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出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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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燃这天下班，难得没有加班也没有应酬，去幼儿园接了姗姗，又回家捎上方妈，一家三个女人风风火火出去逛街吃饭。看着一老一小的笑模样，方燃由衷开心。
方妈周末要参加方燃表妹的婚礼，姗姗要作小花童，方燃在商场给两人买了喜庆的衣服，又给每人添了几件冬装。方妈疼爱女儿，非要女儿也买些新衣。方燃应了，随便在平价专柜挑了两套衣裤。小姑娘看自己妈妈心情不错，还趁火打劫要了一个洋娃娃，如获至宝不舍得撒手，连吃饭都要外婆喂进嘴里。
三人坐在商场用餐区，方妈边吃饭边瞅自己闺女，这一段人是瘦了些，但脸上有了血色，人也精神，方妈心里觉得安慰，可当妈的总有唠叨的毛病，嘴上难免数落方燃，“你就是不会买东西。看你挑的那两件衣服，都带个拉链，看起来差不多款式。一会儿吃完退掉一件，我帮你选两样，上身绝对比你自己挑的好看。”
方燃说不用，吃完要赶紧回家，小姑娘还急着睡觉，心里却琢磨，这样的衣服，那人似乎喜欢。她边想边伸手整理耳边乱发，忽又想起那晚那人俯身亲吻，烟熏过的手指揪住她后脑发丝，她疼得撕心裂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慌乱闭上眼，不敢再想。
第二天下午，正在开会方妈打来电话，方燃出去接了。方妈说，那家要办喜事的表亲，家里出了事，她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没法去幼儿园接孩子，让方燃去接了姗姗直接过去。
方燃听方妈语气，似乎出了大事。那家的阿姨，跟方妈是表姐妹。早年她在公路工程监理公司上班，给方爸方妈介绍工作，天南地北地跑高速公路工地。后来方爸生病，方妈借了她几次钱。所以虽是表亲，两家来往也算频繁。
接了孩子，方燃匆忙赶过去。阿姨家里已经站满了人，表情哀伤，哭声不断。方燃找到方妈，拉过一边问了情况，才知早上表妹开车找未婚夫去登记结婚，半路出了车祸，人送到医院时只剩一口气，最后还是没能抢救回来。如今红事变白事，阿姨一家悲痛加倍。
方燃听了连声叹气，过去劝了阿姨几句，不但没有安慰到亲属，她自己也陪着掉了回泪。方妈看了，怕姗姗害怕，让方燃先带孩子回去，不用接她，她自己打车回家。
……
孟辰光早上刚到公司，秘书送来这一季报表，他正翻看，姚远敲门进来。孟辰光手指戳着报表，说裁员必须提上日程，原先的咨询部门，一个岗位几个人分，又是需要经常出差的工作，工资这块大头不说，连差旅费用也超出预算。
姚远点头一一说是，孟辰光心里有点烦躁，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姚远却有些犹豫，对孟辰光低语：“有件事——”
孟辰光抬头看他表情，猜他有事难以启齿，就鼓励性冲他点头，“坐下说。”
姚远眼瞅着孟辰光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说：“孟总，今天我看到网上有条新闻，说有个女的开车去登记结婚，半路出了车祸。我多事看了照片，那人开的是新悦今年新款。其实，早先就有些传闻，几起新悦汽车的车祸事故报告显示，有好几个型号的新悦汽车，刹车系统可能都有缺陷，但传了一阵就被压了下来，新悦只是出面辟了个谣。”
孟辰光摸出根烟低头点上。
姚远接着说：“这次事故比较严重。死人了。”
孟辰光想了一会儿说：“直接举报。联系死者家属，帮人找律师打官司。”
姚远说：“官司肯定打不赢，出事的司机没有驾照。”
孟辰光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撂，“官司照打，顺便通知媒体，只要新悦汽车拿驾照这事做文章，那就是隐瞒事实，推卸责任，不但罪加一等，舆论上也能把他们压垮。”
姚远看孟辰光满身杀气，顿时后悔。上次孟辰光让他留意万君诚，他这次终于逮着了个表现的机会，可没想孟辰光动了真格，看架势要把人赶尽杀绝。他又开始怨自己多管闲事，还得罪一圈人。这样一想，他只好敷衍答应孟辰光，匆忙告辞，琢磨着过几天找个借口随便搪塞过去。
孟辰光没说话，看姚远走到门口，又把人叫了回来，说：“把门带上。”
姚远看他神色严肃，大气不敢喘，关了门坐在他对面。
孟辰光抬起捏着烟的手指指他，问：“姚远，整个公司，只有你是从美国总部跟着我回来的，我没问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姚远答：“我上学的时候，专业课成绩不错，可找了一圈工作，只能干个行政。我不甘心，也怕随时会让裁员走人。孟总，我们公司是新公司正在上升阶段，跟着你，一个是能学东西，一个也能有所发展，比在那边等死要强百倍。”
