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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鼎炉 ...

  •   齐府,管家吴地跪在地上,朝齐一不停磕头,直磕的鲜血淋漓。

      “公子,求求你了,收手吧!”

      “齐家要废了,公子,别再继续了。”

      “老奴求求你了,公子!”

      齐一噙着冷笑,浑身颤抖,骨钉发出嗡鸣。

      吴地打了个寒战。

      “吴伯,我齐家收留你,给你饭吃,让你活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吴地在逃荒时被齐家长辈捡到,边卖身做了齐家家仆。

      他看着齐一长大,老爷夫人去得早,他将公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

      但是公子疯魔了,县令大人身体不好,公子竟然——

      自在看着手腕的木环发呆。

      师兄对他说,鲁肉其实是师父旧友,既然木环已与他相通,那便好好收着吧。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没有头绪。这几天光顾着南山县的事情,眉毛都要愁秃了,脑袋里乱七八糟,一点灵感都没有。

      好在还有那些孩子。一圈问下来,竟都是齐家奴仆所出,吴山峰便是管家吴地的孙子。

      毛石又想起那日在客栈听到的八卦,三人便一同去找郑执。

      “齐一?不认识,大人对他更加没有兴趣。”

      “只不过是个一直纠缠大人的疯子罢了。怎么,他与县中怪事有关?”

      “那些孩子都是齐家的?”

      “齐家祖上是术士。”

      “齐府好像有地室。”

      三人从府衙出来,大街上人来人往,熙攘喧闹。

      “他好像在说谎。”毛石皱眉,“而且还刻意引导我们。”

      “人都有私心,很正常。”自在看着街角几个躺着晒太阳的乞儿,他们偶尔翻个身,抓抓身上的虱子,“况且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这齐府我们总归是要走一趟的。”

      是夜,齐府的黑暗中,两个身影悄然而至。

      “这木环还不错。”自在咂咂嘴,小声说道,“除了有点晕。”

      “走吧。”自言摸了摸师弟的头,二人在身上施以障眼,以防被发现。

      今夜,齐府巡夜的小厮少了许多,诺大的府院空空荡荡。

      自言放出细小金光,二人跟着,穿过走廊,路过不少屋子,最后竟到了那日自言被扣的花园。

      这花园其实不算特别大,但布局精致,亭台石桥小巧可爱,衬以高大榕树,幽幽深潭映着月光,隐约看到鱼尾一闪而过,大片木槿开的甚是热烈,枝头挂着一些小小的透明琉璃球,里头种植着各色夕雾,若是在白日或现在点上灯,一定十分好看,配以其他花卉草木,这花园着实是热闹艳丽。

      金光落入小潭,逐渐消散了。

      自在的金刚子亮了起来,潭水无声涌动,分开,露出一列石阶,直入地底。

      二人踏上石阶,步入潭底,碰上一道石门,石门无一丝花纹,光滑坚硬,正中有一个小小的圆洞。

      “这恐怕是放骨钉的地方。”自言说道。

      “但是那天骨钉消失了啊。”自在撇了撇嘴。

      自言试着伸手,没想到石门竟真的被推开了。

      二人却同时皱起了眉。

      “小心。”

      “嗯,师兄放心。”

      门内情状倒是让两人惊讶不已,只见古木参天,藤蔓遍布,巨大的红色花朵攀附在树干上,花蕊渗出黏稠液体,成犬大小的毒虫静静趴在硕大的叶片,偶尔发出尖锐的嗡鸣,一些游光毫无规律地浮动,为这地方提供光照。

      “空间不对,这里有结界。”自在警惕的看着四周,石门在二人身后缓缓关上。

      越往深处走,游光越少,雾气逐渐弥漫,温度越来越低,自言觉得空气中夹杂着一股甜腻的气息,闻久了令人有些作呕。

      自在抛起金刚子,白光稀释了雾气,剩下的游光也仿佛被吓到,纷纷远离,他干脆不再收回金刚子,让其悬于头顶,充作照明。

      二人又向前走了许久,一间竹屋出现在他们面前,旁边还有一亩菜地,一条小狗卧在门口打盹,脚旁是一根大骨头。

      这间竹屋就像是某个世外之人的隐居之所,与这地下密林中到处散发着的阴暗诡异气息格格不入。

      “来者是客,两位要不要进去坐坐?”是齐一的声音。

      自言自在并没有回头,身后传来腐烂的气味,二人瞬间移动到竹屋门口,再看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已经被大团藤蔓荆棘覆盖,植物茎梗上坠着小小的骨朵,花叶摩擦,发出人声。

      “还不现身!”自在收回金刚子。

      除了花叶模拟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响动出现。

      自言皱眉细想,突然神色急变,“不好!”

