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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晨曦【上】 ...

  •   It is the time you have wasted for your rose that makes your rose so important.
      你在你的玫瑰花身上耗费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花变得如此重要。

      ——————————————————————————————————————————

      午后的青春学园,春日的阳光透过樱花枝头流淌过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连拂在脸上的微风也不再带着寒意。清脆的下课铃声回荡在枝梢,午休的少男少女结伴走过枝下;也有三三两两的女生捧着便当坐在中庭的长椅上,用唧唧喳喳的闲言碎语佐菜。

      “听说了吗?网球部的不二君看上了他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一个女生饶有兴致地说起最近最流行的话题,顿时惹来了一众花痴女的齐声哀嚎——

      “诶?不是吧!”

      “不要啊,人家的王子殿下真的要死会了吗?!”

      “听说对方还爱答不理的,是不是真的啊~”

      “欸,绘里!”
      先挑起话题的女生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某人,
      “你不是和不二君一个班的嘛,有什么一手资料说出来分享分享啊!我可是听说那个女生是个货真价实的冰山大美女哦~”

      “什么嘛,一个假清高的丑八怪,怎么可能配得上不二君!也就骗骗那些有眼无珠的臭男生!”
      还不等被问的女生发话,身旁口无遮拦的闺蜜便抢先开口,原本还算可爱的五官也因嫉妒而扭曲。

      “又没问你,你着什么急啊!”
      问话的女生却显然不太待见她,旁边和她坐在一起的两个女生也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怎么,她有本事做还不许人说了?”
      被当做枪使还没自觉的女生越说越过分,
      “也没见有什么本事就那么傲,谁知道她是不是入学考试都通不过才走后门现在转过来的啊!”

      “好了,由乃。”
      等到女生将又一个不幸和不二走得近的女孩从里到外都骂了一通,一开始被问及的绘里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少说两句吧,其实观月桑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呢。”

      这么说着,她也不忘露出“温婉”的微笑,乍一看还真与不二有几分相似。

      听她这么一说,被叫做“由乃”的女生顿时不甘不愿地住了口,而一旁的几个女生也不由称赞起她的温柔大方来,可以看出她在女生间的人缘不错。

      只有那个最先挑起话头的女生偷偷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突然转头又问道:
      “绘里,听你这么说,难道不二君真喜欢观月桑?”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的绘里微笑的脸不由一僵,很快又状若无意地开口:
      “其实不二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这次也只是帮助新同学更好地融入我们,谁知道就有不了解的人误会了呢?我想不二他现在也很苦恼吧!”

      这一番含沙射影又不忘显示出自己与不二关系密切的话简直字字带刺,足见说话者的心机和城府。

      被这么一带,女生们的话题焦点果然又被转移了:

      “我就说不二君才不会这么快就被拿下呢!”

      “是啊,尤其是一个听上去没什么特殊的女生!”

      “不会是她自己看上了不二君才转过来,还闹出这么多事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吧?”

      ……

      随着午休结束的铃响,含酸带醋的议论声渐行渐远,午后的中庭花园似乎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但,也只是“似乎”。

      “你就这么放过了?”
      就在刚才那群女生坐着的花坛另一头,一道淡漠的男声突兀地响起,少见地带上了一丝戏谑,
      “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

      “为首的那两个,是剑道部和弓道部的?”
      被调侃的清冷女音不答反问。

      先开口的男声却并没有因此而失望,反而更为兴致勃勃地答道:
      “确实,一个是女子剑道部的主将,另一个则是弓道部的副部长,就等今年三年级的部长退下来好接位。”

      说到最后,他话音一转:
      “怎么,有兴趣?之前我提议的时候你不是看不上那两个部吗?”

      “太弱了。”
      冰冷的女音中满是不加掩饰的不屑,可那股子理所当然的傲然却又让人无从辩驳。

      “你呵……”
      似乎是早已猜到了对方的打算,男声非但没有丝毫阻止的意图,就连那一向理智严肃的声线都带上了一分淡淡的宠溺。

      ——————————————————————————————————————————

      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每个社团都在各自的部活场地热火朝天地开展活动。特别是剑道部,更早早就开始了特训,就为了今年能打进全国大赛——尤其是在得知了关东地区乃至全国的霸主立海大今年一连少了一个部长和一个大将之后!

