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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麻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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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辈中男子虽是宝,但远不如我的姑妈令人疼,我的姑妈自小出过水痘,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却留下了满脸的疤痕,长辈们很是内疚,因此家里人也很纵容她。我们暂且称她麻姑。
麻姑长大后,见多了不幸福的女子,明白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女子要想过得好,只能寄希望于男子,希望男子在乎自己,希望男子品性好,希望男子做事顺顺当当的。但谁能保证这一切都是顺利的。继而想到自己的容貌,这样的容貌,如何能入男人的眼。心里开始思量。
一日,家人齐聚的时候,餐桌上正憨,麻姑跪在父母面前。众人去扶,见她不肯起来,就问她这是什么原因。
麻姑哭着道:“女儿自知女人终是要嫁人的,原本想着不可拖累这一家子,有人要就嫁出去,好好过日子算了。但女儿更自知自己的容貌是没法入男人的眼的,若真有人想娶我,也只是图我们这个家的什么,图过去了,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吗,让他没机会图吧,他能娶我吗?”
众男子几乎都叹了口气,众媳妇几乎都低着头,不吱声。
麻姑看过所有人的反应后,哭得更大声,张氏抓着女儿的手,拍了拍。麻姑止住泪,严肃道:“我不图这个家的资产,只想在这个家过下去,我不会拿这个家的一分一毫,我只想混口饭吃,并且我承诺不会白吃白住。”
“这怎么行!做哥哥怎么能让你吃苦,以后有什么需要跟哥哥提。”我的父亲一听这话,知道麻姑是说真的,心疼了,直接开口了。
还有人想说点什么,旁边的妇人却拉着男子的衣袖,对着男子皱眉摇头,几乎都没人发话了。
麻姑真诚地看着母亲和父亲,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会干很多的活,洗衣打扫,下地干活……我都能干。哦,对了,摆在你们桌前的菜有一半是我烧的。不信,你们问大嫂。大嫂,你说是不是?!”
大嫂缓缓地抬头,一咬下唇,坚定道:“是的,想不到妹子这手艺还不错。”
二媳妇忍不住站出来,开口道:“女孩子家再怎么贤惠,总要找个男人靠呀!别怪嫂子没提醒你,人到老了,总要有个伴。再说,以后这漫漫岁月里,总要有个人互相扶持。”
老大生气了:“话是这样说,但别忘了还有我们这一家子呢!我们可以扶持,可以相伴到老。”
三媳妇也站出来了:“嫂子,我们知道你心善,但她老了,谁来照顾?”
老大生气道:“我来照顾。”
先发话的媳妇开口道:“说句不中听的话,若你们不在了,怎么办。”
大嫂立即答话:“我们的孩子可以照顾。”说完,抚了抚肚子。
后发话的媳妇瞪了眼要发话的丈夫,笑笑道:“话是这样说,但谁能保证以后孩子肯养。”
老大扶住妻子,大嫂笑笑,拍了拍丈夫的手道:“人人都说养儿防老,我的孩子总要养我们夫妻二人吧!有我们的一顿,就少不了妹子的一口饭,再加个碗筷,我们还是能提供的。若以后我们有个什么,就让孩子把妹子当父母养。”
三媳妇还想发话,一家之主素着张脸,威严地发话:“这事容后再议。现在先吃饭。”
所有人坐好,开饭。
席间,老大给妻子布菜,开心地问:“什么时候有的。”
“知道瞒不住你。也就这个把月,我也是昨天刚确定的。”妻子腼腆的低下头。
见妻子刚端起酒杯,老大就抢走了,立马陪笑脸,递上一杯茶。
妻子看了眼丈夫,笑笑接过杯子,喝了口,放桌上:“原想找个好气氛时,告诉你,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到显得我这个做娘的小心眼。罢了,当初就是看你做事细心,心肠好,才嫁给你,这事就这样算了,但还得寻个时间告诉长辈,免得到时落人口舌。”
二媳妇拉拉丈夫的袖子,丈夫困惑地看着妻子,好奇地问:“怎么了!”
“你看,大哥那对夫妻,笑得多甜。”妻子撇撇嘴。
“大哥他们夫妻俩感情好,这你又不是才知道的。羡慕了,我们的感情不也不错。”老二也学老大给妻子布菜。
老三问妻子,把妹子推给大哥不就行了,你怎么不肯我说呢!
