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千叶长生再爱我一次

6、被诅咒的都伏

　　沃伦角海港坐落在西方大陆的东南部，每个市镇上都有传送阵可以实现瞬间转移，但这个价位并不是苏风倾现在能承受得起的。
　　艾瑞儿本来还想把积蓄借她，但遭到了苏风倾没有丝毫让步余地的拒绝。
　　苏风倾坐在马车的角落里，脸色苍白。
　　……真是可怜。同行的人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没有过多地打扰这位东方旅客。
　　苏风倾把头靠在马车内墙上，她讨厌狭小的空间，更讨厌在狭小的空间里运动，如果不是艾瑞儿坚持要把她送上马车，她是绝不会选择这个交通工具的。
　　好容易捱到了第一个市镇，苏风倾毫不犹豫地付钱下车。
　　“你真的要在这里下车吗？这一带不太安全啊。”车夫大叔善意地提醒这位看起来和凶狠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东方女孩儿，还是难以把她和往常会在这儿下车的佣兵们联系在一起，可在这儿下车的除了那群被金子蒙了眼的亡命之徒，谁会在这里下车呢！
　　苏风倾难受得说不出话，付了钱后立刻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向城中走去，脚步虚浮。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在苏风倾脸上，清凉的微风撩起她许久没修剪有些长的额发，坐在树下的苏风倾终于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晕车，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苏风倾自嘲地这么想着，嘴角弯起讥讽的弧度。她抬头看向不远处荒败的村落上方用肉眼都能看见的黑暗气息，眼睛眯了起来。
　　她想起了这个有关这个市镇的传说：被诅咒的都伏，曾经盛产粘土画的繁华都市，突然像是被诅咒一般，所有买了粘土画的买者都遭遇了画板内容的灾厄。可不管画的主题内容是福是祸，买者都会在一年内死去，死法与画中内容都脱不了干系。
　　苏风倾站起来，淡漠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些兴趣，如此大规模的“莫麦”持续了近五十年，既然顺路，不看看就太可惜了。
　　她的脚步很轻，深棕色的鹿皮靴悄无声息地踩在略显干燥的土地上，这里因为在山脉背风处，降雨十分稀少，只有少数半干旱植物能够顺利生长。
　　几只乌鸦落在残壁断垣上，它们用爪子扒拉着沙土，却一声不发。
　　“很好，安静。”苏风倾走到他们身边，顺了顺其中一只的羽毛，指尖轻柔中透出的磅礴威压很适时地提醒它们这里谁说了算。
　　五十年的荒废，并不足以把一座城镇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道路两边是废弃的店面，门外的铃铛在风中发出喑哑的撞击。墙壁是泥石砖砌成的，上面的白色石灰粉上画着各种图案，如果没有经历这五十年的磨砺，它本来应该更加炫目。
　　——但这些艺术品在苏风倾眼里并不比在屋顶筑巢的鸟窝来得更美丽。
　　“乌鸦，泥土，还有……对的，骨灰。”苏风倾努力回忆着脑海里储存的关于“莫麦”的一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多出了什么。
　　“莫麦”是一种古老的巫术，它源自于西方大陆的最南端，诞生于炎热的沙漠，“莫麦”的最开始的载体并不是画板，而是……人偶，粘土人偶。借助一些特殊的手段将人偶与目标人物建立联系后，控制对方的行为与情感。
　　苏风倾小心地绕开已风化的动物骸骨，最终在一座庭院前停下。
　　她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那个支撑着“莫麦”魔法阵的核心，就埋在这里。
　　“盛开的原野之花，绽放的荒野孤火，它穿透云霄，刺破苍穹，生命、青春、荣耀、光辉，随时光而逝，唯独灵魂不朽。”
　　“岩石为太阳融化，愿我如星如月，没有踟蹰，断绝迷惘，宛若燃尽的青鸟尾羽，既不希冀亦无绝望。”
　　苏风倾记得咒语的每个音节，即使使用次数贫乏，但也是被刻在骨血里的力量。
　　庭院中心已干涸的喷泉在大地的震颤下发出类似人类呻吟的喉音，并且开始喷出红色的水。
　　空气里弥漫出铁锈的气息，是血。
　　而且是新鲜的血液，属于人类。
　　苏风倾稳稳地站在碎石上，眉头微皱：人类的佣兵吗？

　　“地，地震吗？！”赛门特有些忐忑地四处张望，作为帝国军团退伍兵，现在正效力于C级佣兵团灰狼，这次任务是要在这座城市中寻找遗失的人偶控制术，已经失去团长的灰狼已经决定放弃任务踏上返程了，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出现大地震。
　　仅存的四名佣兵中唯一一位女性，薇薇安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不是地震，是法师的魔力波动。天！！这样的力量……”
　　“是人类吗？”高挑的绿发精灵转过头问唯一的魔法师同伴。
　　“我……我不确定。”薇薇安面露愧色，她只是个低阶魔法师：“这似乎是大地的召唤，这是A级的魔法，而且似乎这位魔法师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了改动，能施展这个魔法的至少是高阶魔法师。”
　　“是从北边传来的，我们去看看。”青年骑士拔出剑，擦了把脸上干涸的血渍。