      “嘿——嘿——”

      今天恰好是男子剑道部和女子部合练的日子,几个会在即将到来的地区赛出场的选手两两一组,都在认真地进行模拟对打。

      “好了,诸位,休息一下吧!”

      一个看上去像是部长的青年走到场中央喊了一声,取下的面后露出一张颇为阳光帅气的脸,和网球部几位人气颇高的正选比也毫不逊色,此刻带着运动后的汗水,更是引得几个女生的小小尖叫——可以说,青学剑道部那么多的女生多半都是冲着这位部长大人来的。

      “部长!”
      这不,刚结束一个女生就见缝插针地窜了过来。她长得还算可爱,却剪了一头故作帅气的中性短发,登时就显得不伦不类起来。如果观月此刻在这里,就会发现她正是中午那个不断诋毁她的女生。

      “有什么事吗,本田君?”
      部长中岛不着痕迹地避过对方太过靠近的距离,不咸不淡地问。

      中午还一脸凶悍的本田此刻却像是收起了爪子的母猫一般温顺:
      “是这样的,部长,我想请你亲自指导一下我的剑道。你知道,其他女生的实力都不太好,我……”

      还不待她说完,那边看不过去的女生立刻就有人呛声道:
      “哟,嫌我们水平不好你就不要来啊,我们这里庙小,供不起您这座’大佛’!”

      “你们!”
      本田气得脸都红了,可碍着部长就在面前不想破坏形象骂回去,只能苦苦忍着,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说起来,也是她做人太嚣张,虽只是高一,却仗着比别人多学了几年而自视甚高,得罪了不少学姐。也是女子部水平普遍不高,才让她占了个三席的位子。今天难得见她不能还口,几个平时被欺负狠了的女生也顾不得部长就在旁边,接着就是一通冷嘲热讽:

      “现在的学妹啊,一点都不懂尊重学姐,真是没素质!”

      “就是,只会窝里横,有本事去和人家立海大比啊!”

      “听说在之前的学校里连校队都进不了呢~”

      “是吗?啧啧……”

      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一通女生之间的闹剧,中岛狠狠地瞪了一眼当初招人时被女生撒撒娇就找不着北的副部长,刚想大吼一声“别吵了”,却突然听见了门口传来一道清凉悦耳的女声。

      “请问,这里是剑道部吗?”

      仿佛带着冰雪般的明澈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座道馆。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背光而立的冷丽少□□雅沉静,穿着一身服帖严谨的校服,冰蓝色的眼眸衬着及腰乌发和白皙肌肤,仿佛也如声音一般由冰雪铸就。如果不是身后背着的巨大竹剑,几乎就要让人以为是从不远的花道部或茶道部走错了教室。

      “那个……呃,有什么事吗?”
      面对这样的大美人,饶是中岛都不免有些局促,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小了几分。

      然而,正是这样一位气质优雅的美人,却面不改色地抽出背后的竹剑,淡定开口:
      “承教,我是来踢馆的。”

      “……啊?”
      中岛瞪大双眼,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美人黛眉微颦,望着眼前完全不在状态的部长和整个剑道部不解地微微侧头,但还是耐心地重复道:
      “对,踢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对她颇为看不顺眼的本田率先叫道:
      “你也太嚣张了吧,观月!”

      她话音刚落,几个也听说过不二和转学生八卦的女生顿时议论开了。

      “诶,她就是那个观月?”

      “不是听说长得一般、没什么特色吗?明明是个冰山美人啊!”

      “这你就不懂了,显然是某个人又嫉妒了呗~”

      没有理会旁人的窃窃私语,从一进门起就只关注实力最强的那个的观月这才将视线转而投向发话者。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脸,观月点点头,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举剑,先行了一个剑礼。

      “干……干什么!”
      直面着观月不经意间泄露的一丝气势,本田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后退,却碍于面子,只能冲她色厉内荏地喊道。

      观月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见对方丝毫没有应战的打算,有些不耐地皱眉。

      旁边有参加过正式比赛的学姐冷哼一声:
      “人家是在向你邀战,这都不知道!”

