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术》姜小饼干

6、办离婚

　　方燃正上班，接到要离婚那人律师的电话，说是他们老总事务繁忙，也念及夫妻情份，不愿把事情闹大，同意协议离婚，又跟方燃确认了签协议和办手续的时间。

　　方燃挂了电话，百感交集，似乎一场闹剧冷清上演，又潦草落幕。她手上握着的，前有婚前协议，后有出轨证据，协议离婚，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那人老奸巨猾，不会不明白。方燃有分寸，分得那人财产不免让他肉疼，却不至于伤筋动骨。现在只等尘埃落定，结婚证换成离婚证。

　　恍惚中接了个电话，是孟辰光的助理姚远。那人那天开着孟辰光的车，把方燃的车刮了道口子，此时的口气比那天还客气，问方燃有没有把车修好。

　　方燃实话实说，自己太忙，没顾得上去修。

　　那边马上善意地建议，不如私了，他写张支票给方燃。

　　方燃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么说，让人误会，以为是在讹钱，忙说这就去修，让他不用客气。

　　这下不修也得修了。方燃在公司把工作安排好，去修好车已是傍晚。程叶打电话说有事跟她商量，她也惦记程叶身体，开车去了程叶家里。

　　去程叶家时，有人比她到得早，是万君诚。万君诚跟程叶是拐弯亲戚，万妈是程叶的表姑，他又跟陆珂关系不错，上个月陆珂他们出去玩，方燃跟他见过。这人三十七八岁，挺有风度，看着比陆珂清闲，也比陆珂会享受，跟他们都不是一类人。

　　方燃进门，万君诚热情跟她打了个招呼，又嘱咐了程叶几句，点头跟她们告辞。

　　方燃开玩笑：“万总，怎么一看见我来你就走呐。”

　　万君诚笑：“你们俩小闺蜜聊天，我杵在这儿，跟个古董家具一样，也插不上句话，还是有点眼力价不打扰了吧。”

　　程叶也笑，让保姆给人开门送送，方燃也跟着去送。

　　万君诚一走，程叶对方燃说：“万君诚是熟人，过来送点保键品，没什么事。陆珂出差了不在家，他一个大老爷们，也就是站站就走。”

　　“出差了？”方燃问。

　　“去S市分公司有点事，我下个月预产期，他不会多待，两三天就回来。”

　　S市？方燃皱了皱眉，又看看程叶的肚子，心想但愿是自己多心，于是赶紧叮嘱程叶，这两天有什么事，她随叫随到。

　　程叶心不在焉地应了，眼睛盯着方燃看了会儿，幽幽说：“那谁，孟辰光，想见见孩子。”

　　方燃正给程叶剥桔子，手一滑，皮还在，里面的桔子瓣儿全掉了。她弯腰去捡，嘴里问：“他知道了？”

　　程叶说：“对不起啊，方燃。我应该先跟你商量一下。”

　　方燃抬眼看她，问：“孟辰光是不是给你气受了？”

　　前一晚的事，程叶还想替孟辰光瞒着，赶紧摆手，“没有的事，辰光他不会。”

　　孟辰光的脾气，方燃最清楚。她叹口气。程叶劝她说：“其实，他愿意认孩子，是好事。他要是知道了不认，我们还不得找他闹去？”

　　方燃不愿孟辰光再去麻烦程叶，应了下来，说：“我会跟他联系。”

　　程叶忙托着肚子去拿手机找孟辰光的号码。方燃按住她胳膊说：“我有。”

　　方燃这会儿比哪天都要记挂自己的女儿 ，想要早点回去见她，两人又闲聊了两句，方燃就要走。

　　一出门，道边停着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分外扎眼。里面的人看见方燃出来，也推了车门下车，一脸笑意。方燃看见，突然发现这人笑起来，眼波流动，深情款款，看来以前给他打的纨绔子弟的标签还不够，还要加一条花花公子。

　　这人怎么还在？方燃只好跟他打招呼，“万总。你还有事儿？”

　　万君诚说：“刚才不是你说的嘛，你一来我就走，我怕你怨我，在这儿等你，一起走。”

　　方燃知道他在逗她，配合着笑笑，调侃说：“你可真闲。”

　　万君诚说得轻松，“我忙的时候，没让你看见。”

　　方燃急着离开，偏万君诚横在路上，问：“一会儿有安排吗？”

　　方燃客气拒绝，“我赶着回家。”

