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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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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叶开挑眉看着他“哎?傅红雪,我还以为你是给明姑娘买的呢。”
虽说傅红雪与明月心已结成夫妻,按理叶开该叫她作大嫂,但他还是习惯原来的称呼,便一直未曾改口。
“你要是不喜欢,还给我就是。”傅红雪失落又似赌气地道。
“送出去的东西你还好意思要回啊?看在这是你当大哥的第一次送我礼物的份上,我就收下了。”
叶开喜滋滋地把玩着傅红雪给他的玉佩,三分得意七分甜蜜。
“你啊,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傅红雪摇头笑笑,眼中满是温柔和宠溺,一脸的冰雪顷刻尽化。
“咳咳,公子,这玉佩给您兄弟似乎不太合适……这是恋人们定情用的同心玉佩,意为同心同意,不离不弃。”
傅红雪闻言显得有些窘迫,从小到大,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父报仇,心无旁骛,哪里晓得小小的玉佩还有这么多说道?
正在犹豫是否将礼物换掉,叶开倒是先不拘小节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我们兄弟同心,戴这玉佩不是也符合它的说法嘛?”
摊主本来就是想提醒一下,免得二人事后知情再把东西退回来,既然买主们都没意见,那他就更没意见了,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和气生财,只要能赚钱就成,他才不管玉佩是给恋人戴还是给兄弟戴。
叶开笑吟吟地将另一个同心玉戴到了傅红雪的脖子上,“以后我们兄弟两个同心同意,不离不弃。”
傅红雪的目光柔和似水,点点头,语气郑重一如在发誓:“嗯,同心同意,不离不弃。”
摊主看着两人深情的四目交织,旁若无人,竟有种错觉,暗自犯起嘀咕:这两人真的只是兄弟关系吗?
夜已入三更,市集上的人渐渐散去,傅红雪与叶开也踏上了回程。
一路上,叶开都在滔滔不绝的讲着话,先是小时候顽皮事,又说起了他师父李寻欢和阿飞叔叔,接着说到长大后闯荡江湖,还有与南宫翎认识的经过,说到自己男扮女装败露,南宫翎却呆呆的以为他没发育好,还没等说完,他就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了。
傅红雪不善言辞,就静静地做倾听者,偶尔勾下唇便算是回应了,但是听到南宫翎的事,他脸色却闪过一丝复杂,仿佛是悲伤,仿佛是惋惜,但只是一瞬即逝,快得让叶开捕捉不到。
“对了,翎儿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来过呢?”
叶开算来已有一个月没有见过南宫翎了,依她的个性,只要自己七天没去看她,就一定会找上门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大概,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叶开不置可否,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紫釵,眉宇间划过一抹忧色,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傅红雪,要不然…… ”
他本想让傅红雪随自己去孔雀山庄走一趟,只有亲自去见一见翎儿,他才能放心,谁知话未说完,却被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所打断:“二位请留步。”
傅叶二人扭头望去,只见一名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站在三尺外的地方,头戴方巾,身着白色长衣,脸色看上去比衣服还要苍白些,病恹恹的模样,手上还拿着一幅写有神机妙算的布幡,原来是个算命先生。
他莫测高深地看了看叶开,微微勾起唇,随即对二人道:“相遇即使有缘,能否让在下为两位卜上一卦?”
叶开凝视着那算命先生,觉得他身上有着一种别人没有的气息,而且他看自己的目光也透露着古怪,莫名起了寒意,令他有些发怵。
傅红雪一向不相信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认为他们不过是装神弄鬼,借着招摇撞骗来谋取钱财罢了,因此,他对于从事算命看相的人十分反感,便面无表情的拒绝,“多谢,不必了。”
他拉着叶开旋身欲走,只听那人朗朗吟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天地自有定律,切莫妄作违逆。”
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脑,让叶开如坠五里雾中,而傅红雪却似乎听懂了,大步前行的身形猛地僵一僵,握着叶开的手不由更紧,抿了抿唇,又加速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那算命先生眼望着他们渐渐模糊的背影,目光越发深邃起来,蕴含着旁人看不明的悲悯。
<六>
“喂,傅红雪,走的那么急干嘛?”