      “啰嗦!”
      本田涨红了脸吼了一声,依葫芦画瓢地也草草行了个礼,朝对面的观月挑衅道,
      “居然挑战我,算你倒霉,瞧你这副娇滴滴的样子,到时候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观月毫无反应,只是默默看向了一旁的中岛。

      中岛被那冰冷的目光看得一凛,要不是多年做部长的习惯拦着,简直就要原地立正大喊一声报告了。直到被对方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指着自己犹豫道:
      “你是想让我做裁判?”

      观月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某位被毫不客气使唤的部长大人一噎,欲哭无泪:她有意识到这是在他的地盘上吗?还有,他为什么要看懂她最后的那个眼神!

      观月也不再理会仍在角落纠结着的中岛,径自走到了场中心对战专用的一侧站定。

      见好戏要开场了,不管是刚才还在八卦的还是蹲墙角画圈圈的都一下子严肃起来。中岛也走到中间,颇有部长风度地开口:
      “现在,本田对战观月,三分制,开始——”

      几乎是他挥手的下一秒,就见观月一个瞬身上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她挥剑的时候,谁也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睁眼时,便已见她的竹剑横在了对手的脖子上;而这位据说实力不错的三席,甚至连剑都还未来得及挥出。

      “怎……怎么可能?”
      她难以置信地眨眼,好像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一本!”
      关键时刻,还是身经百战的部长最先反应过来。但从他颤抖的声音中不难听出他同样正惊涛骇浪的内心。

      淡淡地收剑,观月面无表情地走回原位,毫无先胜一筹所应有的欣喜。

      感觉自己大失颜面的本田尴尬地低咳一声,嘴硬地解释道:
      “刚刚是我大意了,没有使出全力。我们再来,下一局我就不会让你了!”

      观月的回答便是不予置评地举剑行礼。

      第二局一开始,还不等中岛说完,本田就抢先提剑冲了上去。她虽说平时为人嚣张,却还是有一点嚣张的本钱的,至少速度是整个剑道部数一数二地快。

      然而,面对着毫不留情兜头罩下的剑,观月连眼都不眨,制先机回旋,对正背后对手,同时拔击太阳穴,接着从头顶斩下。

      “二本!”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部长很快就喊出了比分。

      “啊,是她!”
      突然,一个三年级的女生大叫了一声。

      “什么?”
      一旁看戏看得正欢的部员们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转头问道。

      “是她呀,就是立海大的部长!”
      那个女生激动地抓着身旁的同学,
      “你忘了,我们不是还看过她的比赛吗?那个拉鞘的姿势,我不会认错的!”

      被这么一提,几个参加过关东大赛的女生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你是说,那位‘寂灭の寒冰剑光’!”

      “不会吧!她不是姓真田吗?”

      “听说她转学了,原来是转来我们这里了吗?”

      “完蛋了,本田惹谁不好,居然惹到了这一位!”

      “那个,容我插一下嘴……”
      旁边有同样高年级的男生僵硬地问道,
      “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剑光的,不会就是立海大剑道部的那位女部长吧?”

      “诶,你不知道吗?她的外号很有名啊!”
      一个女生忍不住八卦道,
      “她不是和同部的另一位‘散落の重樱剑影’合称‘双剑’嘛!冰山面瘫、速度极快、一击必杀之类的,不是很形象吗?”

      “她从来都不参加个人赛,我们男子组的向来都是只闻其名的好不好!”
      被鄙视的男生默默吐槽,
      “还有,那么恐怖的那位你们居然还给她取了个乱七八糟的外号,真的没关系吗?”

      闻言,想到了这位向来护短又凶残的作风,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几位顿时一个激灵:

      “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

      “据说和这位剑法一样出名的还有她严谨到古板的性格。”

      “你说,她不会一怒之下,把我们都‘寂灭’了吧?”

