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送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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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门面不大，在B大正门外的一条街上，寸土寸金，生意却很好。大学生们刚熟，才开始有滋有味地品尝爱情，送花浪漫，还省钱。
孟辰光在车里坐着，开着窗往路对面的花店瞅，眼前车流不断，鸣着笛，卷着土，就着寒气往车里扑。孟辰光抽着烟，把这浑浊寒气也吸入腹中，直觉胃里一阵绞痛。他把烟按灭，升上车窗，推门下车。
女的都喜欢花，方燃也不例外。有一次过情人节的时候，孟辰光回家，方燃做好了菜等他，开口就问：“我的花儿呢？”
孟辰光手里什么都没有。他嘻皮笑脸带耍流氓，很快便蒙混过去。看出方燃不高兴，他边嚼饭边说：“今天忘了。多大罪啊？明天给你补上。”
他没忘。但情人节第二天的花便宜。
孟辰光第二天下班绕到天桥底下，有人拿着塑料桶，里面装着前一天卖剩下的花，10块钱5支，跟超市里贱卖的蔬菜一样不新鲜。孟辰光还了价，5块钱3支，挑了半天，还想让人白送一支干枝的满天星。
卖花的不干。
孟辰光烦了，把挑好的花又扔了回去。
……
如今想买多少买多少，他走进去转了几圈，站在一堆玫瑰花前盯着瞅。
花店就一个人，把前边客人送走，过来招呼孟辰光：“先生你想要玫瑰？”
孟辰光说是。
那人问：“要什么颜色的？”
孟辰光问：“什么颜色卖的好？”
那人笑，这人真外行，“各种颜色都卖得不错。看你买给谁，红的卖的最好，代表爱情，这个黄的，代表道歉，这个……”
孟辰光没听完就笑了，“道歉？你有经验，跟我说说，一般犯什么样的错，买把花就没事儿了？”
那人也笑，“这得看那人心里有你没你了。喜欢的，只要不是什么大错，买把花给个台阶，都能和好。不喜欢的，买座金山银山也没用。”
孟辰光说：“懂了，你的意思就是，值当买就买，不值当买，就别花这冤枉钱了。”
那人赶紧拦着说：“我这人不太会聊天，你还没说你送谁呢？”
孟辰光没理，指着红的说：“就这个吧。”
那人看孟辰光像个人傻钱多的主，便说：“就您这身份，送个９９朵吧，不寒碜。”
孟辰光点头，问那人要了单子，填了方燃公司的地址，让人送去。
回去公司，他仍觉胃疼，让姚远帮他买了点胃药，就水胡乱吞下，饭也没吃。姚远担心，想陪他看医生，他摆手说不用。
……
方燃正带手下的一组设计师，为新区剧院及周边的项目设计方案。这个项目不似住宅，千篇一律。剧院需要设计师们投入更多的精力，体现的是公司的创意和水准。
方燃刚看了送来草图，那边正好打电话过来。她对着电话说，对这次的设计很有信心，中标了准备拿这个项目去参赛。那边负责人跟方燃见过几次，方燃会交际，两人关系不错。那人透漏给她小道消息，这项目后面的金主，很难伺候。方燃笑说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那人支吾，说金主姓平，平时养生，很少露面。
“姓平？”方燃沉吟。
“对，这姓特别吧。平常的‘平’。就是上面一横——”
“不好意思请稍等我一下。”方燃正打电话，HR的张姐捧了一束花给她，凑到她耳边低语：“方工，花店的人送到前台，我帮你签收了。”
方燃手捂住电话，点头致谢说：“麻烦了张姐，先帮我放在桌上吧。”
桌上很乱，张姐用手抹了把零乱纸张，把一大捧花勉强放在上面。
方燃这才继续，问电话那头，金主到底是男是女多大岁数。那人答，是个老头，这些年在海外发展得不错，因此剧院的设计风格一定要海派大气。
方燃道谢，挂了电话，琢磨着自己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姓。脑中电闪雷鸣，却一直不得要领。她烦躁，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花，卡片上写着孟辰光的名字。
方燃突然醒悟，四年前，那个带着孟辰光去美国认爹的人，就是姓平。那个被孟妈认定了作未来儿媳妇的女人，是这人女儿，叫做平菲。这名字都是听来的，人她从没见过。
方燃心中闹腾，又看到那束艳红玫瑰，像是最近尾巴已经翘到天上的那人，对她的挑衅嘲讽。她顿时失控，粗暴抱住花束，重重扔进垃圾桶。
下班时，刚给方燃送花的张姐又过来，瞥了眼垃圾桶，问说：“方工，不回去啊？”
方燃说要加班。
张姐说：“刚才你有事，没跟你细说。人花店的小伙计挺不容易，天寒地冻的，到了门口又被保安拦下，我正好路过，就替你签了。看他可怜，还给了他20块钱小费。”
方燃听懂，赶紧从手袋里摸钱包。
张姐连忙按住她的手说：“我不是那意思。这花不错，扔了挺浪费，不如让我拿回家罢。”
方燃连花带钱一起给了她。
公司里的人陆续下班，方燃和几个设计师仍在赶图。
张姐抱着一大捧玫瑰往外走，一路不少人开她玩笑，问是不是老公送的。张姐捡了便宜，咧着嘴摇头，“是方工不要的。”
有人走进大门，看在眼里，随即阴沉着脸走开。开车回家，半路胃痛到心口，他停下车，从后座摸出药瓶，也没数倒了几颗就一把塞进嘴里。药不顶用，他摸出根烟，点燃大口猛抽。
缓过点劲来，他闭眼想起花店老板的话，花本身无价，值不值得只看那人在不在意。他吐出一口烟雾，99朵花的价钱，就测试出了她的真心，不贵。一阵反胃，他冷哼一声，敢情这天他做的事太矫情，把自己都恶心坏了。