“江湖骗子胡说八道,何必多跟他耗费时间?”
“我觉得他的话很奇怪,好像是在暗示我们什么。”
“你堂堂小李飞刀的传人,难道像无知妇孺一般,信那些有的没的吗?”
叶开听他言语中带着少许不悦,也不知道他在恼什么,便闭上嘴巴不再说了,忽然一阵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疲倦得有些站不稳。
傅红雪看了看隐约有些发白的天色,才惊觉他们已出来一整夜了,忙打横抱起他,展开轻功朝无间地狱飞奔。
“哎哎哎!傅红雪,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来,让人看到多奇怪?”
叶开被他抱在怀里,立时大窘,说不出的尴尬,四肢不老实的乱动,企图挣脱开对方 ,但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这个时辰谁会上山?你就安心睡好了。”傅红雪怎会在意旁人的议论?
叶开仍觉得这样不太好,心里不甚别扭,自己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像抱姑娘似的横抱着,成什么样子嘛!传出去他叶大侠还怎么在江湖中混得下去?纠结归纠结,终是抵不住排山倒海的困倦感,索性撅起嘴巴,伸手勾住了傅红雪的脖子,由着他去,很快就在这个安稳舒适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傅红雪看着怀中的人儿,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光洁的额头,仅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令自己深深震撼了,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如鼓雷般直穿耳道,回声轰隆。
这样强烈的悸动,即便是对他的妻子明月心也从未有过,他暗嘲自己病的不轻,莫非是因为小时候练功摔破过头,大脑的结构与常人不同,才会对自己的血脉兄弟产生出畸形的情感?他也明白这样不应该,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要被别人看出端倪,尤其是他这个弟弟,如果叶开得知自己离经叛道的绮思,不晓得会有多震惊,多鄙视他,万一被吓跑了怎么办?他绝对不能忍受他再离开自己,宁死也不能忍受。
无间地狱的门前亮着光,一个身着墨色衣裙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等待。
她看上去高贵冷傲,面容淡漠,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眼神却充满了疲累。
她本是魔教的公主,地位尊崇,却逃不过一个情字,毅然决然舍弃了一切,只为与所爱的人长相厮守,可换来的竟是爱人被害身死,让她在仇恨与悲痛之中苦熬一生。
她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合,恩怨情仇,也做过太多让她后悔的错事。
有些错可以弥补,有些错却只能抱憾终身。
看到傅红雪抱着睡着的叶开回来,她的眼神流露出温情,那是一种母亲对儿子的温情。
她静静地看着她的两个儿子,没有多余的询问,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回来了”便转身进去。
傅红雪默默跟在后面,他的母亲向来如此,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一点,他从小就知道,她的爱,藏的太深,只能用心去体会。
他们之间发生过太多考验,太多难以承受的事,但他们却都撑过来了,如今,他们比谁都珍惜眼前的日子。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得上一家人在一起,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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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缭绕,天地皆白。
又是那个诡异的白色空间,只是这次多了一座桥,一个人。
叶开看到那个人,面露喜色,立刻大步奔上前去,开口叫道:翎儿!
原来站在桥上的人便是多日不见踪迹的南宫翎。
她静静地看着叶开,静静地微笑着,明亮而清澈的双眸满是深深的眷恋。
叶开轻轻按住她的肩,似乎怕她跑掉: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担心你,一直在想你,如今见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南宫翎抚着叶开的清瘦如削的面庞,话语中透着悲伤:叶大哥,我也好想你,我一直在等你,为什么你都不来呢?
叶开含笑着刮了刮南宫翎的鼻子,笑得很是俏皮:我本来就是打算明日去你家的,想把这个送给你。
他从怀里取出那支紫钗,正式的放在她手心里:喜欢吗?
南宫翎盯着紫钗,却怔怔地掉下泪来,眉眼间化不开的凄然。
叶开见她落泪,紧张地询问:翎儿,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它吗?
