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万万夜》刺鱼

62、六十二

　　屋内光线一点点消失，日落月升。

　　没有开灯，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孔佑宝听到滴滴的门铃，接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突然而起的喧哗声，她猜测是爷爷回来了。

　　又过了会儿，缓慢而厚重的步伐，踩着规律的节拍，越来越近。

　　“爷爷！......”佑宝大声叫。

　　孔行之听出佑宝的声音，疾步朝她房间走去，“宝宝什么时候回来了？”拧了几下，没打开门。

　　“爷爷，大哥他又生气了，您帮帮我。”佑宝哀求。

　　“你怎么还这么任性，和佑方又闹什么情绪！”说归说，他还是朝楼下喊了几声，声音不大，佑方倒是很快就上来了。

　　“长大了，你们的方式也该成熟了，大家面对面好好谈，别还像小时候！快把门打开，让佑宝出来吧。”孔行之说。

　　佑方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接着就说道，“她要是敢对您讲出她被关的原因，我立刻就放她出来。”

　　与他们一门之隔的孔佑宝听得清清楚楚，可她能说什么，说撒谎出游其实是找男人了，不仅如此还拍床照了。爷爷若是听到，估计要被她气得血压升高。

　　一阵沉默过去，佑方志得意满的哼笑，“你看她在外面鬼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说都不敢说。”

　　孔行之听罢皱眉，“她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这么说她！”

　　“是我妹妹，呵...那我不是更应该严格管教吗！”孔佑方怒火直烧，声音不知觉就高了几度。连在下面看电视的他父亲和在屋里的母亲，都立马跑了过来。

　　孔行之被惊得一愣，佑方何时脾气也变得这般暴躁。

　　孔佑方看见大家都过来了，呼了一口气，冷着脸说道，“我在这打个招呼，谁想放她出来，就尽管去试！”说罢，不理众人反应，愤然离去了。

　　孔行之哆嗦得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大儿子扶着他的手臂，慢慢送他回卧室。

　　“爸，您别气着了，佑方他一时不懂事，我得会儿去教育教育他，没大没小！”

　　孔行之摆摆手让他出去，他坐在床边，深深叹息......老了，老了，真的老了哎......

　　年岁增长无妨，最怕没有话语权，被人哄着当小孩。孙子刚才那种傲视的眼神，让他觉得一直以来，自己这个掌握家里大权的人仿佛只是被佑方控制的傀儡。自打贺蔚敏离世，他便时常感到力不从心，刚才，他在想，他们这批人也许是该退出舞台了，是该交到年轻人手中了。

　　佑宝重新归于孤独的一个人，一切能与外界交流的设备都被佑方没收了。她走向窗台，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又返回。窗外有防护网，当初她养猫的时候，害怕小猫扒窗户逃跑，特意按了防护网，没想到最后是困住了自己。

　　她把自己狠狠摔进床被间，在床上滚来滚去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后竟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佑方早上出门之前来看望了她，送些吃的。佑宝刚醒来，看见他进来，本能地拉起杯子缩在一角，佑方站得很远，问，“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佑宝点点头，“有。放我出去！”

　　佑方一人摔门出去，佑宝对着门的方向发牢骚，“专.制！强权！”

　　就这样，孔佑宝过着类似半服刑的日子，刚开始还能冷静，渐渐就有些受不了。她会想很多，比如未知的母亲，刚开始抱怨，慢慢就怨恨起来，本该母亲承担的教育，一个都没履行，要不是她会这样！又比如，为什么滕潜还没来找她，她在心里给他定了一个反应时间，在这个期间，她能无忧无虑的等待，可这个时间一旦过去，那每一分对她都是煎熬。

　　要是还这么呆下去，孔佑宝觉得自己要么疯，要么变态......

　　滕潜这几天在干嘛呢？

　　实际上，她回去的当晚，滕潜就去了电话，一直响到忙音也没人接，他猜想佑宝可能是太累早早休息了，没太在意。第二天很忙没联系，一直到第三天，他才觉得有点奇怪，按说她休息够肯定会联系他的。滕潜再次拨打她的号码，又是无人接听，他再打，发现变成了“已关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

　　难道是成鸣秋那出问题了吗？想想就不寒而栗。

　　滕潜无奈之下给他最不愿意接触的一个人打去电话，便是贺晓。他让贺晓帮忙看下佑宝是否在家，为什么打电话总是关机。

　　贺晓换了一只手机，拨了佑宝的电话，确定真是关机。他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哼了两声就挂断滕潜电话。傍晚时分，他驱车来到孔家，这还是发生变故后他首次来孔家。门口正碰上佑方回来，他上前打招呼，“佑方哥，刚回来呐。佑宝在家吗？”

　　佑方警惕地看他一眼，“你来有事吗？”

　　曾经佑方拜托贺晓多照应些佑宝，别让她和滕潜走得太近。可结果呢，他发现这两人已经发生了关系，他对佑宝的事有多生气，便对贺晓有多失望，甚至还觉得他办事能力差，难怪他们家被人暗算！

　　贺晓显然感觉到他态度的冷淡。贺家出事之后，他见识到不少人情冷暖，他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无所畏惧，自此人变得敏感不少。

　　“没事，就是刚好路过，来问候下。”

　　佑方冷笑了，“记挂她的人还不少。放心，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贺晓只觉得这半阴不阳的话让人不舒服，他扯动嘴角笑笑，“好吧，我就路过，还有事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贺晓给滕潜回电话，接通后，他快速说道，“人在家，没事。至于有什么原因，想知道就自己回来找。”

　　滕潜听贺晓讲完那句话之后，电话就被断掉了。听说安全，滕潜稍微放心，可听贺晓的语气，似乎有什么大事了。

　　四天之后，滕潜终于忙完回来，一回京便直奔孔家。半下午，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滕潜自觉地报上家门，“我姓滕，找孔老先生，麻烦您帮我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