      话音未落,青黑火焰从天而降,竹屋化为鼎炉,自言自在被吸入其中,密林模糊扭曲,片刻后消散了,变成了齐府堂屋里的一幅画。

      鼎炉缩成茶杯大小,落在齐一掌心,“用他们炼成的药,一定可以。”

      郑执坐在一旁,默默饮着茶。

      屋子中央是被铁链锁住的毛石。

      “唔!”毛石的嘴上贴着一道符,无法说话,若可以,他定要用世间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眼前这两人。

      “要多久?”郑执问道。

      “半年。”

      “大人撑不到那个时候。”

      “修行之人本就难炼,能和米家那个老头子一样么。”齐一朝郑执翻了个白眼,“不用担心,有他呢。”

      郑执看着不停挣扎,愤恨瞪着他们的毛石,“他有什么用。”

      “把他的血混在阿发平日的汤药中,足够撑到半年后了。”

      郑执拔出弯刀,朝毛石走去。

      毛石恨不能撕了他,憋了满肚子脏话,嘴上的符不知是粘歪了还是怎么,竟脱落下来。

      “呸!”一口唾沫正中县尉大人面门。

      郑执脸色漆黑,把毛石直接踹到了屋外。

      正待动作,外头响起了喧闹声,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冲进来。

      “公子!县令大人带人冲过来了!”

      “他怎么会来!”齐一嚯地站起身。

      郑执瞬间收回弯刀,掏出帕子塞住毛石的嘴,直接扛起,“你这里哪里能藏人。”

      “不,不行,你带着他从后门直接走。”齐一脑中飞转,“不对,后门也不能走。”

      毛石看到齐一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眼中的疯狂有如实质。

      “我废了他,你杀了我。”齐一掏出骨钉,对郑执说道。

      王发的身体从小就不好,等大了更时常流鼻血,甚至突然晕厥。

      县里的孩子都不喜欢带他玩儿,他长的太秀气,体质又差,不像个男子汉。

      他的童年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所以当看到被排斥在一旁,瘦瘦小小的齐一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孩子很像小时候的自己,于是他多了一个小尾巴。

      感情的事情无法解释,他们就像幽暗地底的花,不能见光。

      可是他就快要死了,他不想让自己的爱人平白浪费今后的时光。

      于是他提出了分开,也细细解释了原因。

      但没想到齐一根本不管这些,他扒开层叠的伪装,把对自己的爱慕暴露在阳光下。

      所有人都厌恶这感情,他却觉得靡丽而炫目,然而他还是退缩了,留下齐一独自面对。舌头明明是最柔软的部位,却能活生生刺穿一个人。

      他躲在县令大人的壳子里,郑执会帮他处理好所有流言蜚语。

      他看着齐一慢慢变得疯狂,却不承认是自己的错。

      直至今日,那些乞儿给他带来了一封信。

      他才发现,他的软弱,才是一切腐烂的根源。

      “阿齐。”

      骨钉离毛石的眉心仅有一隙,他都能感受到那丝丝寒气。

      郑执的刀堪堪停在齐一颈间,几缕发丝落到地上。

      “停下吧。”

      王发将人都留在外头,独自走进齐府。

      齐一看着院中那人,他心心念念的人,如高山之巅,林间雾霭,是他心头唯一的鲜活。

      骨钉移开了,毛石松了好大一口气。

      齐一站起身,骨钉落在毛石脚边,他慢慢走向王发。

      两人于月下相拥,好似都要将对方按进自己的身体。

      郑执的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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