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速递]原则问题》中毒的鹿

2、原则二

　　弗兰克的车技惊人，杰奎琳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速表指针一直在200-300之间徘徊着，以这样的速度在墨西哥质量堪忧的公路上冲刺着却仍然保持着车身平稳，她有点想问他是不是职业赛车手什么的，有没有参加过F1比赛，但是想到之前他说的话，杰奎琳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他们的速度太快，车窗外的风景都化为不断闪烁的颜色和线条向后流逝，杰奎琳艰难地在这些枯燥单一的颜色和线条中捕捉到了立在他们前方的路牌，当然不过转瞬它已经被他们甩在了脑后。杜兰戈，这是在有限的时间唯一的杰奎琳能看到的文字，原来他们已经离他们的起点墨西哥城那么远了，照这么算他们要抵达美国甚至都不需要两天。这一点足以让她被乏味的旅途和紧张的心情折腾得疲惫不堪的身心放松下来。

　　杰奎琳伸了个懒腰，身体的舒展让她不由地呻-吟出声，当然那声呻-吟刚出口她就捂住了嘴巴以示自己绝对保持沉默的决心。扭头看到弗兰克依然像个机器人一样专心于驾驶，眉头都没皱一下，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她的多动感到不耐，杰奎琳松了口气。杰奎琳考虑着是不是要闭上眼小憩一会时，她发现窗外模糊的景色慢慢地变得清晰，本来像湍急的河流一般向后奔逝的景色渐渐地变成徐徐流淌的小溪。他们在减速，杰奎琳看着他们缓缓驶入一个休息站。

　　这是要加油？杰奎琳有些疑惑地看向油量表，但指针告诉她这辆车上的汽油即使是他们开到下一个休息站都还是绰绰有余的。难道是他内急？杰奎琳把视线移到弗兰克的身上，他如同雕塑一样的脸完全看不出是内急的样子。当然杰奎琳完全不指望他会跟她解释，她搓了搓手指，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马丁先生，我能下车去上个厕所，我今天水喝多了。我不会去太久的，如果……”

　　“去吧，不用跟我打报告。”弗兰克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虽然杰奎琳觉得是她的话痨让他忍无可忍。

　　当然能下车放放风总归是好事，她打开车门蹦下车，近乎贪婪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那夹杂着尘土的垃圾恶臭味让她一阵恶心。杰奎琳捂住口鼻往厕所走去，那座有些陈旧的小平房上的性别标志都已经褪色泛白了，抬脚走进女厕，她忽然转过身往身后看去，弗兰克正拿着油枪给车子加油，看到他的身影，杰奎琳又安心地转回身往厕所里走去。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上厕所，她提出要上厕所不过是想下车喘口气，但如果是这肮脏的厕所里的臭气，那早知道还不如不下来。杰奎琳屏住呼吸打开了水龙头，冷水刺激着她的面部神经让她瞬间精神了许多，抬起头，镜子中的那张脸苍白如纸，让她的黑眼圈更为明显，至于她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假如她的妈妈看到一定会尖叫抓狂，可惜，永远仪态万方的皮雷斯女士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杰奎琳从手腕上取下一根发圈，用手指当作梳子把头发扎了起来，她用力拍了拍脸在脸颊上弄出了两朵诡异的红晕，看着那两朵红晕，她挤出了一抹更诡异的笑。杰奎琳出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把衣服扯开，露出了右边肩胛骨上一道还没拆线的伤口，伤口边缘布满了让人不安的红色，看着这道5英寸长的伤口，她收起笑容走了出去。

　　弗兰克早就把油给加满了，他正靠在车子上一个一个地吐着烟圈。杰奎琳想告诉他不能在加油站吸烟，但不过三秒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比起因为他抽了根烟引起加起爆炸，她更不想让他厌烦。弗兰克朝她看了过来，杰奎琳踮起脚用力地朝他挥了挥手，她傻兮兮的举动让弗兰克扭过了头去，杰奎琳假设他没觉得她很丢人。

　　休息站里有个小商店，杰奎琳摸了摸口袋，打算去买两杯咖啡。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门上挂着的挂饰叮叮当当的叫人心烦，大概因为现在是旅游淡季，店里没有人，倒是站在柜台后的店老板看起来十分有热情，甚至还主动跟她打起了招呼：“嘿，美女，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杰奎琳刚要回答，那个熟悉的地名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咽了回去，“要两杯咖啡。”