      刚才还聒噪的角落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脖子,心有余悸地望向场上。

      而在她们议论的时候,观月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比赛。实力上的碾压造成的结果,就是倒在连汗都没出的她面前、气喘吁吁的某人。

      刚刚赢得胜利的观月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的模样,似乎是有些失望于所谓剑道部主将的实力,再不看狼狈的对手一眼,兀自纳刀,举步准备离开。

      “且慢!”
      见她要走,回过神来的中岛连忙拦在她面前,郑重地行礼请求道,
      “请务必与我一战,观月桑。”

      观月冷淡的冰蓝色眼眸认真地审视了对面低下了头颅的高大青年片刻,沉默着点了点头。

      还是刚才的位子,只不过对手已换成了剑道部的部长。副部长代替了中岛做裁判,见部长向他点头示意双方已准备就绪,便立马宣布开始。

      又是在话音刚落的同一时间,观月一觉察到对面微弱的一丝杀意,便立刻两手稳静握刀柄和鞘口,同时推刀渐离鞘口,浮起腰部,竖起双足之足尖。随后伸腰垂直上身,一面将鞘扭向左,稳慢拔出刃,至刀尖尚余约10公分时,踏出右足同时将刀水平,向对方太阳穴拔击。

      中岛也不愧是经过全国大赛洗礼的,连忙拔刀挡住了这迅如闪电的致命一击,同时瞬身闪到旁边。他看着这竹剑的轨迹,不由脱口而出:
      “引鞘!这是……拔刀术?”

      观月却不给他喘息与分心的时间,浮腰竖立右足尖,刀尖由后回旋右上方,身体正对对手,左手移握刀柄,左足拉退后方的同时,从对手左肩口用“袈裟斩”砍斩而下。

      明明只是一柄再平淡无奇不过的竹剑,可一旦挥舞起来竟也仿佛笼罩着淡淡剑光——不,应该说,此刻的观月已然与她手中剑一道,整个都化成了一道冰冷无情、勇往直前的剑光。

      人与剑,孰快孰慢、孰强孰弱?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自问尚属于“人”这一范畴的中岛勉力挥剑,却也只能堪堪护住要害,在这凌厉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地。看不见她的招式,看不见她的步伐,甚至连她的身影都捕捉不到,眼前充斥的就只有幽灵般飘忽又阴魂不散的白光,以及那双因剑气而越发寒冷的蓝眸。

      大汗淋漓的中岛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这座地处偏僻的剑道馆早已被闻风而动的学生们围得水泄不通。本意是跑去网球部找她为正选加油的闺蜜哭诉的本田没有想到,只是她的随口一提,八卦的青学师生们便已嗅觉敏锐地预见到了好戏,迫不及待地来一观这场备受瞩目的神秘转学生与剑道部最寄予厚望的部长之间的“世纪对决”。

      “好像挺有趣的样子~”
      时刻开启着“观月雷达”的不二早就占据了最佳观战位置,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这一届居然还有这么正的学妹,真是大饱眼福呢~”
      上梁不正的大和部长也站在旁边,同样看得目不转睛,丝毫没有利用部长职权霸占部员位置的羞愧。

      “真是太大意了!”
      被两人硬拉过来的手冢推了推眼镜,忍下了想要冲一干光明正大翘了部活的正选大吼“绕场一百圈”的冲动。

      “好厉害~”
      菊丸踮着脚尖兴奋地大喊大叫,
      “一个,两个,三个……好像有好多个人影在里面飞过来飞过去诶!”

      “那个,菊丸,不要那么大声啦,会打扰到比赛的……”
      老实的河村代替了大石的位置,尽责地拉住快要冲到赛场上去的菊丸。

      场上,与男选手对战良久的观月却仍不见一丝疲态,甚至体力看上去还要更胜一筹。她举刀快步前进,左足踏出的同时双手握刀,将刀向左外反转,踏出右足,同时右单手从对手右下逆袈裟往上斩。

      体力不支的中岛用尽全力向后躲闪,闪过刀锋。谁料观月往上斩后双足保持原位,左手离鞘口移上握柄不待分秒,就又由左肩口袈裟斩下。中岛反应不及,一个晃神就被她拿下了一本。

      两人分开后,他一边大口喘气平稳急促的呼吸,一边神色莫名地望着对面连衣褶都不见一丝凌乱的观月,开口问:
      “你的剑术,似乎是居合道?”

