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有情（《泪痕剑二》）》深渊无情客

2、生死边缘

　　大镖局的人怀着沉痛的心情护送他们的总镖头和夫人回大镖局。在场的人都看到卓爷流泪了，那个睿智冷静甚至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中的男人，情不自禁地落泪了。没有人敢违抗卓爷的命令，即便总镖头已经离开了大镖局，但他依旧是总镖头，若不是卓爷，谁会服气高渐飞那小子坐上首座呢。大镖局众人的心中，隐约都知道总镖头曾与卓爷决裂，这也是总镖头离开大镖局的原因，但他们从未想到过会有这样一天，更难揣测其中原由。虽然他们隐约知道这些跟夫人、小姐和少爷的死有关，但他们不明白夫人、小姐和少爷连同那几个仆人为何会死，而更让他们疑惑的是已经死了的夫人如今又死了。红花集决战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他们知道的只是卓爷让他们带走总镖头和夫人的尸体，他们知道的只是卓爷流了泪。
　　孙达领着人马赶回大镖局。总镖头与卓爷决裂，夫人复活，总镖头与夫人殉情……每一件事情后面都隐藏着众人不知的秘密，但此刻没有人关心这些，他们甚至没有想过大镖局的未来，因为总镖头死了，一世英雄司马超群就这么走了。他是英雄，他至死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郑诚带着另外一批人留下来等候卓爷。他们想去跟卓爷一同面对挑战，但他们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那是属于总镖头和卓爷的战场，而今只是卓爷一个人的战场了。
　　孙达原本想通知镖局所有人整合，送总镖头最后一程，但当他亲自到车厢里去抬总镖头时，他突然怔住了——总镖头的断臂处仍在缓慢地往外流着鲜血。总镖头没死——这是孙达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于是，原本沉静死寂的镖局立刻忙乱起来，长安城里最有本事的三大名医在两刻钟内被带到司马超群的床前。
　　孙达在总镖头的居室外静静地等待，虽然内心急如焚火，他也拼命地克制着，他不能慌，至少在卓爷回来前不能自乱阵脚。
　　然而，快马加鞭赶往红花集的人在天黑之前与郑诚一众回来了，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都让孙达感到恐慌。孙达没有看到卓爷。
　　“卓爷呢？”孙达立刻问郑诚。
　　沉默，一片冰冻的沉默。孙达身形微晃，对着郑诚吼道：“卓爷呢？你说啊，你们说啊！”
　　“卓爷死了。”郑诚早已泪流满面，他尽力克制着，却还是颤声不已。
　　“不可能！”孙达不可置信地看着刚刚回来的兄弟们，可是他们的神色都告诉他那是真的。“怎么会？”孙达踉跄着后退，回头看了一眼总镖头的房间，犹自喃喃道：“总镖头没死，总镖头没死，哈哈，卓爷怎么会死呢？卓爷一定也跟总镖头一样，跟咱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这不是玩笑，你知道这是真的。”郑诚红肿着双眼低声道。
　　“那卓爷他人呢？你们怎么不把卓爷带回来？！”孙达瞪着眼睛质问道。
　　“高渐飞说卓爷是被泪痕剑杀死的，一剑穿胸。泪痕剑上的泪痕消失了，萧泪血带着卓爷和那把泪痕剑一起消失了。”郑诚道。
　　“高渐飞还活着？”
　　“朱猛也还活着。”
　　孙达怔怔地处在那里，不知所措，饶是见惯风霜、磨练有素，他此刻还是慌了神，完全慌了神。
　　郑诚虽然看起来平静些，但他心里却也是一团乱麻，他不过是个加入大镖局不久的少年，他不惧生死，但他惧怕此刻的一切，这一切他从没想到过。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死，这关乎整个大镖局的未来，甚至牵动整个江湖。
　　良久，孙达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看向在场的兄弟们，道：“我们还有总镖头！”
　　是啊，我们还有总镖头！大镖局所有的人终于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看到了希望。虽然总镖头重伤在身，但总镖头依然在。
　　孙达吩咐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加强戒备，确保总镖头醒来之前不出任何差错。”
　　“是！”虽然孙达丝毫没有司马超群和卓东来那种号令群雄的气势，但他的命令依旧被认真的执行着。所有人都明白，总镖头是他们的希望，即使总镖头失了一臂，即便此刻总镖头命在旦夕，但只要总镖头还有一口气，就依旧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的英雄，是他们的神话。
　　孙达未动，当他确定众人都回到各自位置后，目光转到眼前这个比自己更加年轻的小子身上，异常严肃道：“郑诚，卓爷不在了。但我希望你知道你是大镖局的人。”
　　“是，我知道。我是大镖局的人，至死都是。”郑诚虽低着头，但语气透着发誓般地坚定。
　　孙达未作言语，但显然他相信郑诚。
　　郑诚抬头，看向已经佥立在总镖头居室门口的孙达，轻身问道：“要告诉总镖头吗？”
　　孙达回道：“我也不知道。”沉默片刻，又道：“等情况稳定了再说吧。”
　　郑诚会意地点头。
　　孙达道：“你去挑选全镖局最精壮可靠的人手，暗中护卫总镖头。另外，密切注意各方动向，如有异常，即刻来报。”
　　“是。”
　　“卓爷没杀你，说明他信任你。有件事你必须明白——”
　　郑诚站住脚步，等待孙达接下来的话。
　　“卓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镖局。”

　　大夫给司马超群止了血，包扎好伤口，开了药方。可是大镖局的人并没有让他们走。
　　孙达对那几位大夫说：“总镖头重伤在身，为方便治疗，还请几位神医在大镖局暂住几日。”
　　孙达语气恭敬，可几位大夫知道他们是免不了趟这趟浑水。施大夫叹气道：“即使把我们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
　　简大夫道：“听天由命，全凭造化吧。”另一位单大夫也暗自摇头，脸上一片凄哀之色。他们见过很多人死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贫有富，病死的、因伤至死的，都有。但此刻躺在床上的那位不同，那是长安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司马超群，那是一位值得所有人为之逝世而叹惋唏嘘的一个神话。
　　孙达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位大夫，道：“无论结果如何，大镖局都不会为难各位神医。但请各位神医务必挽救大镖局几千多口人于危难之中，请各位神医务必免整个江湖于血雨腥风。”不是孙达言重，而是大镖局在江湖上的位置，已经让大镖局身不由己。
　　春寒料峭，几位大夫却冷汗涔涔。施大夫擦擦额头的汗珠，道：“失了一臂，并无性命之忧；重在胸口的伤。那一道伤，差点刺中心脏。当务之急，是要司马大爷醒过来，只要他醒过来，就能喝药补血养气。否则，一切空谈，即使要了我三人的性命，我们也无能为力。”
　　孙达点头，让人领三位大夫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