　　那位店老板倒是一点也不计较，他用拉美人响亮的爽朗声音回应她：“好的，两杯哥伦比亚咖啡！伙计们，两杯，哥伦比亚的。”

　　他的大嗓门吓了杰奎琳一跳，那店老板却没打算收敛，继续用他响亮的大嗓门吼叫着：“姑娘，稍等一会，只要十分钟就好了！”

　　杰奎琳点了点头，不想再多说话，免得又引得店老板大吼大叫，刚才她甚至看到柜台边的糖果架子上的灰尘都被声波震了下来。等等，灰尘？杰奎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伸出手去抹了一把糖果架子上厚厚的灰，除非这家店几乎一年没打扫，否则根本不可能积成这样的厚度。杰奎琳弹了弹黏在手上的灰，抬起头看着那位热情得夸张的店老板，他身上鲜亮干净的衣服和这家灰扑扑的商店就像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

　　这位老板好似留意到了她脸上的疑惑，他捻起唇上的小胡子又开始高声叫喊：“你们这群懒家伙！我说好的咖啡怎么还没好呢！快给我端上来，我们的客人可等不及了。”

　　“马上就来！”看来他的伙计跟他一样嗓门不小。

　　咖啡，对了，咖啡。杰奎琳清楚地记得之前这位店老板吩咐他躲在里面的伙计时特意强调了要哥伦比亚咖啡，可是她没有说过要什么种类的咖啡。杰奎琳觉得这里浑浊的空气都变得凝重了起来，透过光线里飞扬的尘土她看到那位老板身后摆着零星几盒香烟的柜子，最显眼的红色包装的那款香烟是她父亲的最爱，但在一年前那家香烟公司就把包装换成了烟草协会要求的恐怖的图片去恐吓那些不在乎肺癌威胁的烟鬼们。

　　这下杰奎琳就连紧紧握拳都止不住双手的颤抖了，她把手藏到身后，祈祷那位大嗓门先生不会发现她的异样。她偷偷将视线转移到门口，计算着以她最快的速度跑到弗兰克身边需要多久。想到弗兰克，杰奎琳暗暗地骂自己蠢，像他那样能连续四五个小时驾驶都能保持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在加油站抽烟呢，他能站在加油机旁悠哉地吐烟圈不过就只有一个可能：那里根本就没有油了，这是一个废弃了的休息站。

　　深吸了一口气，杰奎琳已经不想管这一下吸进了多少尘土，她悄悄把脚尖方向对准门口，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对那位店老板说了一句：“那个，我的咖啡不要了。”说完这一句，她不管那个老板是什么反应，直接拔腿就往外冲。推开碍事的玻璃门，弗兰克和他的黑色奥迪就在前方，杰奎琳这辈子是第二次像这样拼了命地奔跑了，“砰”，这是一发子弹打在她的身后，“砰”，又是一发擦过她的脚边。杰奎琳万分感谢他们手上没有机关枪。

　　“快开车！”杰奎琳像那位大嗓门老板一样扯着嗓子对弗兰克吼叫。

　　杰奎琳没有闲暇去观察弗兰克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只希望他赶紧动起来。还好弗兰克没把车子停远，当杰奎琳跑到车旁时，他启动了车子。杰奎琳一坐进车子里就疯狂地尖叫着：“走！快开车！他们来了！”她的话音未落，弗兰克就提档把油门踩到尽头冲上了公路。那位假老板和他的“店员”们已经离他们不过5米远，看着他们的家伙，杰奎琳倒吸一口冷气深深地唾弃自己的乌鸦嘴。

　　杰奎琳还在惊恐无措着，突然一股力道把她的头给摁倒，摁住她的人带着用不符合他形象的焦灼语气大喊着：“别动！”

　　她当然不敢不这样做，弗兰克不过说了个短句的功夫，那群疯子已经往他们的车身上扫了两梭子弹。杰奎琳把头抵在膝盖上，慌忙间她的手不小心拍到了车载广播上，它被启动了，激昂雄壮的旋律再次回荡在这辆车里，但这次杰奎琳却没有心思跟着一起唱了，她手里捏着十字架，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和上帝无关：“爸爸，妈妈……救救我……”