南宫翎拭了拭泪水,摇头道:怎么会?叶大哥送翎儿的礼物,翎儿很喜欢,就是太开心了才哭的。
叶开松了口气,感到好笑道:你们女孩子真是水做的,难过要哭,开心也要哭。
南宫翎突然扑入叶开的怀里:叶大哥,翎儿要走了,你早点来找翎儿好不好?
叶开点头答应道:好,我会尽早去孔雀山庄。
南宫翎沉默一会,声音有些悲凉:我已经不在那里了。
叶开奇怪地问道:不在家?那你在哪儿
南宫翎望着他答:我在……
<七>
==============================无耻分界线进行时==========================
我已经不在那里了
不在家?那你在哪儿?
我在……
叶开一觉醒来,已在自己的房间,床前的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梦里的对话还清清楚楚的回荡在耳畔,南宫翎的音容样貌是那般的真实,教他分不清是否真的只是一个梦。
一连两次,都梦见那个诡谲的场景,让叶开耿耿于怀,冥冥中好像在告示着他什么,他却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他揉了揉眉心,不愿再接着深想下去,睡眼惺忪地唤道:“傅红雪。”
唤了几声之后,也不见有人应答,叶开只道傅红雪昨夜在灯会上逛得累了,还在休息,可别吵醒了他,便不再作声,推门出去,独自一人到室外散步,行至后山,忽然听到了争吵之声,竟是傅红雪与明月心。
叶开满腹疑惑,傅红雪与明月心成亲以来,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感情和睦,从没见过他们红过脸,不知因何会吵得如此厉害?他没有贸然现身,只是悄悄躲在暗处,二人的争论还未停歇,继而又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红雪,我明白你与叶开兄弟情深,但你不能这辈子就守着他过吧。”
“我还能为他做什么?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那我呢?你只想做个好兄长,就没想过,你也是个有妻子的人吗?你难道从未为我考虑过吗?”
“心儿……你一向善解人意,知我所想,急我所急,为何这次你就偏要我为难?”
“不是我要你为难,是你忘了我们成亲时的誓言,更忘了太师父的嘱托,现在的你,根本就是鬼迷心窍了。”
“心儿!注意你的措辞!”
“怎么?你恼了是吗?你只是恼了,可你知不知道,我却在忍受怎样的折磨!”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给你幸福,给你想要的生活,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如果你觉得不快乐,就不要为我浪费光阴了,趁我们还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好聚好散罢。”
“傅红雪!我为了你背叛云天之巅,再无立锥之地,你怎么能如此待我!好,你既罔顾夫妻情义,我明月心也不必再委屈忍让,我这就去告诉叶开,我要让他知道这后山密室的秘密!让他知道……”
“住口!明月心,我不想伤害你,毕竟是我辜负你在先,你怨我,我认了,但你若想去跟叶开胡言乱语,我是绝不会允许的。”
“哈哈哈哈哈!傅大侠,你当真是‘有情有义’,我白叫了二十年的明月心,才知道,我的心是瞎的!竟会爱上你这样的人,自今开始,你我二人恩断义绝,往后生死祸福,碧落黄泉,永不复见!”
