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术》姜小饼干

13、快娶她

　　方燃接孟辰光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加班，夜阑人静，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连说句话都有回声。外面两组都在熬夜画图，方燃挂断电话，出来倒了杯咖啡。

　　做这行加班是常态，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把孩子安顿好后，就立时从家过来。

　　出来听见两个小助理设计师边画图边八卦娱乐圈，说某个女明星刚跟人分手就闪婚，前男友和老公都是一个圈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老公也不嫌咯应。另一个也说，不止一个前男友，网上给她画了个图表，到处都是分叉，走个红毯就能碰上好几拨前任。

　　听了这话，方燃莫名想到自己，离了两次婚，孟辰光看不上她，万君诚也没了联系，不知她如今又成了谁的笑料，供人消遣。

　　说笑时俩人抬头看见方燃，叫了声“方工”。方燃手点着桌子黑着脸说：“立信地产和我们是第一次合作，你们要是把这活干砸了，就是砸了自己的饭碗，到时候，可就只剩下聊天了。”

　　小助理低头不语，看她走出去，才相视一笑。一个问：“唉你说方工今年多大？按说不该啊。”

　　另一个说：“这叫早更。离婚了以后阴阳失调，内分泌紊乱，就这样了。”

　　这一说，连那些没说话的人都嗤地笑了。

　　这样熬了一夜，早上刚想闭眼眯一会儿，程叶打来电话，语气慌张，说自己发了高烧，陆珂出差，还没到家。

　　孕妇发烧很危险，尤其是程叶又快要生了，方燃赶紧过去，把人送到医院。折腾了一早上，人仰马翻，程叶好不容易退了烧，陆珂才急匆匆赶到。方燃猜他出差又是去见穆静，本想说他几句，可看他大冷天急得满头大汗，一来就围着程叶团团转，终是忍下什么都没说。

　　见了陆珂，把一切都安顿好，方燃人一松懈，疲倦席卷全身，连说撑不住，要回去休息一会儿。坐电梯到了楼下，闻见医院餐厅食物香气，又觉饿了，进去买了个三明治就着咖啡，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得太投入，发现视线被阻碍的时候，万君诚已站在眼前，不知站了多久。方燃嘴里食物还没嚼完，又觉那人看自己的眼光带着揶揄，一时窘迫，顿觉脸上发烫。

　　万君诚看她不自在，先开了口：“接到陆珂电话，我来看看程叶。”方燃听他口气，知道是特意解释给她听，这次碰上纯属巧合，千真万确不是来找她的。

　　她知道在万君诚的事情上，自己理亏，她不接人电话，也有一阵子了，可又觉得这样很好，如今她既没有时间，也不忍心，对万君诚暧昧。于是她点点头道：“那你忙吧。”

　　万君诚没走，坐在她对面，眼睛盯着她看，却一言不发。他这种眼神，总会让方燃不自在。她索性垂下眼不去看他。

　　半晌，他才低声说：“方燃，你们女人最喜欢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以为躲着我，就真能一辈子见不着了吗？你不来见我，我也会去找你；我不找你，世界就这么大，我们也会碰到。”

　　方燃说：“对不起。”心说既然遇见了，就把话说明白，省得日后还要找机会跟人见面，就说，“我们的事——”

　　在意的女的跟一个男的说出“对不起”三个字，让人无法接受。万君诚觉得脸上挂不住，不耐烦打断，“别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方燃无助看他，道歉的话也不敢再说，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好在那人话没说完就往餐厅外走，省去了不少尴尬。

　　从医院开车往家走，路上孟辰光又打电话过来，说要见孩子。方燃说没空，那头没搭理，只说：“我正往你那儿赶，明天得回美国一趟，抽不出时间。”说完电话挂断。

　　方燃无语，想要跟人哭诉自己辛苦，又心酸地想那人怎么懂得心疼，他决定的事情，没人拦得住，干脆顺了他的意，还少生些闲气。

　　姗姗听说爸爸要来，兴奋极了，非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见了孟辰光，又有点怕生不好意思，扭捏上了孟辰光的车，对方燃挥手，没良心道：“你就别上来了。”

　　方燃很累，也想要休息，可终归不放心女儿，心里胡思乱想，姗姗要是半路想上厕所，或者肚子饿了，想家了，孟辰光一点经验都没有，会怎么处理？

　　可偏孟辰光也没有让她跟去的意思，一脚油门转眼开出去老远。

　　方燃揪着心，坐在楼门口，不知该不该追过去跟上。

　　姗姗在车上熟悉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方燃没在身边，顿时哭闹成一团。孟辰光好哄歹劝，说刚才你不让妈妈跟，像个大孩子，做得很好。

　　小姑娘梨花带雨说：“我要回家。我找妈妈。”

　　孟辰光没办法，只好跟方燃打了电话，扭头回去把她捎上，小姑娘这才消停。

　　车子到了东城孟妈家门口停下，方燃开车门下了车问：“这是哪儿？”

　　孟辰光实话实说：“我妈想看看孩子。”说完把姗姗抱出来，径自往大门走。方燃在后边愣愣站着，不知道该不该跟。孟辰光开了门，才想起方燃来，又把门带上，回头说，“你还是在车里等我们罢。”

