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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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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能看见,我该庆幸能住在名取的家里。他的家有结界,是没有鬼怪的。
但入夜时分,还是能从窗帘上看到一些影子。那种肾上腺素极度上升的恐慌让我冷意布满全身,可却连尖叫都不具备。我还发不出声音。
每当那时候,我就相当佩服夏目,能活到今天真的不是一般的坚强。一旦走出这间屋子,会在某个寂静的夜里,安静地吓死也有可能。
能看见之后,我也终于见到了名取口中那个照顾我的人。是他的一个式神。
她的名字我会读不会写,暂且就称作她吧。
名取不在家的时候,她会陪我聊天,而我大多时候是不说话也不写字的,只是点头和摇头。但这并不妨碍她与我谈话的热情,她是个温柔的人,深深忠心于名取。
自从能看见之后,我便没再出过名取的家,需要的东西,也都是名取下班带回来的。
除了每日屋子里的符咒在变,名取会时不时地出差,几乎没有东西是变的。
日本的书我一本看不懂,生活变得更加无聊。
黑色的头发长了出来,我照着镜子看着深色的瞳仁和染的浅色头发,简直不伦不类到了极点。
妖怪也能看见了,夏目这个姓氏也叫了很久,认识了名取夏目和田沼,想的事情都做到了,我却依旧不开心。
一周后,名取拍戏回来了。
他笑着打开家门的时候,我正坐在沙发上吃着做蛋糕的芝士。
他有些惊讶,“怎么吃起那个来了,那是做菜的呀。”
我咽下一口,把芝士放到了一边。
“是没吃的了吗?”名取走到冰箱前打开,果然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瘦了一圈的我,突然发起火来,“怎么不出去买,明明留了钱的,不过是能看见了,接受不了吗,要这样窝着过一辈子吗!”
我睁大眼睛听着他语速过快的日文,我从没见过名取这个样子。那眼神里明明写着,是怪我吗,因为是我让你看见了。
不是任性,也不是不假思索,我理智地在眼泪掉下前的一刻飞快地跑了出去,电梯关门的那一刻,名取甚至没有出来。
穿着制服的我,身上分文没有,甚至光着脚就走了出来。
如果他认为这样的我不会走远,那就大错特错了,毕竟我跑出来,就没再想他找我回去。
我光着脚飞速地在大街上跑着,跑了很久,不知过了几个红绿灯和转角。但我知道,名取不必亲自找我,对于我这种他不欣赏的人,用式神来找就是了。所以我必须跑得够快。
我的眼前只有前方的路,仿佛只有奔跑才能让内心的悲伤停止。
我跑到了附近最近的一座山上,山上漆黑一片,我想找个夏目认识的妖怪,告诉他我在这里,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他了。
对,是他的话会理解我,纵容我,给我一些时间吧。不会像名取那样,都不能忍耐,不给我时间去适应。
山上鬼影重重,而我却发不出声音,我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助,痛哭起来,依旧没一点声音。
“是哪个迷路的小妖,哭得如此伤心。”幽深的林中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个长发带着眼罩的男人,穿着一件运动款的T恤,露出的那只眼睛,眼角上挑,眉形细长,让人感觉不到善意。
正当我张嘴想要表达些言语的时候,我察觉到身后有着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是两个带着假面,脖子及其长的黑色怪物。
吓得我一时间没有思索的机会,唯一的想法便是冲到那个还算是人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身上,有一种寺院香火的味道。
我能察觉到,在我冲上前的那一刻,他也是没想到的,所以都不曾闪躲。但当我抱住他的时候,他整个人是僵住的。
他攥住我的肩膀,有趣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件玩物,“你,能看见他们吗?”
“很害怕吗?知道我这边这只眼吗,是没有眼球的。要看看吗?”
我依旧紧紧攥着他的衣服,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有一丝闪躲。我知道,这个人是的场。
“你那是什么眼神,可怜我吗?”他嗤笑一声。
“不,请让我跟随你。”
他突然挑眉地看着我,“跟随?像刚才那两个式神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仿佛我说什么他都有理由反驳一样。我大着胆子伸手抱住他的腰,服软道,“我很害怕,帮帮我。”
虽然我这么说,但我确从来不是这种人。不是害怕会找别人帮助的人,但我只想和这个世界有一丝联系。
“你是别人的玩物吗?还是背叛了主人逃出来的?脑袋上贴的什么怪东西。”他似笑非笑地一巴掌拍碎了我额头上的符咒。
我的意识也随之一片漆黑。
我深刻知道,我可能刚出虎谭,又入虎口。
夏目...你能温暖那么多人,能温暖一下我吗?
等我再次醒来,是一件宽敞的日式屋子。临近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中,十分明亮。
我起身刚想打开窗,突然从墙中钻出了两只昨夜看到的面具妖怪。他们不能言语,伸出能无限伸缩的手把我紧紧攥住,不让我动弹。
因为屋中明亮整洁,连面具妖怪我也不觉得可怕了。
发觉我不动后,他们也便松手了。之后我又试了试,只要我不试图走出这间屋子,去动门或窗,他们是不会理睬我的。
昨夜的饥饿在精神放松后格外清晰,我软趴趴地躺在地板上,想着这屋里什么东西可以充饥。
突然屋中的木纸门打开了,伸出一双手,手中端着一副木制托盘。是米饭秋刀鱼和味增汤。
我立刻冲上去吃起来,热腾腾的饭吃到胃里舒服极了,最后高兴地眼圈发酸,眼泪都一滴滴滚落到味增汤里。
等那双手进来拾取碗筷的时候,我一把抓住,在手心里写了两个字:谢谢。
黄昏的时候,我躺在榻榻米上靠着窗边昏昏欲睡。
纸门被拉开,一把油纸伞放在门边,我知道的场回来了。
“一碗饭就能感动到哭?”他走到我身边蹲下看我。
“名取在找的那个人是你吧。”他稍有兴趣地看着我,“要回去吗?我对没有妖力的人没有兴趣。”
他得意地看我目光一僵,我拼命冲他摇头。
“原来是个哑巴。”
我垂下眼睑,不愿再与他对视。
“可我不需要吃白饭的人。”
我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字。
“想留下就和我立下契约吧。”他说。
我一愣,人和人之间也能结立契约吗。
我靠在窗边摸着变短的头发,的场自那天就没再出现。他拿着我剪下的头发说契约成立便走了。
我在这间屋子一连住了十几天,但并不无聊。纸门外为我送饭的那个妖怪,他有时间的话会隔着纸门和我说话。
只要我不打开那扇门,面具式神也不会管我。
所以我可以开窗去看风景。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的场的家,是很规整的日式庭院,松树假山溪流。最难得的是,除了的场的式神,这间庭院里一只妖怪也不曾有。
时常会想到,我失踪后夏目会不会很担心。虽然我也不喜欢这种软禁的生活,但至少它平淡,可以给我缓和的时间。
清晨的时候的场来了。
他似笑非笑地说,“真是一只听话的小狗。”
我对他言语中的贬低当作完全听不见,尝试着告诉他,我想和他一起出去。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银饰粗鲁地拽了下来,又贴上了两张符咒。
“既然是我的东西,就不要再带着前主人的绳索了。”
我任他摆布,看见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伸出手想去擦,他迅速躲开了。
我冲他做了口型,问道,热不热。
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黄昏的时候,纸门外扔进一件和服。接着听到了的场的声音,“去洗洗,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