孟辰光掉头，晕晕乎乎重又开回到方燃公司楼下。
路灯点亮。孟辰光给方燃打了个电话，直接被挂断。他下车走进大楼，被一个保安叫住：“孟总！”
孟辰光看去，保安热情谄媚。
他对着那人略微点头，那人马上径直走到他面前，说：“孟总，你一进大门我就认出来了。我一个侄儿在你那公司里上班，你们有次出来办事我见过你。”那人说着竖起大拇指，“人上人！气度不凡！”
孟辰光摆手笑笑。
那保安挑眉试探，“我侄儿姓姚，叫姚远。”
孟辰光恍然大悟，说：“噢，姚远。我知道，小伙子不错。”
那人赶紧握住孟辰光的手说：“孟总，你不知道，我侄儿从小学习就好，考试回回第一。现在出息了，到了大公司上班，还得请你多多提拔。”
孟辰光打断他，碰运气问：“方燃，方工还在公司吗？”
保安说：“在在，这些天方工天天在公司加班。”
孟辰光说：“麻烦帮我叫她下来一下，我有点事找她。”
那人像是领了圣旨，说孟总你先坐，便匆忙按电梯上楼。
不一会儿电梯门开，方燃正和保安说笑，声音不大，荡荡悠悠，抬头看见他笑容立时收起，跟保安道了谢，直接往大门外走，从他身边经过也不瞅他。
孟辰光跟着，从背后打量，她一身干练职业打扮，虽然浑身包得严丝合缝，但窄身的设计却让整个人曲线毕露。他暗哼，本以为她如今脚踩进职场出息了，可肚子里没墨水，还不是得靠女人那几处，来混迹这男人作为主流的圈子。
两人走出大门，拐到旁边小路无人处，方燃这才停下脚步问：“你又为难保安作什么？”
孟辰光没理她，直接问：“花收到了？”
方燃低头不作声。
孟辰光说：“以前不送你的时候，想要朵花跟疯了一样。现在送你，又不喜欢。”
方燃抬头看他，沉声说：“孟辰光，你现在根本不了解我。你对我的认识，还停留在四年以前。花我收到了，但是也没有觉得开心，那是因为我现在和以前想要的完全不一样了。”
孟辰光点上烟，皱眉含住烟雾，像是在思考。
半晌，他问：“你想要什么？”
方燃没说话。
他又说：“你想要钱？想要钱我有，你只管跟我要。以后不准在外面瞎找，作践你自己。再让我碰上你勾搭有钱的男的，万君诚就是那人下场。”
方燃气得声音打颤，“混蛋！”转身便走。
孟辰光捉住她手腕，问说：“你发那么大脾气是为了谁？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万君诚？”
方燃拼命挣脱，却被那人一把拥入怀中，大手按住她头，贴上他的前胸。
那人心脏跳动的声音比鼓点还重。以前，两人无聊，方燃喜欢躺在他怀里数他心跳。孟辰光身体好，秒针一分钟动60下，他心脏一分钟跳70下。所以，在孟辰光怀里，方燃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快，却又没有那么快，如今，她心烦意乱，只觉得时间过得慢。
那人紧紧裹住她，声音却放缓，问她：“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么？”又说，“我是看你傻，想要把你打醒。万君诚想要找女人，一个电话功夫，能来一二十个，条件哪个都得比你好。他想挑谁挑谁。你不想想，他为什么找你？就是因为他身边找不着你这样的，他没玩过，想尝尝新鲜。你见识少，根本不知道那些富二代是怎么玩的。就为了几个钱，你不知道害怕么？”
方燃没答，只拼命晃了晃身子戚声说：“孟辰光，你让我走。”
孟辰光失望松手，看她头也没回抬脚就走，又生气扔掉烟头，上前把人扯了回来，抱在怀里就往车边走。
方燃拿高跟鞋拼命踢他，喝道：“孟辰光，你想干什么？”
孟辰光说：“你不是说我不了解你吗？我就找个机会，好好认识认识你。”
方燃连推带蹬，孟辰光吃痛不已，索性捉住她脚踝。手一握，他心里一咯噔，这人怎么瘦成这样，连脚腕都细得快要折断。
方燃挣不过，沉声道：“孟辰光，你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孟辰光哼一声：“随便。不就是进去几天吗？出来我还找你。”
方燃觉得心累，不再说话。
孟辰光走到车前，刚把人放下，方燃就往回跑。孟辰光难过，把人圈住，压在车门上，欺身下去，紧吸住她唇。
方燃不再挣扎，却也不愿回应。孟辰光热切在她唇齿间探索，她动也不动，态度冷淡，只是眼泪不住涌出，沾了孟辰光满脸。
他停下动作，怒极反笑，冷冷道：“方燃，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就会说五句英语。‘Hello.’‘Bye bye.’‘Yes.’‘No.’还有一句，‘I love you.’最后一句你天天说，恨不得挂在嘴边。但你心里真有你说的那么喜欢我吗？我走了，没让你等，你就真的没等。我送你花，你转手就送了别人。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还不如你上一个花心老头？”
方燃缓缓从他怀里撑起身子，止住泪，冷眼瞅他，半天终于发出声来：“那孩子呢？孩子是什么？是你到此一游的纪念品么？”说完趁他愣神，抬手脆生生甩了他一个巴掌，推开他手就往回走，从脑后撂给他一句话：“以后除了孩子的事，不要再来找我。”
顺着灯火通明处瞅过去，公司的大门能看见，却怎么都走不到，方燃觉得腿像灌了铅一样重。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送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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