隔绝了自在毛石好奇的目光,连带着声音都传不过去。
“其实——”五瘟顿了一下,“本座一直留在这儿,也是想看看昔日旧友的孩子。”
五瘟的目光转向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