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术》姜小饼干

18、活土匪

　　程叶又住院了。方燃接到电话就往医院去。

　　程叶整个月子，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可人却越来越虚弱，身体大不如以前，这些日子接连不断的低烧。方燃见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静静躺着，任由护士拉她胳膊翻她眼皮一阵例行检查，抽血的时候，一针头下去，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保姆拿药过来，她吞完皱眉。方燃赶紧从床头柜上摸出一粒阿胶枣塞进她嘴里。她含着，半天才在嘴里动了动。

　　方燃心疼，问：“陆珂呢？”

　　程叶闭眼说：“出差了，现在估计已经下了飞机，正往医院赶呢。”说完又凄凄笑说，“你说他是图什么呢，也不嫌累。”

　　方燃看她样子难过，说：“我找机会劝劝他。”

　　程叶没说话，想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跟万君诚联系过吗？”

　　方燃说没有，说完垂下眼。越抱歉越多顾虑，她这些天无数次拿出手机，手指点上万君诚名字，脑子都会一片空白，索性算了。她低声问：“他怎么样？”

　　程叶说：“我从来没见万君诚这么忙过。他爸年纪大不禁折腾，自打辞了董事长的职务，就一病不起，住进医院。他现在又要重整新悦汽车，又要还债，还得照顾他家老头，人都瘦了一大圈。”

　　方燃听了心中郁结，默默陪着程叶又坐了会儿，直到人睡着才离开。

　　……程叶在医院正吃晚饭，陆珂也在，万君诚来了。

　　程叶退了烧，人有点力气了，浅笑说：“那边方燃前脚走，你后脚就来了。早知道让她多留会儿，说不定还能碰上。”

　　万君诚虽然瘦了，风度仍在，神采依旧，看不出一丝落魄之气。但听了方燃的名字，两眼里一明一灭，问说：“她问我了吗？”

　　程叶点头。

　　陆珂赶紧拉住万君诚说：“你如今忙，我们这边其实没什么大事，还让你又亲自跑一趟。老万董身体好点了吗？”

　　万君诚对陆珂说：“我爸好多了，血压也降下来了。程叶住院了，我再忙也应该过来看看。你平时也少出去胡混，多关心关心程叶。说句不好听的，别人条件比你们差一大截的，坐完月子现在也都一个个欢蹦活跳的了。”

　　陆珂听完无言，喉头却在不住滚动。

　　三人各怀心事沉默了一阵子，万君诚起身告辞离开。

　　陆珂送他，走到住院部大楼外，才说：“兄弟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家公司，你需要就拿去。”

　　万君诚拍拍他肩，“好意领了。如今能这么跟我说话的，算上你也剩不下几个了。”

　　陆珂摆手道：“应该的。还有句话，女的到处都是，你还是找个比方燃更适合的人选罢。”

　　万君诚笑。

　　陆珂说：“怎么？睡多了睡出感情了？”

　　万君诚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床边还没摸着呢。”

　　陆珂看他半天，憋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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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燃从程叶那儿出来，接到西定门医院电话，公司接了医院扩建的项目，她直接开去医院找负责的副院长。

　　两人谈完，方燃去停车场，坐进车里刚要开车，听见有人敲她车窗。她往外看，万君诚站在那儿，正眯眼看她。

　　方燃熄火下车，万君诚身子靠在旁边车上，两辆车停得很近，空间狭窄，方燃有些透不过气。

　　抬眼瞅过去，这人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上下打量后问方燃：“你不舒服？”

　　方燃说：“没有，是谈工作。”说完看他，问，“你呢？”

　　万君诚道：“我来看个人。”

　　方燃了然，程叶说过，万君诚他爸住院了，正不知道要不要问问，那边那人突然笑了起来。
　　方燃迷糊看他。

　　万君诚摸摸她头顶发丝，说：“我认识的所有的女的，只有你对我最好。遇上事儿，你居然自己出钱，想要帮我摆平。”

　　方燃明白他说的是支票的事。那事她是被人陷害，本来给钱是为了安慰死者家属，却被人拿她和万君诚的关系做文章。她内疚道：“你都知道了。”说完心中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万君诚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说：“没关系。”