　　万君诚没有纠缠，只说：“那下次吧。不如你给我留个电话，我们提前约好时间，不至于这么仓促。”

　　方燃给陆珂、程叶两人面子，不好当面回绝，只好站在路上，跟他换了电话号码。

　　万君诚很会照顾女人，把方燃送上车，叮嘱注意安全，目送着她开走。他自己回到车上，回味方燃方才模样，虽然在笑，却写了一脸的客气。他打开音响，心想，那样也还是好看。

　　方燃本来心绪烦乱，被万君诚这么一搅和，反而静了下来，打定了主意。回家到了楼下，她在车里给孟辰光拨了电话。

　　电话过了会儿才接通，方燃听到那边电话铃声不断，还有人叫了声“孟总”，然后就没了声音，估计那人还在公司忙碌。她压低了声音说：“是我。”

　　孟辰光“嗯”了一声，接着道：“你说。”

　　方燃说：“听说你想见孩子。”

　　那人道：“对。”

　　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方燃拣重点说，确认他第二天下午有时间，就约好幼儿园门口见面，并告诉他幼儿园的名称和地址。

　　说完后两人无话。方燃等了一会儿，挂断手机。

　　回去看见方妈和孩子，方燃边陪孩子边犹豫，还是决定等见到孟辰光以后再告诉方妈，只在孩子睡着后跟方妈说了离婚的事，就惹得她一晚上愁容不展。

　　孟辰光在秘书送来的文件上签好字，还要了一杯咖啡。秘书出去，他手里拿着签字笔没有放下，取出张纸，在上面认真写下孩子的名字——“方美姗”。

　　他拿起来看了会儿又放下，心说，这孩子的名字，肯定是方燃取的，俗，又直白。就那人的水平，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吧。但是，这名字听起来挺顺耳。那些琼瑶小说里的姑娘，名字好听，却似乎命运坎坷，有男人爱没男人疼的，不好。

　　秘书端来咖啡，孟辰光心情不错，抬头看了看新来的小秘书，笑说：“小许，你看，你来没多久，我总记不住你的名字，就记得你叫小许。”

　　高富帅走下神坛，跟她玩笑，秘书小许小脸憋得粉红，不好意思小声道：“孟总，我叫许冉。”

　　孟辰光听了，不住点头，“不错，名字取得好听，许，然？”

　　小秘书说：“不是‘然’，是‘冉’，冉冉升起的‘冉’，第三声。”

　　孟辰光猛然想起什么，说：“二声，三声，都好听。是个好名字。”说完笑容收起，表情严肃起来。秘书小许也不敢再说笑，赶紧出去加班。
　　……

　　第二天上午，方燃按约定时间，去社区服务中心，办理离婚登记。她正面无表情坐在一把折叠椅上，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万君诚。

　　方燃起身去接，万君诚似乎心情不错，说现在方燃公司附近，方便的话，想去找方燃一起吃个午饭。

　　方燃正在办理离婚，心情不好，态度自然冷淡，推说自己在外面，办私事，不方便。

　　万君诚愣了下，又问，那晚上可以吗？

　　方燃想到晚上要和孟辰光见面，心情更差，几乎立刻拒绝，说晚上也不行。

　　万君诚吃了闭门羹，还是礼貌地说打扰了，下次吧，挂了电话。方燃收回手机的当下，才自责起来，自己情绪不佳，万君诚无辜，却把他当成了出气筒。

　　离婚办得很顺利。对方亲自过来，态度不差。到底年长，领了离婚证往外走，还对方燃诚恳道：“方燃，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来找我。”

　　方燃笑笑，这人长一张好嘴，说的尽是场面话，用来骗小女孩的伎俩。但不论怎样，她这个婚离得算不上难看。

　　那人看方燃发呆，以为被他感动，伸手要抱方燃。

　　方燃没让，对他说：“我说过的，我不要股权，你折成现金打到我账上吧。”

　　那人手上动作顿住，闷着脸点头，语气嘲讽：“方燃，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就没打算过得长远吧。我让你辞职在家当太太，你也不辞；我让你把孩子接过来住，你也不接。原来，你想要的，就只有这些。”

　　方燃对上他的眼，一字一顿道：“这些当然不是我想要的，但总比没有强。”

　　又恢复单身，方燃眯眼看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男人，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又会是谁。四年前方爸昏迷以前，仍不放心，紧紧拉着她的手说，女人要跟男人平起平坐，不受伤害，就一定要比男人更自私。方燃苦笑，做得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