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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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木格说萨城现在还没有真正入冬，再过一段时间，早上的水就会结冰。
说这话的时候郁山青正在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早上的时候好像更冷了，他觉得自己在屋内都有点受不了。
衣物穿了一层又一层，一件又一件，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听说天气还能变得更冷，郁山青愁眉苦脸地嘟囔：“看来要让叔骏再给我寄些衣服过来。”
听到他提起余叔骏，雅木格动作一顿，冷笑：“你的东西在他那儿？你们俩关系倒是很好。”
语气酸酸的。
郁山青没听出来，便笑：“有时候会到他那里去住，大学的时候大家知道我喜欢男人后，也就叔骏不介意，他心地善良，又不拘小节，出事后也待我如故，后来毕业和同学各奔东西，但我和叔骏在一个城市，常常见面，偶尔聚会，关系自然比别人亲近些。”
说完，他还差最后一件装备了。
郁山青正想把自己的围巾取过来，不料雅木格率先沉默地拿了起来，然后站在他身前，为他把围巾给戴上，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习以为常、顺其自然。
但郁山青又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
他已经不再习惯雅木格和他这么亲近了。
郁山青有些难以忍受地僵在原地，他想偏开头，就在这时，青年的手蓦地一紧，郁山青猝不及防身体往前倾，雅木格将他拉近，用一种咬牙切齿地说：“你明明可以依赖我。”
两人的距离骤然近了。
四目相对，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雅木格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漆黑的眼睛里仿佛带着一抹浓浓的，化不开的痛苦，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表情像是暴风雨中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身型高大的青年似乎只要郁山青再说一句话，他就会哭出来。
郁山青当然不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他只是轻轻地握住雅木格的手，然后又轻轻地将他的手掰开了。
青年乍然像卸去了浑身的力气，颤抖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然后低声说：“也对，那个时候我已经逃跑了。”
他不配。
郁山青沉默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声安慰道：“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与你没有关系，其实当时我更庆幸你不在，不然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就更加难以收场，雅木格，你是对的，这一切与你无关。”
那是他们从宾馆醒来的第二天。
酒后乱性了一晚上，雅木格早上醒来后是那么的慌张，他忘记发生了什么事，可也零零碎碎记得很多，但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好兄弟身体纠缠在一张床上，他记得自己哑着嗓子在漂亮青年身下满脸涨红，也记得对方白得像雪的皮肤。
雅木格来自民风淳朴的边远城市，他吓得连夜逃回了萨城，把自己死死地关在屋里，他咬着指甲想忘掉这一切，他关掉了手机，他屏蔽掉了外界的一切信息，他反反复复地想，反反复复地念，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应该的。
然后他去祭拜了乌木塔山的神明，在苏尔拉姑的宫殿里听祭司们歌唱，等待雪山的日出日落。
他就那样地过了很久。
以致于他根本就不知道，后来在郁山青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等到他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永远地错过了。
郁山青不需要他了。
在这个逐渐开放的社会，同性恋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当这一切发生在郁山青身上的时候，一切都被放大化了。
第二天早晨，学校论坛里忽然爆出郁山青是同性恋的消息。
不知是谁捕风捉影拍了一堆照片，绘声绘色地编了一堆故事，但这里面确实没有雅木格什么事，从头到尾都是郁山青一个人。起初人们只是看戏，谁都知道郁山青是艺术系的王子大人，人们总是对这些人物的八卦充满好奇，然后陆陆续续有人发表看法了。
然而大家总喜欢把故事夸张化。
一个故事夸张起来，另一个故事也夸大了，三人成虎，歪曲事实。
中间编故事的不乏在学业上的嫉妒者，也不乏追求失败的怨恨者，更不乏落井下石的围观群众，于是王子成了私生活混乱淫靡的堕落者。
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是想把他拉扯下来。
暴力先是从冷言冷语开始，当身边熟悉的人开始远离郁山青的时候尚且还好，接着开始是恶毒的语言了，一群人在私底下窃窃私语，编排了数不尽的坏话和谣言，好些人在表面上讨论，故意说给郁山青知道，想从中探知他的想法，他们的求知的眼神中充满了坦然的恶毒和刻薄。
可是郁山青无动于衷，他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
然后暴力变成了行动。
就是有那么一些无聊的人，平时普普通通，可一旦逮着了别人的弱点，一定要去伤害别人才能让自己感到满足。他们故意漏掉了郁山青交上去的资料，故意将错误归咎在郁山青的身上，一群成年人活得像个小学生。余叔骏把看到一群人把郁山青堵在洗手间的时候气得火冒三丈，当场跟这伙人干了一架，差点没惊动了导师。
可是在他过来之前，这群人已经被郁山青揍过一顿了。
郁山青一点也不生气。
非要说的话，他有点失望，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那些事情不是真的，也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要这样做，只是原本的朋友突然变成敌人，这样太奇怪了。
而雅木格也一直没有回来。
他想跟雅木格道歉，不高兴的时候也想跟雅木格撒娇，可是雅木格没有回头。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真是太奇怪了。
难道真的是他的错吗？
幸好临近毕业，需要待在学校里的时间不多，郁山青从宿舍搬了出去，这场事故也就结束得很快。
等到雅木格回来的时候，郁山青已经走了。
他换了手机，换了微信，换了一切通讯软件，只告知了关系亲密的少部分人，他怕自己会被人私信骚扰。
幸好朋友们心地善良，为他挡住了一切试探。
被挡在外面的，包括雅木格。
余叔骏也摸不准他们的关系怎么样了，只知道他们闹翻了，但既然闹翻，作为外人，他当然也不会横空插手，直到很多年以后，雅木格再次给他发去信息——
【他怎么样了？】
余叔骏叹了一口气，心想，兄弟没有隔夜仇，有什么误会总要找个时机化解的。
毕竟这是雅木格给他发去的第五百八十四条询问郁山青的信息了。
余叔骏平时也忙，偶尔才会回复，但哪怕是凌晨两点，只要他发了信息过去，雅木格一定会立即回应，只要是关于郁山青的事情，他总格外紧张。
现在，郁山青轻描淡写地把那些事说了出来。
他甚至忘了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雅木格没有。
他颤抖着想去拥抱郁山青，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了。
过了一阵，还是郁山青率先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他笑了一下，把雅木格推开，轻轻地扯开话题，“今天我想去苏尔拉姑的宫殿看看，你要去吗？”
一说起工作的事，他立即来了精神。
郁山青打开门，撩开斑斓的帷帘，冷风一下呼啸而入，迎面吹得他眼睛都要湿了，不过他也就是这么一问，雅木格一定是要去的，毕竟他人生地不熟，雅木格才是他的向导。
“雅木格，快来。”郁山青笑容温和，向他伸出手。
雅木格朝他走过去，但就在他想要握住他之前，郁山青收回了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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