明月心言罢,决绝的拂袖而去,拼命强忍的清泪在转身的一霎,破碎风化。
叶开回到房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万万没想到,因为他的缘故,竟会导致傅红雪与明月心夫妻决裂,他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他那位大嫂了,人家小两口好好的姻缘就这么断了,才放下没多久的自责感又一次泛滥了。
除了自责与愧疚,他反复揣摩着二人方才的话,越想越觉得蹊跷,让他心神烦乱。
傅红雪有事隐瞒他!这个认知让叶开气恼不已,不是怪他欺骗自己,而是怪他什么事都一个人抗,当初与鬼面人在断魂崖决战不就是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同生共死的好兄弟,结果,真遇到生死关头,居然将自己撇在一边,连个参与的机会都不给留。
叶开心里清楚,如果开门见山的去问他,他必然不肯实话实说,关键就在于……
我这就去告诉叶开,我要让他知道这后山密室的秘密!让他知道……
对!后山的密室,听明月心话中之意,傅红雪的秘密就藏在那里,只要进去一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他打定主意,决定等到后半夜,趁着所有人都睡了的时候,再去后山探秘。
这时房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叶开听得出是傅红雪的脚步声,他连忙上床,佯装还未睡醒,怕露出破绽,便把脸面向着石壁。
他闭着眼睛,却竖着耳朵听身边的动静,觉察到傅红雪已经坐在他床边,本以为只要他一直装睡,傅红雪就会离开,谁知,人家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叶开有点装不下去了,便故作自然的翻了个身,两眼半睁半闭地看着傅红雪,一副他刚刚才醒的样子。
“你醒了?饿不饿?”
傅红雪柔声询问,与方才对明月心的冷硬截然不同,每个字都带着温度,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叶开睡了一整天,腹中一点食儿也没有,自然是饿的,可是他此刻记挂着正事,哪里有心情吃东西?摇摇头,起身下床笑着道:“还不急,刚刚睡醒,还是先活动活动的好。”
秋风清,秋月明,皎洁的银辉宛如一层轻纱,罩在山上,也照亮了篆刻石门上【无间地狱】那四个大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傅红雪忽闻叶开吟起诗来,意外地说:“想不到你还会念诗。”
叶开扬眉一笑:“我师父文武兼修,我自小跟着他,虽然师父他没有刻意逼着我去学,但耳濡目染,听他说得多了,自然也就懂得些。”
傅红雪想想也是:“我竟忘了,李前辈不禁飞刀功夫一流,更有探花的功名。”
“傅红雪,光是念诗未免枯燥,不如我们喝酒吧。”
叶开从厨房拿来了一大坛子酒,举到了傅红雪的面前,没错,他是故意要用酒来灌醉对方的。
起初他还在暗暗犯愁,不晓得用什么‘正当理由’忽悠着傅红雪把这一坛酒全喝完,而事实证明,他是庸人自扰了,傅红雪刚与明月心恩断义绝,心里自是不怎么痛快,接过酒便大口大口地豪饮起来,他喝得很急,也醉得很快,没过多久,便酣酣睡去。
“啧,看你体型不胖,想不到还挺重的。”
叶开拉起傅红雪,对方大半的重量全都压了过来,他一边小心地扶着,一边忍不住碎碎念。
“冰姨,傅红雪喝了很多酒,你去给他煮点醒酒汤吧。”
“哎哎,好,我这就去。”
他看着冰儿到厨房里开始准备食材药材和生火起灶,嘴角勾起一抹自鸣得意的弧度,随后蹑手蹑脚的出了无间地狱的后门。
<八>
朦胧夜色的庇护下,轻灵矫捷的身影匆匆登上后山入口,却见一个人挡在了他面前,楼兰王子赫连鹏 。
一张三、四十岁的脸却有着几岁孩童的体型,富有异域特色的服装套在那副矮矮短短的小身板上,显得很是滑稽可笑。
若是换作平时,他真的会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可此刻他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对方看上去心情很不佳,面色铁青而阴沉。
“傅红雪与明月心分开了。”赫连鹏冷冷开口,他明明喜欢明月心,人家劳燕分飞,最开心的人就应该是他了,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相反,当他看到明月心伤心的泪水时,只觉得心痛,痛得快碎掉了。
“我知道。”叶开叹口气。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知道。”他能说不知么?
“知道就好。”赫连鹏喃喃地道,“这样总比你不明不白的……”后面的话止住,袖口突然窜出一把金黄色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叶开。
叶开的瞳孔蓦地收缩,身子条件反射的往后一仰,灵动地避开这一击,腾身退后。
杀气!好强的杀气!赫连鹏竟要置他于死地?
“喂,雀奴,你为何要杀我?”
“只有你在这世上消失,傅红雪才能收回心思,明月心的幸福才能得到保障!”
