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庙》文蛤

11、第十一章 福禄镇

　　“王大人怎么突然来了？”

　　“师兄让乞儿给他送了封信。”

　　“信？”

　　“就是写明了县里发生那些怪事的来龙去脉。”

　　“齐一真的把米家的老太爷给王大人吃了？”

　　“准确的说，他只是把老爷子给煮了，但是吴地让客栈照着做了一碗看上去差不多的，把肉汤给换了，王发没有吃。”

　　“那换下来的——呃——去哪了？”

　　“吴地让倒掉呀，不过店小二不知道，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就偷偷留下来让店里人自己吃了。”

　　毛石觉得有些反胃。

　　“那黑棺是怎么回事？”

　　“米老爷子已经是人仙的年纪啦，死不瞑目，就驱使客栈的伙计给他抬棺。”

　　“孩子们呢？”

　　“骨钉戾气太重，需要新鲜活气滋养。不过没关系，过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那为啥郑执把王大人也杀了啊？”

　　“诶呀，为爱痴狂吗，很正常。”

　　“齐一那个骨钉呢？”

　　“我们把上面的戾气化掉，送回庙里了。”

　　“他们三个的尸首怎么处理的啊？”

　　“埋一起了。没办法，都分不清谁是谁。”

　　自在眨巴眨巴眼睛。

　　齐一王发相拥的时候，郑执将弯刀贯穿二人身体，随后从另一侧拥住了王发，三人被弯刀相连，各自带着无法言说的笑容逐渐死去，齐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唤起鼎炉，放出自言自在，青黑火焰将相拥的三人瞬间吞噬。

　　等火焰熄灭，地上一团焦黑，别说怨气，连一星半点的残魂都没有。

　　“你们早就知道那是个套儿啦？”

　　“你不也知道么。”

　　“我知道是知道，但我又猜不到后续，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齐一知道吴地换了肉之后，一定会找新的办法，南山县只有一个米太爷，要炼续命的药用普通人是不行的，我和师兄就是最好的引子。”

　　“早点儿跟我说啊，我以为你俩真要那啥了呢。”

　　“嘿嘿，这不是怕你演得不像吗，下次一定跟你说。”

　　“……”信你就有鬼了。

　　南山县一下子没了县令县尉，一时间都有些人心惶惶，好在朝廷反应迅速，调拨了新的官员，县里的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齐府已然倒了，下人们逃的逃跑的跑，吴地仍然留着，他说要替公子在这里赎罪。

　　米家来人起开了棺材，里面是一只公鸡碗，旁边堆着人骨。找手艺好的仵作拼成了人形，发现少了一根小拇指节。米家不忍老太爷再空等下去，便下了葬。

　　送葬的队伍一直拉到县城门口，经过齐府时，吴地跪在街边，一直等队伍过去了才起身。

　　米家虽深恨齐一，但无辜之人才最可怜，便将压岁房的孩子全都接到了米家学堂，今后奉米太爷为师祖，为米家做事。

　　吴山峰走的时候，吴地告诉他，要好好做人，稚子虽懵懂，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米家给了三人不少盘缠，吴地也将手头的大半银钱都给了他们。

　　三人便雇了马车，继续往北走。

　　“其实齐一最后还有一点良知。”毛石默默冒出这一句。

　　“哇，你这个想法，你将来不会也变成那样吧？”自在甩着金刚子，终于可以走了，南山县的气氛太压抑，他不喜欢。

　　相比起人，他还是更愿意和怨灵鬼怪打交道。

　　毛石白眼翻上了天，和自在掐了起来，惹得自言好一通笑。

　　旅途中，三人经过一处高地，悬垂一道瀑布，水流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自言很喜欢这里，他们便在此处停留了几日。

　　毛石打了只野鸡，剥皮洗净，自言自在拾了好些果子，采了些野菜。三人用大叶子把肉菜包起来，裹上泥，塞到火堆下头了。

　　“不好吃。”毛石嚼着鸡肉。

　　“我以为你只要是肉就喜欢呢。”自在拎起一根菜叶，呼呼吹着热气。

　　“主要没调味。”毛石回答完又问道，“这个菜好吃吗？”

　　“不好吃。”自言擦了擦嘴，伸手去拿一旁洗好的果子。

　　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一旁马儿甩甩尾巴，打了几个喷嚏，低头嚼起了草。

　　他们再次出发。

　　“到啦。”马车停住，自在率先跳下。

　　“我现在看到客栈都有点发毛。”毛石跟着下来，转身虚扶着自言。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吃住都你家。”毛石丢给小二一锭银子。

　　“好咧！三位里边儿请！”

　　自在揉着师兄的袖子，歪头，“南山那里都没有好好玩一玩，这回可得抓住机会。不多管闲事了。”