三媳妇白了眼丈夫,才开口:“你以为婆婆舍得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过日子,到时指不定要分点什么给女儿,你要继承的东西就少了。”
老三想想后,点点头说:“是的,还是老婆大人英明。”
张氏拉着麻姑的手,小声道:“你的心思我明白。我和老爷子商量了,先给你找对象,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好吗?!”
“那就全凭娘做主。”本想反对的麻姑,一想到今天就大哥夫妻挺自己,别的人持旁观态度,又不想拖累大哥,无奈地点点头。
没多久,这个家的另一个女儿回来了。说自己不回去了。仔细一问。她才不得不说:“原本媒人来说亲,说他样貌好,家世好,不愁吃穿,我就嫁过去了,刚开始是见着人好,原以为找了个好人家。谁知没多久,他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告诉长辈,长辈反怪我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一查,才知,他原本就有这些恶习,为了娶我,才苦苦忍着,婚后图我的嫁妆,就瞒着我,实在瞒不住了,就光明正大起来。我原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了,就忍气吞声过下去得了,却不曾想他连祖屋都输了,如今无处安身,才不得已回了娘家。”
“不是还有个孩子吗?”当母亲的好奇地问,“怎么没把孩子带回了。”
“这事都怪我。”说着女儿哭了,“我只顾丈夫,没曾想,孩子小,喜欢玩,一日戏水,他就跟水一起走了。”
几天后,家人发现麻姑在门口走来走去,双手流着血,鞋也沾着血。张氏拉住她问:“怎么回事?”又交代老大去请大夫。
张氏把呆滞无神的麻姑拉到堂屋,交代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等其他人离开后,焦急地拉住麻姑的手问:“告诉我,孩子,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吭一声呀。”
“没什么,也就想到姐那么好那么美那么神气的人都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我这样到哪找个好人家。心想还不如死了算了。”麻姑痛哭起来,抬起头呜咽道,“再说,我年纪也大了,还能找到好人家吗?”
“孩子,你别急,再给我点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就好,啊!要还找不到好人家,你就待家里,可好。”听麻姑答了声嗯,张氏拍拍麻姑的人手,“回去洗把脸,好好休息。啊!”
张氏见点过头的麻姑缓缓离开后,深深叹了口气。
“麻姑,麻姑……”
麻姑刚躺下,一听到焦急声,赶紧起来了。
“妹妹,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大嫂抓着麻姑的手,看了又看,心疼地看着麻姑,责备道。
“大嫂,没事了。这都过去了。”麻姑抽回手,黯淡道。
“告诉嫂子,这都是为什么”大嫂听麻姑说话精力十足,心里踏实了,但仍担心地问,“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告诉嫂子,让嫂子替你想办法。”
麻姑见拗不过嫂子,只好开口了:“也没什么,就上次我不肯嫁人的事。本羡慕姐姐找了个好人家,却不曾想落得如此下场。再想到自己……”
“天下的男人并不都是如此的,你看看,你的几个哥哥,我的公公,哪个不是疼妻子,能过日子的好男儿。”嫂子笑笑道。
“再好的男儿不是自己的,有什么用!”麻姑生气道。
“这要讲究个缘分,有些事,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嫂子看着窗外的蓝天,陷入回忆。
“你和娘,怎么都一样。”麻姑把脸转过去,发脾气道。
“婆婆说什么了。”嫂子好奇地问。
“她让我等一个月,要还找不到好人家,就留家里面。”麻姑抱怨道,“我不懂这都是为什么?难道你们都嫌弃我。”
“怎么会呢!我们就是因为经历过婚姻,享受过婚姻的乐趣,也想让你尝试下。既然你不愿意,一切随你吧!反正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嫂子真诚道。
“大嫂,还是你疼我。”麻姑扁着嘴的脸,几乎要落泪了。
“傻瓜,自家的妹子,自家人不疼,那该疼谁呀!”大嫂看着麻姑,忍不住安慰她。