“什么谬论……”他既不是女人,又不是明月心的情敌,凭什么只有他死,明月心才能有幸福?
“是我当初一念之仁,才会节外生枝,搞出这么多麻烦,害得她伤心难过,现在,我就要替她全部处理掉!”
他情绪非常激动,几乎要呐喊起来,出招却没一丝一毫的凌乱,他虽然身型差强人意,但却是个真正的高手,每一刀刺出都是致命的位置。
看来我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会罢手的。
叶开的双眼变得凌厉炯然,两手在胸前摆动画圆,继而猛的一推,那正是他要使用幻影飞刀绝技的姿势,但匪夷所思的是,功夫竟然失灵了,连一把飞刀都没发射出来,而以往会随身携带的货真价实的飞刀,前段时间不知丢在了哪里,还尚未补上,等于说,他现在手无寸铁,处境十分不利。
他的表情马上十分精彩,发自肺腑的哀嚎:惨了!这下要有苦头吃了。
赫连鹏见他走神,岂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当即又展开一连串的攻击,叶开不敢再松懈,集中精神,徒手与他抵抗,却还是稍一不慎,轻薄的刀身擦过他的左臂,虽没被划伤,叶开却禁不住叫起来,那把匕首,竟似是刚从火炉里取出的一样,异常炙热滚烫,灼痛让他直抽了口凉气,好看的剑眉都蹙成一团了,同时大惑不解,为什么赫连鹏却能轻松地拿着,难道不觉得烧手?
他不敢在正面迎击,只好左躲右闪的逃避,一时间险象环生,他心中大骇,难道今日真要命丧他手里吗?唉,早知如此,他就该听傅红雪的话,早早把饭吃了,免得黄泉路上做个饥饿鬼。生死危时,亏他还有闲心想些无聊的事情。
就在此刻匕首又来,千钧一发,一道烈焰从天而降,但不是冲着叶开去的,而是冲着赫连鹏去的。
赫连鹏见势不妙,急忙闪开,脸上露出狰狞狠戾的表情,愤怒地瞪着半路出现,盈盈落在巨石上的少女。
叶开也扭头看过去,想看清是谁这么有人品,及时救了他一命,他可要好好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目光望向那少女的一刻,他的脸变了。
<九>
红艳如火的衣装,冷漠如冰的眼神,居高临下的气势,一头青丝随风肆意飘扬,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少女会是他熟悉的周婷。
“丫头?”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叶开,多日不见,怎么变得这么不济,被个矮子逼得这样狼狈,你的飞刀呢?”
不但长相一样,连声音也一样,叶开终于可以肯定,这就是周婷了,可是为什么周婷会变成这样?还练成了一手诡异的功夫?听对方的讽刺般的询问,他苦苦一笑,两手一摊,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周婷并不是真的想知道,见他不说,便也不再追问,她把目光转向赫连鹏:“明月心那个卑鄙的女人,口口声声的说爱傅红雪,却又背着傅红雪指使你来对付他的好兄弟,哼!傅红雪好眼力,竟然娶了这样‘贤惠’的妻子。”
赫连鹏怒目圆睁,喝道:“闭嘴!周婷,你这个妖女,不许你诋毁明月心!是我自己要来对付叶开的,与她无关!”
周婷冷然一笑道,“周婷早就死了,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有云天之巅的烈焰战神,红花!”
叶开大惊失色,语气里透着局促:“什么!云天之巅?你投靠了公子羽?”
周婷冷笑不变,理所当然的模样:“是又如何?傅红雪与明月心,这两个我最爱最亲的人不但联手背叛我,明月心更是杀害了齐一心,她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我为什么还要做那个天真愚蠢的周婷?我就是要做一个全新的自己,我要让对不起我的人,全都后悔他们做过的事!”