　　“说的好像你憋得住似的。”毛石吐槽。

　　两人又是一通张牙舞爪，自言无奈的揉揉眉心。

　　秋冬交替之际，福路镇开始准备一年一度的祛瘟节，百姓祈求上天垂怜，希望冬季的寒冷可以将一众瘟病永远冻结。

　　百姓在腰间扎上彩绳，给孩子们脚脖系上铃铛，鼓励他们在家里到处窜，说这样可以吓跑遗漏的小病小灾。

　　节日永远伴随着商机，沿街都是摊贩，吃的喝的玩的用的，让人眼花缭乱，这里头还有一个熟人。

　　“鲁叔？”

　　鲁肉笑眯眯看着三人，“哎呀，你们都到这儿啦。”

　　毛石十分高兴，拉着鲁肉定要一起聚一下。

　　“等我摆完这摊儿，晚上聚啊。”说话间，已经有好些孩子拉着大人，吵着要买鲁肉的木工玩意儿。一拉就跑的小马，一碰就摇的小树，鲁肉做的东西都不大，但精巧至极，价格又高有低，便宜的都不带机关。

　　有几家大人似乎真的囊中羞涩，只好给孩子买便宜的，鲁肉笑呵呵还附送了一把糖。

　　那些买上机关玩具的小孩儿更是乐疯了，呼朋引伴笑着跑远了。

　　招呼完客人，鲁肉转向自在，“东西好用吧？”

　　“好用好用，谢谢鲁叔，鲁叔最好了！”自在摸了摸木环，打蛇随棍上，朝鲁肉嬉皮笑脸的。

　　“好用就用着哈哈哈哈。”鲁肉挺得意的样子。

　　自言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朝鲁肉行了一礼，鲁肉也笑着点点头。

　　“行啦，你们玩儿去吧，街那头有个戏班子，唱的不错，可以听听。”

　　街角真的有个戏班子，但是行头都破破烂烂，看客也寥寥无几。

　　老板举着个草帽，满脸堆笑，朝客人要钱，别人不给，他也不恼，就这么来回走着，身后两个武生，打的有气无力，其中一人翻跟头时还摔了个屁股蹲，倒引得路人笑了一场。

　　“看看吧。”自言看着两脸懵逼的自在毛石，“说不定唱的真的不错呢。”

　　“鲁叔肯定又在耍我们。”自在摇头，实力拒绝。

　　“对对，也可能是我们找错了，说不定还要往前走。”毛石也跟着摇头。

　　自言没理这两人，给了老板一贯钱，“老板，唱一出吧。”

　　“好！好！这就唱！”老板笑得牙不见眼，朝后头喊，“扮上！都快扮上！”

　　只见那两个武生停下动作，从旁边箱子里扒拉出两套破旧的戏服裹上。另有几个少女从幕帘后头缓缓走出，看着扮相还不错，但行头着实老破旧。

　　毛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自言你把钱拿回来，你要听我也能唱。”

　　刚说完，那边开嗓了，场子瞬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自言好笑的看着毛石，毛石摸摸鼻子，“当我没说。”

　　这出戏讲的是某个神仙下凡，借宿一户人家，这家人有个美貌小姐，神仙觉得，啊如此美丽的女子，应做天上仙才对，于是向姑娘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想带姑娘走，姑娘很开心地答应了，还告诉了家里人，结果家人请教法师，背地做手脚把神仙扣下了。

　　戏唱到这儿就停了。老板朝众人作揖，“不好意思，对不住各位，这戏还没写完，下回再唱，咱们这就收了啊，收啦。”

　　人群渐渐散去，老板的草帽鼓鼓囊囊的。

　　“老板，回头整点新的行头呗，你看你这都破成啥样了。”毛石指着一人，戏服袖子那里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嘿嘿。”老板笑而不语。

　　自言又问老板是谁写的戏呢。

　　“欸，我要是说了，怕小师傅不信啊。”

　　老板神神秘秘的靠近三人，往四周瞄了瞄，小声说道，“就是那户人家老爷写的。”

　　戏班子收拾完就走了。

　　自在臊眉耷眼的，“鲁叔就会给咱找事儿。”

　　自言微笑不语。

　　毛石说，“咱们管吗？”

　　“都是鲁叔。”自在没有回答，只抱臂顾左右而言他，“他肯定是故意的。”

　　自言依然保持微笑，“先回去吧。”

　　晚间，鲁肉真的找他们来了，一来就受到了自在的炮轰。

　　“怎么怪上我了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呀。”鲁肉的笑容透着憨厚。

　　“再说了，真有什么事儿，你就当不知道，不去管。”

　　自在撇撇嘴，可是我就是闲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