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千叶长生再爱我一次

8、沃伦角海港

　　取名是个技术活儿，苏风倾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是不多。
　　“尹默吧。”苏风倾放慢了脚步，离沃伦角海港还有很长一段路：“在东麓古语中的意思是‘黑暗中的层层山峦’。”
　　男人看向前面黑压压一片的山峦，无所谓地笑笑：“好，就尹默。”
　　苏风倾突然停下来，尹默差点撞上去。
　　“怎么了？”
　　“太慢了。”苏风倾转过头看向男人：“沃伦角海港第一班船是明天下午，这个速度应该赶不上。”
　　行程方面两人已经达成过一致，或者说是尹默无条件服从苏风倾的行程安排，他就算脑子里有每个城镇的相关知识储备也不表示他能毫发无伤地找到人给他解开封印，毕竟擅长封印的老家伙们应该算不上善良无害。
　　尹默用眼神询问，苏风倾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身高六英尺多的男人，他还穿着一身过时很久了的黑色礼服袍子，上等布料……应该比较结实吧。
　　“怎么了？”尹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背后有点凉。
　　苏风倾仰起头看他：“弯腰。”
　　或许是少女的表情太认真，又或者是那双眼睛太漂亮，尹默还是照做了。
　　“啊————！！”

　　苏风倾引以为傲的速度即使保持着拖拽着一个高大男人衣领这种艰难姿势也是十分可观的，所以在奔波了一夜外加一个上午后，两人顺利抵达了沃伦角海港。
　　天空湛蓝，海风给空气中带来一丝腥咸。尹默一脸铁青扶着墙，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看上去十分难受。
　　苏风倾毫无诚意地道歉并没遭到设想中的驳斥，反而当事人主动表示没关系，可以理解。
　　这点让苏风倾有些内疚。
　　“下次我会尽量安排好时间。”苏风倾微微皱眉：“这次是我的错，可是现在的麻烦是你这张脸。”
　　苏风倾对美从来都缺乏感知力，直到赶到城门口放下尹默，然后遭遇了一场荒谬的追逐后她才从其他人激动的尖叫和女人甚至是男人面上诡异的潮红中意识到：她的这个临时伙伴似乎长了一张十分，十分麻烦的脸。
　　他长得太漂亮了。
　　尹默有些无辜。
　　即使身上的穿着已经和时代潮流脱节，即使他风尘仆仆，即使他是被一个勉强刚到他胸口的小姑娘跟拎小鸡一样毫无形象可言地拎到城门口的，也无法否认，他的容貌实在是有些漂亮得耀眼。
　　五官精致得像是最巧的工匠精心雕刻而成，比女人还要白皙的皮肤，金棕色的眼睛像是夕阳在湖泊中的倒影，却丝毫没有女气，美得摄人心魄。
　　英俊得过头，也是种灾难。
　　好不容易甩脱了那些过分热情的女孩，两人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两人躲在小巷子里的阴影处，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幻术还是面纱？”苏风倾友好地提议，语气真诚。
　　这一路来，苏风倾都没有太多地让尹默有表达话语权的机会，突然民主一把尹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低头：“问我吗？”
　　苏风倾做出一副“难道这里还有别人？”的表情，尹默温和地笑了笑：“幻术吧，男人戴面纱反而引人注意。”
　　西麓居住在山脊上的艾尔人包括男人在内戴面纱都是传统，并不奇怪。苏风倾这么想着，不过她还是利落地凭空划了一个符文，然后最后定在男人的脸上，一阵清凉的风拂过后，法术就完成了：“这个幻术高阶魔法师以下的人是看不出来的，现在别人看见你的样子会是他们脑海中最普通的一张脸，不会记得你的样子。”
　　尹默惊讶于幻术的神奇，却也十分满意它的效果：“时间有限制吗？”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苏风倾认真地想了想：“修补阵法随时可以做的，你放心。”
　　一直在一起啊……尹默看着还不及他胸口高的少女，眼神变得有些深了。
　　“你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苏风倾是一天没吃，男人说不定是几年没吃……也对，所以一丁点干货都吐不出来。
　　少女难得的好心让尹默有些意外，虽说已经有了临时结伴的约定，但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少女都不具备为他人着想这一优良品质。
　　“还是先去海港看看吧，说不定有些什么手续要登记。”尹默揉了揉翻滚的，他的确不饿。
　　苏风倾看了眼远处肉眼就能看见的拥挤人潮，同意了尹默的建议。