她身形快得惊人,闪身到了赫连鹏的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今天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那个女人,我与她再也不是姐妹,他日相见便是仇敌,滚!“
赫连鹏摸摸自己被扼得生疼的脖子,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便灰溜溜的纵身离去。
叶开心中尚有疑团未解,想问问清楚,张口欲叫住他,却哪里还能看到那个精小的身影?他摇摇头,他对还在一旁的周婷劝道:“丫头,你一直是我眼中那个活泼开朗,善良纯真的周婷,不要再怨恨了,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还有,云天之巅的公子羽不是善类,你不该逞一时之气,和他搅和在一块儿。”
周婷一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叶开,这是我的事,希望你不要干涉。”她不耐地转身欲走,却又补上一句“你要小心明月心那个女人,你和翎儿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们受到伤害,你、保重吧!”
红衣翩然,宛若一团火焰,越飘越远,最终化作一点火星,消失不见。
叶开站在原地,仰头长叹,只觉世事难测,人生变幻无常,但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感伤,他想起了他出来的目的。
无间地狱的后山多是乱石秃峰,道路崎岖,方圆十里罕见苍翠,放眼望去,一派萧索荒凉的景况。
连个简易的茅屋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密室了,叶开在群山间绕来绕去,始终一无所获,不免沮丧,年轻人浮躁性子一起,对着坚硬的山体就是一脚,结果被踢的纹丝未动,反倒是他自己脚痛得跳了起来。
什么叫自找苦吃?这就是现身说法。
叶开有些泄气了,正想打道回府,无意中瞄到某处,脑中似有灵光一闪,教他眼里放出了神采。
他注意到一个很反常的现象,别处的石路都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可是在一面陡峭的山体前却异样的平坦,分明是人为造成的,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叶开在地上捡了块石头,侧耳往山体上贴去,同时用力敲了敲,果真不出他所料,里面是空响,密室便是在这里无疑了,他运用内力使劲推了推,发现没有效果,心知这密室之门不是靠蛮力开的,便四下寻找开门的机关,他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摸来摸去,忽然摸到了一块能够活动的突起,反手一拧,便响起了巨石摩擦的刺耳声音,山体裂出了一条巨缝,密室的真容终于呈现在他面前。
叶开欣喜之余也吓了一跳,他做贼心虚地想:怎么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把娘或冰姨引来就惨了。
他没有急着进去,反而躲到了密室外面的转角处,等了一会,见没被人发现,不禁拍拍胸口,这才走近石门,伸长脖子探头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香气,不是佳肴之香,不是花草之香,是一种不知名的异香。
密室内部不算宽阔,构造也和无间地狱的石室没什么区别,所陈设的物件却令人感到压抑、肃穆。
一张花梨木制的香案上,摆着两根形状古怪的蜡烛,还有一只香炉,三支清香,淡淡的香雾萦绕着后方漆黑而崭新的牌位。
室内太过昏黄暗淡,叶开伫立在门口,根本看不清牌位上究竟写了何人的名字。
但不知为何,叶开的心里瞬间涌起说不出的寒意,从心头一直贯通足底,仿佛自己与那牌位有某种联系,他莫名的发慌,他莫名的想逃。
叶开并没有真的逃,相反,他一步步走近,停在案边,摇曳的烛光映在牌位上,约有五、六个大字,从旁还有一竖小字,可他只看到了两个-----叶开。
<十>
牌位上所书的大字,竟是【叶开之灵位】,余下的小字则详细写明身殁日期:卒于壬申年五月二十八。
他踉跄的退后两步,一种诡异与恐怖的氛围正在吞噬他,让他毛骨悚然。
叶开之灵位……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是他的名字?
他不是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他不是还好端端的活在人世吗?
他不是刚刚还和傅红雪一起喝酒吗?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如果叶开已经死了,那他是谁?