      观月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

      中岛的神情愈发古怪,张开嘴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等候已久的裁判道:
      “继续吧!”

      第二局一开始,他便抢先一步冲上前,想要先发制人。观月挑了挑眉,灵巧地下腰闪过,瞬身至他左侧,往上斩的同时反掌斩下,把鞘往内扭转复原,鞘口移至脐前,不移右手反掌将刀垂直竖起而无须摆振后方。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双拳停止在脐前,刀尖稍较水平低下,斩其左耳心境袈裟斩而下。

      斩下后,还不待裁判计数,她又引退右足,双目不离受斩倒下的对手,稳静地将刀引上右肩采取八相架构。八相架构时,锷保持在口之高度,离口一个拳。由八相架构,约停半拍呼吸,引退左足,一面左手离柄移握鞘口,同时将袈裟斩下振血。

      那不是所谓的花拳绣腿,更不存在什么修身养性的点到为止,而是只有身经百战才能磨砺出的犀利。这一刻,中岛是真的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一剑中无法完全掩盖的杀气——即使只有无意中泄露的一丝,却足以令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却恍若隔世。再睁眼时,他便看见了指在喉间的一柄剑——那是真正见过血的剑!

      “你输了。”

      清冷的女声淡淡响起,唤回了他的神智。他僵硬地抬头看向对面的秀雅少女,这才意识到被冷汗浸湿的内衫正紧紧贴着他得后背。

      场内一片死寂,直到——

      “啪嗒!”

      手中被武者视若尊严的剑无力地落下,他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失神地抬手捂住脸。

      人群静止了一刻,而后“嗡——”地议论开来。谁也没想到,堂堂剑道部的男部长居然败在了一个看上去秀丽窈窕的少女手下。

      “你的心,不静了。”
      观月收刀,面上并无半点喜色,只是严肃认真地点评道。

      “啊。”
      中岛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反驳。

      眼见自家部长被一个后辈这么教训却还坦然受教,一群眼高于顶的剑道部部员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听着耳畔人群越来越不堪入耳的嘲讽,望着场中那所谓来“踢馆”的冰冷少女,平时仗着武力值作威作福惯了的部员们哪忍得下这口气?直接就把对方看做是来捣乱的了,一咬牙,全都冲上来“讨教”。

      面对蜂拥而上的部员,立于中心的观月仍然不见一丝焦急。她看都不看那些指向她的竹剑一眼,只是微微一侧头,便轻而易举地闪过了最先挥过来的全力一击。再一下腰,那个扑空的出头者便狼狈地一下栽倒在地。

      “如此,”
      她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手握竹剑一侧,冰蓝色的眸子越发幽深,
      “我便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便见她提剑飞身上前,冲进了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的人群。那道至冷至美的剑光再现,灵动轻巧地飞旋在乱作一团的场内,忽隐忽现,只有在出招的下一瞬才能捕捉到她短暂的一个完整身影。

      右手保持伸展右肘姿势,急速用左手将鞘往后拉引,一面以左膝为轴,把身体向左转约45度,刀同时拔出,刃尖朝向后面对手,刀尖刀栋贴在左胸保持水平,上体垂直,充分伸展右肘刺击后方对手心窝。刺击后,依左膝为轴,向右回旋,抽出刀刃之意境振举头上,左手移握刀柄,回复正面向对手,同时以凌厉气势从头顶斩下。

      这时,她前后两人一起向她袭来。观月神色不变,先拔击前方对手右斜面部,瞬即依双手刺击其心窝,继即从后面对手正面斩下,再次由前面来袭的其他对手从其正面斩下。

      瞬击后,她眼角余光瞥到左右偷偷窜上来妄图偷袭的两人,仍保持原足位而以右足为轴,朝向左方对手,同时将刀振举头顶,左手握刀柄,左足稍踏开左侧斩下其正面。斩下后,继即将刀振举头顶一面,右转向正面对手,右足踏出,同时斩击其面部,刀尖斩击至咽喉停住。被她冰蓝色的眸子锁定住,那可怜的部员顿时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被老鹰盯住的兔子,腿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