　　弗兰克把速度提到最大，不过几分钟就远远把休息站甩到了脑后，但是当杰奎琳的脑袋被他拽了起来的时候觉得已经过了几个世纪。她看了一眼后视镜，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两辆车就算没有从天窗探出半个身子的枪手她也不会觉得是普通的过路车辆，那一阵阵的马达轰鸣声和一梭梭向他们扫射过来的子弹让她的原本降低了一些的心率迅速拔高。

　　“你怎么受伤了？”弗兰克看了一眼杰奎琳。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杰奎琳摸了一下右肩，温热潮湿的触感让她的心都凉了，不用看她都知道伤口都裂开了，她看了一眼左手，上面沾满了鲜艳的红色。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和麻醉效果褪去，疼痛开始通过神经从右肩传往大脑，然而她却无暇顾忌此。杰奎琳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身后的追兵和看起来快被子弹射穿的防弹玻璃。

　　身后的追兵就像开了修改器的游戏玩家，子弹怎么也用不尽，但他们的防弹车窗不知还能撑多久。车子右侧的后视镜中，那两辆车的倒影慢慢地放大，当杰奎琳留意到时，那群匪徒只落后他们半个车身不到，她不敢喊叫，唯恐影响到弗兰克的驾驶，但她是多么地想冲着他的耳朵大叫让他快把油门踩穿。

　　但无论如何，弗兰克已经把档提到最高，油门踩到尽头。那两辆车已经追了上来和他们齐头并进，一左一右地把弗兰克的黑色奥迪夹在中间，试图让他们停下，杰奎琳坐在这里都能听到车身互相摩擦发出的“兹兹”声。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无力回天了，至少不停撞击着他们的那两辆车是这样想。弗兰克却与他们持相反意见，在左边的那辆车又一次试图冲击他们的车辆时，他握着方向盘猛地向左打满把那辆车撞到了山崖下。

　　弗兰克用他近乎电影特技的车技解决了他那边的敌人，目睹了伙伴遇到的另一辆车更为疯狂地撞击着他们。剧烈的冲击导致的车身震荡进一步撕裂了她开裂的伤口，但这个当口她不敢多说一句，连尖叫也不敢。

　　右边的车辆摇下了车窗，杰奎琳刚才见到的那位大嗓门老板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拿着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杰奎琳这边的车窗一下一下地射击。杰奎琳不知道弗兰克的车窗玻璃防弹性能到底有多好，但光是看着车窗上一朵朵展开的裂纹就够让她心惊动魄了。弗兰克不是没想过要如法炮制用干掉他们同伙的法子解决掉他，但那位假老板的车技比起那辆车的司机高出一个次元，他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捉不到甩不掉。

　　看着车窗上霜花一般不断布满整块玻璃的裂痕，杰奎琳咽了口口水，打算孤注一掷，她转过头去看着弗兰克，提出她这辈子最疯狂的想法：“马丁先生，你有没有枪？”

　　“你说什么？”果然，弗兰克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我说枪，金属造的，能‘啪啪啪’把人打死的那玩意！你有没有！”

　　弗兰克当然知道枪是什么东西，他摸过的枪比杰奎琳穿过的衣服还多，他只是不明白这个单薄苍白，肩膀上还冒着血的小女孩要枪干什么。不过大概是她脸上的笃定感染了他，他收回打量着她的眼神，继续专注眼前的道路：“就在你面前的储物柜里，如果你真的知道你要干什么，那么你得先打开保险，就在……”

　　“咔哒”，弗兰克还没吩咐完，杰奎琳已经利落地打开了保险上了膛。

　　杰奎琳捏住了这把的武器，脑海里回溯着射击教练说过的每一个要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倾听着子弹击中车窗时发出的撞击声，第十六发，第十七发，第十八发……杰奎琳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南美的□□们都喜欢性价比极高的□□G18，假设那位大嗓门老板没有闲着没事给他的手枪加长弹匣，那么顶多他的弹匣里只有20发子弹，而他子弹用尽的那一刻，就是她的一线生机,但如果她猜错了，她就可以提早和她的父母团聚了。

　　第十九发，第……二十发！像脑海中预想的那样，杰奎琳摁下了车窗调节按键，降下了快要破碎的车窗，对着那张惊讶的的脸扣下了扳机。

　　生平第一次朝人开枪，杰奎琳还没看到她的射击结果就被一阵大力扯了回去。弗兰克一把将还没来得及验收成果的姑娘扯了过来，他把她的头摁到腿上，将方向盘向右一打，将那辆难缠的车彻底撞出了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