他是人?还是……
那个字在他脑海里已经呼之欲出了,可是他偏偏阻止自己再往下想。
叶开死死盯着黑漆漆的灵位,目呲欲裂,整个人如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当场,嘴唇不断颤动着,忽然他像疯了似的狂奔出去,他一刻都不想停留在这个地方,只想逃,逃得远远的。
叶开之灵位……
叶开之灵位……
叶开之灵位……
叶开满脑子都是牌位上的那五个字,他拼了命的甩着头,想把那些画面甩出去,可是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越发的清晰了。
五月二十八,正是一个多月前,他刚醒来的那日,他还记得,当时他还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一觉醒来身在无间地狱。
他还能记得,当时,傅红雪那有些凄苦的笑意……
他恍然大悟,为何,傅红雪无微不至的对待他……
他盲目的奔跑着,跑到了一片林子里,他停靠在一棵古树上,双目一片氤氲,不住的摇头否定,他宁愿当作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在故意整他,吓他,也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这摆在眼前的真相。
“不……”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叶开颓然无助的跪坐在树旁,手用力的抓着树干,只听得‘咔嚓’一响,一片树皮竟被他生生掰落,同时落下的,还有滴滴绝望的泪珠。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傅红雪在骗他,娘在骗他,冰姨也在骗他,明明他已经死了,却没人告诉他真相!
“事实如此,你即便不肯面对,也是一样不能改变它,你又何必非要逃避呢。”
一抹白色身影飘然而至,头戴方巾,身着白袍,正是之前见到的古怪算命先生,他的脸依旧苍白,口中溢出一声轻叹,回荡在树林中,如同从黄泉之下传来,悲凉至极。
“你到底是谁?”叶开腾地跳起来,他逼视着来人,锐利的目光似要将对方盯死,先前还觉得他说话古古怪怪,摸不着头脑,现在他终于领悟了其中的深意,却也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若只是寻常的江湖术士,怎么可能一眼就看穿自己?
“白仲。”那白袍人答得很是干脆,“我叫白仲,如果你觉得这名字陌生,不若随世人一样,叫我白无常。”
他浅浅一勾唇,笑得云淡风轻,叶开素来豁达开朗,笑对万事,可是此时却挤不出半分笑意,只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所周知,白无常是阎王手下的阴差,专司勾魂索魄之职,本以为鬼神都是人们杜撰出来的人物,没想到居然让他遇上了。
“这么说,我真的死了?”叶开恍若失神的喃喃自语。
“我并不喜欢与活人有交集。”白仲优雅的一捋垂在身前的头发,颇有温文尔雅的书生风姿。“你若不死,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白无常此来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来证实他已死的事实,更是来带他去阴曹地府交差的,这一点,叶开已想到。
但见这名白无常气定神闲,不急不躁的姿态,又似乎没有马上要把他抓走的意思,是以稳了稳心绪,重新找回了平静,“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
白仲深深地看着他,“你不需问我,人无论或生或死,记忆这种东西都不可能磨灭,否则,还要孟婆汤来做什么?”
叶开困惑地蹙起眉:“那为何我想不起来?”
白仲思索片刻回答 “通常只有一种可能。”
叶开急切地询问道:“什么可能?”
白仲没有不急于开口,抬起手用食指抵住了叶开的眉心,“它就在你这里,是你却不想要它,或许是它让你痛苦,所以你的潜在意识封锁了它。”
他的指尖如秋夜的湖水,带着冰凉的触感,冰得叶开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但他却没有在意,他更关心自己的一部分记忆,“我怎样才能解开封锁的记忆?”
白仲收手反剪在背后,抬眼望向天边的明月,“何必对那些不好的记忆介怀,要知道,有些东西,没有远比有要快活的多,你能将痛苦的事忘记,这岂非也是一种天大的福气?”
叶开苦笑着摇摇头,他不否认白仲的话确实是有道理,可他偏偏就是无法舍弃那段未知的记忆,甚至越发迫切的想知道,那个念头,一刻比一刻强烈,就算他注定要离开,也该毫无遗憾的离开,不是吗?
“你能不能再多给我几天时间?”
“叶开,你太执着了,你的执念,不仅会害了你,更会害了你身边的人。”白仲见他如此固执,不禁皱起眉头,眼中又流露出悲悯之色。
“你什么意思?我会害了我身边的人?”叶开的心猛一抽紧。
他指的人是谁是娘?还是冰姨?还是……傅红雪?!