　　方燃不放心，抬眼往门口瞧了瞧，无奈又重新坐进了车里。回想四年前孟辰光他妈对自己说的话，人家那时就没看上她，如今孟辰光水涨船高，就更怕被她赖上。想到这儿，她认命闭上了眼睛。

　　姗姗进去，看见那么大的房子，顿时撒了欢地在里面乱跑。孟妈看见孙女虎头虎脑，精气神十足，乐得合不拢嘴，忙叫保姆跟着，别让孩子磕着碰着。

　　孟辰光看孟妈高兴，得意问说：“怎么样？”

　　孟妈不住点头，“好好好，跟你小时候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皮实，好看。”

　　孟辰光好不容易趁小姑娘跑累了拽到跟前，孟妈拿出零食点心，小姑娘也不客气，吃得一鼻子一脸。

　　孟妈心里喜欢，搂在怀里问：“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

　　姗姗又往嘴里塞了颗糖，才说：“我叫方美姗。”又说，“我妈叫方燃。”

　　孟辰光听了转头看孟妈脸色，老太太却仍是满脸笑意。

　　孟妈从怀里拿出一个大红包，厚厚实实的，递给姗姗，说：“奶奶虽然没有你爸爸有钱，但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回家你交给你家大人，就说是奶奶给的。”小家伙看不能吃，没接，孟妈递给孟辰光，又笑眯眯问姗姗，“你喜欢奶奶家吗？以后常来玩好不好？”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喜欢。我妈在外面，我妈也要常来。”

　　孟妈神色如常，抱着小姑娘亲了亲，像没听见一样。

　　孟辰光看得明白，孟妈这是压根没把人当回事，连话都不接，好像接了这话茬，就给了方燃面子一样，不由干咳了一声，想到外面还有人在等，又不能催，心里越发着急。

　　姗姗一会儿没见方燃，也急了，拼命往外挣着要找妈妈，拉都拉不住。孟辰光说：“不然我们这就走吧，下次再来看奶奶。”

　　孟妈舍不得，把孩子又扯进怀里，说：“叫一声奶奶。”

　　姗姗不理她，眼睛往门外看。

　　孟辰光也说：“叫奶奶。”

　　姗姗这才问：“是不是叫了奶奶，我就可以走了？”看孟辰光点头，敷衍叫了一声“奶奶”，撒腿跑到门口拍门。

　　孟辰光抱起她让跟奶奶再见，小姑娘没搭理。

　　两人来到车前，看见方燃坐在车里微闭着眼睛。孟辰光把小姑娘安置在儿童座椅上，问：“坐好了吗？”

　　姗姗一巴掌打在孟辰光嘴上，“你别出声，我妈睡着了。”

　　……回到家里，方妈不在，小姑娘累了，自己爬到小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孟辰光用了下洗手间，出来看见方燃坐在沙发上，脸色极差。他想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方燃，说这是孩子奶奶给的。方燃伸手接了，没有说话。

　　见人赌气，再待着也没意思，孟辰光抬脚就走，走了一半又折回来，从皮夹里拿出一张信用卡，递给方燃，看她不接，就直接扔在沙发上。

　　方燃没好气说：“这月的抚养费，你已经给过了。”

　　孟辰光沉声道：“这是给你的。你不是傍上了新悦集团的富二代了吗？他们家做汽车生意，你怎么还开那么破的车？你以为有钱的男人都是真心对你呢，别傻了，醒醒吧，想花钱就用这张卡。”

　　方燃知道他说的是万君诚，那天在饭店大堂几个人打了个照面，没想到孟辰光居然上了心。她在沙发上仰脸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知道今天得罪我了，这是补偿？其实现在这样挺好，两个人就应该断得清楚明白，除了孩子再无瓜葛。”

　　孟辰光/气极反笑：“我怎么得罪你了？四年前我是对不起一个女的，但那人还是你吗？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儿了？你想跟我断干净没问题。我倒要问问你，我们前一段怎么没断干净了？”

　　方燃听罢气成内伤，胸口起伏却说不出话来，只幽幽望着他，两眼眶渐渐潮湿。

　　孟辰光见不得人哭，嘴上说得绝情，看了她的模样又心软，蹲下身猛地把人拽进怀里，把两片唇贴在她额前。

　　房门被人推开，方妈买菜回来，提着购物袋，走了进来。

　　方燃赶忙伸手把人推开，用掌心抹去眼泪。

　　方妈把购物袋随手一扔，走到孟辰光跟前。孟辰光想叫声阿姨，心里却明白，叫了人家也未必愿意答应，终是一直无法开口。

　　方妈冷眼瞅他，“我只问你一句，方燃为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又替你生养了孩子，你到底会不会娶她？现在就娶！”

　　见孟辰光黑着脸没言语，方妈又往前一步，抬起手狠狠照着他的脸抡了他一巴掌，颤声说：“谁的闺女谁心疼，你不娶她，就别再糟践她。”说完手指着门口骂，“麻利儿快滚！”

　　孟辰光半边脸发麻，另半边脸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了方燃一眼，转身就走。

　　方燃愣了半天，终于缓过劲来，搂住方妈脖子，眼泪止不住哗哗往下掉。方妈一下一下拍着方燃后背，不一会儿便觉衣领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