一个月后,晚上,夜已静,乡村的夜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路上没有人,只见到郁郁葱葱的树木像一个个卫兵远远驻立着,似在守护着乡村的和平。一阵风吹过,树木却失了严肃的样子,变得摇曳生姿,看它地上的影子也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姿态,似一个个舞女舞动着,为乡村平添几分妩媚。远远望去,还可见依稀的烛光,有隐有现,增添了几分神秘感。田野,在轻纱的笼罩下,那种神秘感又加重了。不时传来的蛙叫声,反显得这儿更加宁静。整体看来,这宁静的夜,像是一个温馨有爱的家庭画卷。不信,你看,一排排的房屋是不是一个个安静的婴儿们,你看它们是不是正躺在用田野与树木编织的摇篮上,在母亲和谐动听的摇篮曲中,轻轻摇晃。
天越来越黑,万里千个烛光中的一根仍在激情燃烧,如这窝子的主人,越说越激烈。
“我不管,现在女儿找不到好对象,总不能就这样吧!”女子声里透着着急。
“对象有呀,都不错,只是你不让嫁罢了。”男子尽量好声好气道。
“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女子闹起脾气了。
“东头的小李,人家人品好,虽然哥哥败家了,但小李吃苦耐劳呀。我们的女儿跟了他,还会愁未来没出路吗!”男子言语中不乏称赞之意。
“东头的小李,我还不知道吗!早就跟西头的一女孩好上了,因为家道中落,女方毁了亲,但小李还忘不了人家,一心想着闯出一番,好回头娶人家。我想来说亲的是他哥吧!”女子白了男子一眼。
“这个……”男子无话可说。
“你想我们的女儿嫁给他,等老大败光嫁妆,让女儿跟着过苦日子吗?还是等小李用嫁妆干出一番事业,抛弃我们女儿,回头娶别的女人,以后我们这脸面还往哪儿放呢?”女子生气道。
“那纪家的小涵呢,人好,事业有成,一表人才,这个总行了吧!”男子想了想,开心道。
“人是不错,但就是有个脾气暴躁的母亲。所以这么好的小伙子迟迟无人问津。”女子看了眼皱眉的男子,叹了口气道,“总不能让她跟过去受苦吧!你忍心吗”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男子无奈地问。
“我看,这孩子还是我们照顾,比较放心。”女子柔声道。
“我们顾得了她一时,顾不了她一世呀!”男子不赞同了。
“我也有同感,但交给别人,我总不放心。这样吧,我们给她几亩地,让她能好好过日子。你看,这样行不行?”女子询问道。
“也只能这样了。”男子想了想点点头。
“还要想个正当的理由,免得有人心生不满。”女子不忘交代。
“好了,知道了,先睡吧!这事我会处理好的。”男子柔声地安慰女子道。
几日后,一家人聚在餐桌上,欢欢喜喜地吃晚饭,刚有人要离开,最长者开口了:“坐下,大家都吃完了吧!”
一大堆的人好奇地盯着长者。
老大放下筷子,咀嚼完嘴里的饭,恭敬道:“爹,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麻姑这儿实在是找不到适合她的对象了,跟个不好的,我们也不放心,这样吧!我想给她十亩地,也免得她在家给你们添乱。”一家之长稍微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
老大笑了:“这事全凭爹做主吧!我们听爹的。”
“话可不能这样说呀!你们做长辈的,就让她这么任性。也不怕将来她恨你们。”三媳妇立马反对,话后一想,又增了后面的话。
“是呀!能找个人过日子,互相扶持,才能让人放心呀!”二媳妇也不赞同。
“这事是我自己决定的,谁也别说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麻姑一拍桌子,生气地说完,走了。
“这事就这样定了,谁也别说了。”最长的两位离席了。
“哎……”三媳妇望着远去的长辈,很是无奈。
“来,多吃点,你还没吃什么呢!”老大给妻子夹菜。
“大嫂,你就任他们这样了。”三媳妇不满道。
“我又能如何。现在随便拉个人跟她凑一对,谁又能保证她们能白头偕老。再说了,麻姑这硬脾气,谁能说过她呀!”大嫂委婉道。
“这公公婆婆们也不劝劝,恐怕这事有得后悔的。”二媳妇非常不赞同这件事。
“妹妹,我知道你是为她好。但你不知道,当初麻姑生病,长辈们看她没个大病小痛的,就没当回事,只顾忙自己的事,就没曾想,麻姑是长了水痘,恢复的麻姑毁了容,从此难找个好人家。长辈们心有愧疚,什么事能随她就随她。因此呀,麻姑若有得罪的地方呀,你们也要谅解。再说了,这事也是麻姑强硬要求的,就随她吧!”大嫂不得不耐心开导。
最终,麻姑分得了一块肥沃的土地,自己过起自己天地来。大嫂没多久就生了,就是老三孙凌云。
孙凌云在家里最小,家里人就没指望他有什么大的成就,加上他人又聪明,家里人很疼他,导致他很调皮,总往外跑,有一次麻姑在门口叫住他:“云,云,云……”
“三姑姑,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吗”凌云看着抓住自己手的麻姑,好奇地问。
“来来来,帮帮你姑姑我烧纸,我给你糖吃。好不好?”