“看来你果真没有察觉到,你家里密室里的东西,或者说,你根本就不认识。”白仲又在叹息,有意给他言明 “你兄长傅红雪为了让你留在人间,竟逆天而行,用失传已久的犀照烛、沉寂香,使你的魂魄不分不散,凝而显其形,阴阳能够共存,可他这样做,等同于是干涉阴间事务,若这事惊动了阎君,依律论罪傅红雪,必是永堕阎罗,生生世世受炼狱之苦。”
叶开自幼便听师父讲过各种各样的奇闻轶事,对那两件东西的名字并不陌生,据他所知,晋代时期,街头市井就流传着一个秘术,犀角燃之可见异类,幽明道别亦能相通,再辅以沉寂香,即可使魂魄现形于人前,与生者无异,此法一直延续到明初,后来朝廷视为不祥之物,唯恐祸国害民,下令销毁全天下的犀牛角与沉寂香,自此中原再无两物的痕迹,不过民间却另具传言,说曾有商人将犀角研磨成汁融入蜡烛,命名犀照烛,携沉寂香一并带到了异邦楼兰,被王室中人收藏,但究竟事实如何,一直无人验证。
倘若犀照烛与沉寂香当真还存于世间,又怎会到了傅红雪的手里?念及楼兰王室,他登时联想到了一个人,赫连鹏!莫不是那个矮个子给傅红雪的?
叶开结合之前赫连鹏的言行举止,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说他‘当初一念之仁’,原来是指的这个,此时此刻,叶开真不知道该感谢他保住了自己,还是该怪罪他给傅红雪招致灭顶之灾了。
“白仲,我跟你走。”
活着的人总喜欢拿上刀山、下火海来赌咒发誓,认为不过是嘴上说说,离自己太过虚幻遥远,根本不当回事,只有真正死了之后,才会突然感觉到,那些一下子变得那么近,是多么的恐怖,那么教人心惊胆战,叶开可以不知道他的死亡真相,他可以放弃一切,但他决不允许傅红雪为了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曾几何时,傅红雪这三个字,已成为他一生都解不开的魔咒。
傅红雪说过,他是为复仇而生的,那叶开呢?他是不是为了傅红雪而生的?
“现在走不了。”
“怎么走不了?”
“犀照烛未熄,沉寂香未灭,加上傅红雪想要保护你的意念过重,这三者结合在一起,竟形成一股强大的念力,就如无形的绳索,将你和他牢牢系在一起,别说是跟我去阴曹地府,便要离开这方圆十里,都不是易事,要不然,我为何迟迟没有带你走?”
白仲冷静地述说着,苍白的面容不起一丝涟漪,却也为傅红雪那可怕的执念而暗暗心惊,想他白仲任阴差之职已有千百余年,遇见过形形色色的情况,可从未见过像傅红雪这样的兄长,为了自己的弟弟竟做得出如此疯狂、不计后果的行为,他们兄弟之间,究竟是有着怎样的羁绊?仅仅是手足之情吗?似乎不完全是,追忆往昔经历,也曾遇见过相似的事,可那次是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莫非!傅红雪对自己的弟弟起了悖伦之思?
他思及于此,倏然瞠大双目,似乎被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吓到,但转念一想,两个感情至深的血缘兄弟骤然阴阳相隔,作为活着的人,深刻入骨的伤痛自不待言,只能藉着玄物与亡弟的魂魄共处,这是何等的悲哀?日日处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绪中,就算是萌生出别的感情,也是情理之中,不能算是罪过吧?再者,这叶开似乎对他兄长也是出乎常理的关心……
白仲摇摇头,这两兄弟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人家的私事,他也懒得揣测,眼前要解决的,是尽快带着叶开的魂魄回阴间复命。
看了看还在怔怔望着自己的叶开,他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你真的想救他,就要让他亲手解除对你的束缚。”
叶开将傅红雪送给他的玉佩取出,紧紧握在手里,同心同意,不离不弃,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