　　正如尹默所说的，海港处已是人满为患——谁也无法剥夺公民看热闹的基本权利。帝国政府军出动将海港封锁，留出了疏散通道。
　　“让一让——！”
　　“该死的你踩我脚了！”
　　“……别挤了！”
　　已经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烈日当头晒得人几乎有点晕眩。
　　三个高级法师，一位魔导师，特殊军队异能者至少有四人，具体数字不确定。苏风倾的目光投向遥远的海岸线，盘算着这么块小地方的武装。
　　……这配置都快赶上新月和北国欧菲利斯帝国边境线战时的常规配置了。
　　“很难受吗？”苏风倾被尹默护着没怎么感受到人群的拥挤，但尹默的脸色甚至比刚才还要难看，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尹默低头笑了笑：“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可以忍受，不表示不难受。苏风倾扬手拉住尹默正为她挡开人群的左手，冰凉的手指覆上去的瞬间便驱散了因为拥挤和烈日造成的燥热。
　　男人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身前的少女，苏风倾说：“一个冰系的小法术。”
　　冰凌之灾。尹默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术法的记忆，A级的冰系法术，居然只有这么小范围的作用，应该是改造过了。
　　“怎么了？”
　　“没什么，这是冰凌之灾吗？”尹默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
　　“怎么了？是我猜错了吗？”
　　苏风倾摇头：“的确是冰凌之灾，不过是被改造过后的，类似一个混合法术，一个小技巧。或许你真的是个人类，而且是位不错的魔法师。”
　　少女的头发很黑，和她的眼睛完全是一个颜色，尹默现在的角度如果苏风倾不回头是看不见对方表情的，他合上眼觉得老天给他开了一个特别大的玩笑。
　　“看来船上的人是有登记的。”苏风倾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的沉默，她抬起手，指了个方向：“去那边。”

　　大规模的迁徙带来的不仅是流动人口，而且还有他们所携带的财富。货物关税要交多少苏风倾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一定不会比人的关税高。
　　是的，税收，财富，数字。
　　一个中级魔法师懒洋洋地坐在木椅上，抖了抖手里明显被施加过七月魔法的羊皮纸：“查询费用一个金币，交钱吧。”
　　苏风倾身上只有第一个月预支的工资，80银32铜，她考虑了一下赊账的可能性，有些为难。
　　“这个应该够了。”尹默把袖扣扯了下来，陈年的松石玉，价值不仅在于旧的雕刻工艺，作为魔法材料的价值就值几十金币。
　　苏风倾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袖扣，没说什么。
　　有钱好办事，交钱多少决定了办事效率。很快苏风倾便知道了那一家人坐的是哪一艘航班，顺带会被安排到哪一间接待大厅。作为小费附加价值的回报，苏风倾甚至可以在接待室直接等到她要等的人——毕竟因为交通不便，有接人需求的亲友并不是很多。
　　尹默躺在躺椅上，整个临时接待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桌上的冰饮冒着凉气，他长叹一口气，对苏风倾的沉默表示欣慰，他已经受够了外面几千只人型麻雀了。
　　“时间还早，休息一会儿吧。”他愉悦地建议。
　　少女挑了张不远不近的躺椅坐下，四点的船还有三小时的休息时间，她蜷成一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毯子里，闭上眼睛。一时间整个厅内都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梦里两人各怀心事。

　　两人是在一片雷鸣声中醒来的，闷声的雷鸣像是伴随着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般，有着暴风雨前的压抑与矜持。
　　“变天了。”苏风倾聊起天气时，语气像是在郊游：“走吧，他们应该到了。”
　　尹默坐在躺椅上，缓了半天拿起外套跟上。
　　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中敲出清脆的回音，像是流动的音符一般令人心情愉悦。
　　有节奏意味着不存在急躁，甚至有时候可以等同于不存在期待。尹默心想，看来这位临时同伴并不是十分期待与家人的团聚，这种微妙的家庭关系令人不由得好奇是怎样的理由趋势身边这位“死气沉沉”比他还像死人的少女来迎接落难的亲戚。
　　他跟在苏风倾身后，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关系？可如果真是这样不应该更高兴一些吗？
　　“一会儿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用回答，我来解决。”苏风倾说。
　　解决。
　　尹默捕捉到这个词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耸耸肩：“如果他们不来招惹我的话。”
　　“……他们不算好相处，不过这是责任。”苏风倾试图解释家庭里复杂的关系，发现整理起来有些困难：“他们不太喜欢我，你要知道庶出在东方本身就不是一个受欢迎的词，然后我厌烦了当狗的日子，跟一个不负责任的混蛋老师学了些本事，后来就一个人来了西麓。”
　　这跳跃有点大啊……
　　“所以？”尹默看她。
　　苏风倾叹了口气：“所以忍耐一下吧。”
　　尹默忍住笑：“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尽量。”
　　怕欠人人情如果算是个弱点的话，那利用起来真的是太方便了。他觉得返程的时候他可以尝试申请坐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