“三姑姑,你先给我糖,我再帮你烧纸。”
“你呀,小滑头。好好好!”三姑姑从厨房里拿出糖,放到凌云手上,然后拿出一捆纸,“来来来,烧纸。”
凌云边吃糖边烧纸,手累了,就换另一只手,结果这只粘着糖的手放不开纸,被火烧伤了,凌云大声哭起来,惊动了邻居。
大嫂领走了凌云,临别时说:“麻姑,孩子是个宝,哪能让你这样带的,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找谁算去!?”
麻姑头一低。
大嫂不忍心,安慰道:“麻姑,对不起。这做父母的,一遇到孩子的事,就失了理智。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这事也怪我们家凌云。”
“怪我什么,我还能烧自己不成。”凌云不满地嘀咕道。
“这事不怨你怨谁呀!谁让你整天调皮捣蛋的,能有今天,活该。”大嫂敲了下凌云的头。
“是我的错,这做长辈的,没看好孩子,是我失职了。大嫂,你要骂就骂我吧!”麻姑难过道。
“麻姑,是这小子的错。回家后,我定会好好教训。这孩子不好好教训,都能上房掀瓦。你都不知道,上回呀……”后来俩人不停地聊凌云的捣蛋事,引起一屋子的笑声。
“其实麻姑人很好,她也是个可伶之人,她常给我糖吃。她小时候因为出疹,退疤后。满脸麻子了,她害怕嫁人后不得男人的喜,于是决定终生不嫁。因为那件事后,麻姑对我倍好,有什么吃的都省给我吃。她一生都没有孩子。老人们常说男人烧的纸比女人烧的值钱,可惜我就你这个孙女。”
为人父母若有子,要学会负责。孩子小要照顾好;等他们长大后,有子要骗媳妇,有女要骗女婿;要他们学会站在秤的中央,时刻记着人太善良,容易受人欺负,人做了伤害人的事,只会孤立了自己。
麻姑很平凡,当她追求平凡生活时,她那静静的心似一条银白色的瞬间即逝薄箔般的水,涓涓细流,汇进湖水,仍见清澈,你看,风平浪静下,依稀可见水下闪闪发亮,晶莹斑斓的植物和石子,;当她汇在滔滔不绝的大江里,总会引起一片涟漪,使江水像微微拂动的丝绸,这水滋润着大地,使花草变得碧绿,大地变得肥沃。当她明白自己的追求对自己来说是奢望时,她的心一下子碎了,她一下子成了震耳欲聋,玉花飞溅,蒙目如眯的瀑布,一下子又成了直射大地的箭般的大渠,她一下子变得发狂,她的心如箭离弦,如马脱缰,如猛虎出山。她恨不能穿山破壁,她恨不能变成奔腾叫嚣的江水奔腾而下,她恨自己如瀑悬空,不能砰然万里。她感觉自己的心似黄河水在狭窄的峡谷里穿梭,挤在河滩中间那条狭窄的河道里难以直泻而下。悲伤过后,她心中洋溢着满河的春水,虽带着来自上游的残冰碎块,但高兴地流淌着。她开始思考,渐渐地,她觉得每片漩涡,都带着笑意,里面有蓝天白云,有初春的嫩绿,远远地,她听到柔和欢快的声音,她笑了,她好像找到了出路!在我看来,她的心似古桑干河,时而真实,时而飘渺;她的心似翡翠缎带般的淮河,在历史悠久的岁月里流淌着;她的心似碧绿的玉带,使人爱上这种甜蜜的束缚。
麻姑的心真静啊,静得让你忽略她的愿望;麻姑的心真清啊,清得可以让你直视她的内心;麻姑的心真绿啊,绿得生机勃勃,让人不得不坚信她会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