　　四人顺着魔力波动方向寻到始作俑者时，庭院里的泥土已被猩红的血水渗透，正像一片沸腾的沼泽一样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苏风倾站在正中间的一块碎石上，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危险！！！！快离开那！！！！” 青年骑士大吼，他试图越过猩红的软泥将来正中间的女孩拉出来却被薇薇安一把抓住。
　　薇薇安死死拽住骑士：“别过去，你会死的！！！底下的是死灵兵团！！”
　　苏风倾听到了来人的呼喊，却一眼都没有投向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血泥正中心等待着阵法的激活。由大地的呼唤引出的死灵生物，大概全是来这儿探险的佣兵遗骸吧。既然如此，就让你们安息吧。
　　“过往的灵魂，请赐予我坚毅无惧。”苏风倾喃喃道。
　　猛然间，被压抑在地底的东西突然狂躁了起来，在一阵剧烈晃动中，一个又一个的尸鬼从泥泞中冒出他们甚至还带着腐肉的头颅，接着是可以看见胸骨的身体，再就是脚。血腥味混杂着腐肉，令人几欲作呕。
　　薇薇安已经忍不住跪坐在地上了，而青年骑士也愣在了原地，一步也再迈不出去。
　　邪恶的死灵法术亲眼所见和听说完全是两回事，这种压抑的死亡气息与从地底涌现出的力量如惊涛骇浪一般令人恐惧。
　　“离远点。”苏风倾拔出不知何时出现在腰间的墨色大剑，声音轻柔，却一字不差地传到了四人耳里，她的眼神似乎凝固了永恒的宁静与坚决。
　　乌云不知何时将这里笼罩，电闪雷鸣下尸鬼们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他们挣扎着向中间的人类爬去，杀戮，吃，血，是他们仅存的意识与目标。
　　在一只挂着血肉的手骨要抓到苏风倾时，她也念完了最后的咒。
　　接下来的画面令愣在外围的四个佣兵完全丧失了语言的能力，时间似乎一瞬间静止了，而那位持剑的东方人的身体瞬间消失，然后随之而来的是刀刃入肉的混沌声音，接连不断的噗声几乎分不清先后。
　　快如闪电，如地狱的鬼魅一般无声又迅捷。
　　眨眼间，血泥沼泽中的尸鬼便全部被分成几段，融进土里。
　　而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人让他们离远点，因为从她出剑后，不过几秒里，血肉与泛着腥臭的脑浆就四处飞溅，离得最近的薇薇安和青年两人被溅了一身，而此时薇薇安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开始呕吐。
　　片刻之后，血泥沼泽渐渐凝固，不再涌动。苏风倾蹲下身，纤细却灵活的手指划出一个诡异的符文：“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渐渐的，符文所绘之处渐渐浮现出一个金色的怀表。
　　“旧时……审判。”苏风倾捡起怀表，呢喃道。她认识这个东西，即使只在书本上见过，她也能认出这件充满邪恶力量的灵器，它属于魔皇的三大护卫之一梅隆。她有些失望，她对控制系魔法并不擅长。
　　苏风倾站起身，血从她发间滴下，作为这场屠杀的始作俑者，她整个人都被染成了黑色，因为尸鬼死亡已有一段时间，血已发黑。
　　“你们是在找这个？”苏风倾看向四人，晃了晃手中的怀表。
　　“哦！真神在上，那该死的老头可没告诉我们要拿到这个得和这些怪物交手。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之前有试过涉足这里，可这些怪物全都像是不死之身。”赛门特面露喜色，本以为已经打上失败标签的任务突然迎来了转机，而且全不废力气，这简直太棒了。
　　薇薇安吐了一阵子终于好了些，虽然胃部还在翻滚，但到底是个魔法师很快镇定了下来，她有些犹豫地看向身边的青年副团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给弄懵了。
　　苏风倾将怀表扔给青年骑士：“我不知道是谁委托你们拿到这个东西，但里面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
　　青年骑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怀表，上面的雕刻工艺和魔法痕迹无一不表明这东西的的确确是他们正在找的东西。他冲正往庭院内部走去的东方人大喊：“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要去哪！”
　　女子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完全没理会背后的询问，径自向前走去。
　　精灵同伴看着有些失神的青年骑士，忍不住开口讥讽：“如果你还有点脑子就该管住你的腿顺便克制一下你那愚蠢得几乎要溢出来的雄性荷尔蒙，那不是我们可以招惹得起的人，哦，我们并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人。”
　　青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薇薇安拉住，这个善良的女孩儿含泪看他：“我们先回去吧，她不会有事的，我们帮不上什么的。”
　　事实证明在女人的眼泪面前男人意志力的急剧下降一直是个有待考究的课题，但这并不妨碍这招百试百灵。
　　“好吧，我们先回去。”青年骑士叹了口气，表示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