　　这人搂住她站着不动，也不撒手，半晌才说：“你怎么瘦成一把骨头了，硌死人了。”

　　方燃推推他，他才松开。她往后退了退，撞在自己车门上。

　　他揶揄一笑，绕过方燃身体，帮她打开车门，说：“最近总没空，忙完这一阵子，我得去看看阿姨和孩子。你帮我问问姗姗，她想要什么礼物。不过太贵的可买不了，我账户现在都让冻结了。”

　　方燃勉强挤出个笑脸，说：“你还会哭穷，就是真的没事。”

　　万君诚替她关好车门，照例嘱咐注意安全。方燃却直想落泪。

　　万君诚坐进自己车里，头仰在座椅上，想着方才怀里的女人。根据曾经应对女人的经验，搂进怀里的人，应该很软很柔，化作无骨才对。可现实却并非如此美好，这女的又硬又僵，一个是因为瘦，一个是，万君诚长出一口气，她的内心对此十分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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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辰光最近是春风得意，借着新悦汽车事件的采访炒作，趁机宣传了自己的公司。一早到公司，姚远就跟上去说：“孟总，一会儿又有一拨记者要对你进行专访。”

　　孟辰光看看表，说：“一会儿区里临时有个会，我要过去一趟。专访帮我取消了。你不用跟我过去，留下来对付那些记者，给他们一人发个红包，顺便帮公司的新产品打个广告。”

　　姚远跟在孟辰光身边边走边点头。

　　孟辰光笑道：“你以为这帮孙子天天这么给我戴高帽，是真想抬举我呢。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就等着我有什么过激言论，老万家那边看不下去，站出来和我打一架，打得头破血流，他们好拿奖金。”

　　姚远不敢接话。自从上次谈话以后，姚远说话更加小心。孟辰光看他没出息的样子，觉得挺倒胃口。

　　走到电梯口，看见那边秘书室的小许姑娘拿着一捧玫瑰，满脸娇羞地往办公室走，不一会儿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女人尖叫，小许成了焦点，连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大了许多，告诉大家，“这是我家欧巴送的生日礼物。”

　　孟辰光不屑，对姚远说：“送个花用的着这么大惊小怪吗？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钱花，三天不出就残了，往垃圾桶里一扔，怎么这些女的就那么高兴？”

　　姚远这才敢说句话，“女的都喜欢花，我女朋友也是。”

　　孟辰光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走进电梯。

　　开会出来，孟辰光开车回去，挑错了路，正是大学路上最挤的时候，他龟速前行，瞥见马路对面一家花店。

　　正好有电话打来，孟辰光把车停在路边。

　　电话那头，陆珂说话吞吞吐吐。孟辰光嫌他墨迹，点着一根烟，放在嘴里等他说完。

　　陆珂说：“辰光，两边都是我朋友，我也难做。你权当给我个面子，新悦汽车那件事，点到即止吧。”

　　孟辰光闷哼一声，“这件事，我做得没什么不光彩，也不用顾忌谁。”

　　陆珂又道：“老万家也委屈得很。新悦汽车的CEO，年轻毛躁。他推崇的几个车型出了问题，只想掩盖没想解决。老万董年龄大了，跟年轻人管理理念不同，难免被人钻了空子。你当帮我个忙，老万家怎么说也是跟程叶沾亲带故，你手下留情，给人条活路。”

　　孟辰光沉住气，半天才说：“陆珂，你了解我个性。你要是不嫌事大，就接着劝。”

　　陆珂在那边直摇头，又东拉西扯了几句，悻悻挂断电话，转头对身边程叶说：“孟辰光这人，现在有点钱看着像个好人了，原来就是个活土匪。上小学那阵，都还没发育呢，他就能因为个女的把个男同学脸打花，别说现在了。都是你，非让我劝，再把这人疯劲劝上来，什么事他都干得出来。”

　　程叶仍是打不起精神，蔫蔫地说：“你夹在中间，不管有用没用，怎么也得说句话，不然以后跟万君诚怎么处？”

　　陆珂答应，用手试试她额头温度。

　　程叶不着痕迹偏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