      左方一个高大的男生见状,大吼一声就要提刀冲来。观月制先机一面向左旋转90度给予对手右袈裟瞬击,在接近对方时立即将刃部向下,左手掌挟押刀刺击对手腹部,震得那比她身形大了三倍不止的男生也不由连连倒退,跌坐在地。

      几个部员见状,互使了个眼色,由四方围攻而上。观月却连眉毛也不抬一下,刀与鞘整体右斜前推出,先用“柄当”攻击想拔刀的对手甲右拳,继续一面拉鞘拔出刀,以右单手,刺击左斜后方对手心窝,再继续复向右斜前对手正面斩下,连接着斩下右斜后方对手,再继续架开左斜前方对手劈下之刀,振举至头顶向对手正面斩下。

      这看似缓慢从容的动作却只发生在了一瞬间,就像一阵刀光环旋而过,那四人还不及反抗,便应声捂着脸倒在地上痛得直哼。

      飞舞的黑发,凌厉的蓝眸,迭飞的裙摆……还有她那与毫不留情的剑招一样森冷的表情。不二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眸牢牢追随着场中的倩影,收起了千篇一律的微笑面具,只是默默地将那个此刻如出鞘宝剑一般锋芒毕露的少女深深收入眼底。

      抬起微颤的手,轻轻按住心口,他近乎痴迷地感受着手下那有力而急促的跳动——和上次在神社被她用箭刃抵着喉咙时完全一致的频率,不由微微一笑。

      如果一见钟情只是一时意乱情迷的冲动错觉,那么这份二见钟情又代表着什么?

      越理越乱,他索性不再理会,抬头再次望向场上。这场与其说是围攻、不如说是观月单方面屠杀的闹剧早已结束,而气喘吁吁地倒了一地的剑道部已说明了一切。

      他的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重重人海,终于停留在了场中漠然静立的少女身上。她还是那一身服帖整洁的校服,不带护具,却连一根发丝都未曾凌乱。场外众人的理论纷纷、场内对手的狼狈不堪,似乎都未曾入那双沉静的冰蓝色眼眸半分。她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手中剑,周身无意散发的寒气便已叫人退步三舍。

      不知为何,不二就是莫名觉得,她那眼中充斥着快要藏不住的孤独和悲哀,压抑得令人心慌。

      他突然意识到,她其实是不快乐的——那个执剑以一人之力就击败了整个剑道部的她,是不快乐的。

      但下一瞬,那丝淡淡的、透明的哀伤便很快被收起了。再看时,她仍是那个凛冽冰冷如刀光的武者。

      她举剑,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开口:
      “还有谁应战?”

      虽是挑衅的话,可她语气平淡,似是对这已然全军覆没的剑道部的轻蔑。

      整个道馆鸦雀无声,再无人敢上前。

      百无聊赖地收剑,没有一丝犹豫,也不见半点欣然得意之色,她便如来时一般,似轻风飘过。可再无一人敢轻视她,乌压压的人群自觉而迅速地让出中间一条道,带着几分忌惮,默默目视她离去。

      突然,人群中冒出了一道女声:
      “等一下!”

      她闻言止步,却也不转身,只是微微侧头瞥向发话者。人群仿佛过电般“轰——”地一下散开,避之不及地空出了喊话的那个“勇者”——白衣黑袴的弓道服,不用说,正是弓道部的副部长。

      观月打量了一眼她的脸,还不等她说明来意,便先开口道:
      “请和我比一局。”

      话音未落,只见那开口叫住她的女生一噎,一张脸忽红忽青,最后定格在了一片惨白。

      阳光正好,黑发蓝眸的少女饶有兴致地望着对面自己接下来的对手,尚有闲情估量着对方的实力,就像出游行猎的贵族打量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但在眼角余光瞥到一角笑眯眯的某人时,又突然想起了这番劳师动众的罪魁祸首,不由扫了几分兴。

      眸光一冷,她挥袖率先走向弓道场,将阳光与人群一道冷落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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