孟辰光点头，对他说：“你要学，我就教教你。你觉得今天这事，做得不光彩？”
姚远不敢说话。
孟辰光猛抽一口烟，吐出大口烟雾，“那你告诉我，这件事上，是谁犯错理亏，又是谁伸张正义？”
姚远看孟辰光眼光锐利盯着他，赶紧答：“我们是正义方，新悦汽车本身有错。可是孟总，你以前也教过我，做生意不能随便树敌。”说完紧张，不住抬眼瞟孟辰光。
孟辰光没恼，笑说：“说得不错。但既然树了敌，那就要一次把敌人打趴下，让他想报复我，也有那心没那力。这事，我们不必掖着藏着去办，要光明正大，让大家都知道，整个B市，只有我孟辰光敢踩他们老万家的尾巴。”
看姚远不敢吱声，孟辰光沉声问：“听懂了？”
姚远赶紧说懂了，看孟辰光不再留他，强作冷静出门，走到电梯口，才觉得浑身发冷，一摸头上都是汗，心里暗叹自己跟了个年轻气盛，出手狠辣的主子，又是一阵为难。
孟辰光瞅着门抽了会儿烟，心说这个助理，说十分，想七分，做三分，不是个将才，连人才都说不上。不过，这种人才好用，即使有野心也不怕，因为他除了忠诚别无出路。转念又想起万君诚，他捏着烟的手一紧，一根烟断成两截……
方燃跟着方妈，又去了几次阿姨家探望。阿姨办完白事，人躺在床上，一蹶不振。方妈拿胳膊肘捅了方燃一下，方燃赶紧从手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床头柜上。
阿姨撑起身子瞅了一眼，又开始落泪，说自己女儿命苦，那车本是准女婿买来的嫁礼，没想到却无福消受，一脚已经迈进好日子了，却连人命都搭上。又说因为无照驾驶，保险公司拒绝赔偿，只象征性给了点医药费。幸亏有好心人告诉她，汽车公司难逃责任，还帮她找律师打官司，不然，她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找谁说理，这下半辈子还怎么指望！
方燃只能安慰说：“以后你就把我当成自己闺女，有事只管找我。”
阿姨胡乱抹了眼泪，直勾勾看着方燃说：“那是，你刚生下来你妈上班没空，我没少替她领你。我对你，那可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情义。前些日子听你妈说过，新悦集团的富二代是你男朋友，你去帮我问问，他们打算怎么个赔法？”
方燃不满自己妈出去乱说，心里又吃惊，问：“出事的是新悦的车？”
方妈赶紧解释说：“我可没说过那是燃燃男朋友。他俩才刚开始处，还没到那一步。”
阿姨怒道：“你出去显摆的时候满面容光，如今却做了缩头乌龟不敢承认。你们要是跟他们站在一边，就都是我的杀女仇人！”说完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张支票掖在枕头底下，又开始掉泪，指着门说，“都给我滚！”
方妈听罢也不恼，拽着方燃就往外走。出了门，对方燃说：“万君诚那边，你不要去找他。这事刚开个头，调查还没出结果，他肯定为难。赔偿吧，等于已经承认是他们责任，不赔吧，又怕得罪我们。还是等出了结果，再说。”又说，“趁你阿姨冷静几天，你再给人送一次钱过去，跟她说以后你养她给她送终，她不会记恨你。”
方燃说好，隔天就又写了一次支票送去。阿姨收了支票，一句话都不肯跟她多说。
结果没几天这事就闹得声势浩大。网上流传出采访死者家属的视频，方燃那个阿姨手里拿着方燃送去的两张支票，哭诉新悦汽车几次派人过来送钱说情，让她们承认是死者的驾驶有问题，试图掩盖责任。有人更借题发挥，舆论一边倒地同情弱者，集体讨伐新悦集团的罪行。
方燃闭眼难过，所谓一把屎一把尿的情义，也算是还完了。
舆论压力下，事情调查迅速，质检部门很快查出新悦汽车几个主打车型，刹车系统出现严重漏洞。有关新悦的新闻天天占据报纸头条，相关生产商停产接受调查。新悦汽车宣布召回所有问题车辆，损失惨重。CEO因屡次隐瞒事实，被停职起诉。新悦集团董事长因连带责任辞职。
坊间传闻不断，媒体也通过各种渠道报道，FR科技集团果断站出来主持正义，举报揭发。孟辰光总裁接受采访，痛斥企业这种利欲熏心，置消费者生命于不顾的无良行径。
方燃明白了真相，内心颤动，上班也再提不起劲头，整日无精打采。下班回家看到电视上正放新闻，孟辰光面对媒体记者，慷慨陈词，“企业信誉是隐形资产，却是重中之重，不容忽视。企业经营，只有把消费者的利益放在企业利益的前边，才会织出繁华锦绣，反之，只能永远是一团乱麻，致使企业终败滑铁卢。”荧幕里的那人，一张俊脸志得意满，不知会引得多少女人为之尖叫，方燃看了却只觉刺眼。
已是下一条新闻，方妈仍指着屏幕，大骂：“王八蛋！他在人前炫耀逞强，我们却在后面替他背骂名，得罪人！”说着，回头问方燃，“有没有万君诚的消息？”
方燃疲惫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出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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