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万万夜》刺鱼

61、六十一

　　回到市里，时间还早，为了和出游的时间吻合，佑宝在市中心的一个商场前下了车。看了一场电影消磨完时间后，她坐上商场的观光电梯准备回去。

　　本是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不想却有了一个小发现。佑宝看到下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说熟悉是因为她两个小时前刚从上面下来。

　　怎么没走吗？佑宝心里纳闷。

　　如果刚开始她还能推说是巧合，那现在再说是巧合就是没脑子了。孔佑宝前面坐着出租车，那辆车就在后面跟着。

　　这是要干嘛？佑宝无解。

　　“师傅，您能不能帮我甩开后面那辆车？”孔佑宝觉得自己仿佛置身警匪片之中。

　　“姑娘你瞧嘛前面堵的！路都走不顺还甩人？”出租车师傅一口津味。

　　孔佑宝幻想的追车大戏被一盆凉水瞬间浇灭。

　　蜗牛似得移动到家门口，被狗追一样一路小跑回家，进了客厅，将随身带的东西往沙发上一丢，就急匆匆地冲向卫生间。

　　解决完人生大事，她才有心情想被跟踪的事。

　　心不在焉地走路回客厅。

　　佑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此刻正拿着她的相机随意翻看。

　　孔佑宝刚看见这一幕没太在意，还在想着跟踪的事，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脑中突然一闪而过几幅画面，佑宝的脸瞬间变了色，立刻上前欲要夺走相机！

　　孔佑方抬起头，恨恨地看着她，把手中的相机往地上用力一摔！

　　“孔佑方！！！”

　　佑宝跑过去寻找残骸中的记忆卡，佑方像捏小鸡仔一样，捏着佑宝的胳膊将她甩到沙发上。

　　“别找了，我都删了。”

　　孔佑宝转过头愤怒地瞪着他。

　　“出游？哼...你现在撒谎的本事不小。从小教你的礼义廉耻都讲给猪听了吗！孔佑宝，你真是自爱呀！”佑方嘲讽道。

　　佑宝刷得红了脸，恼羞成怒，朝他吼道，“这个家还有没有一点人权了！想翻别人东西就可以随便翻了吗！”

　　佑方冷哼一声，“人权？”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那我就跟你好好讲讲人权！”

　　“啊！！放开我！！！”

　　佑方把她扛在肩膀上，转身往二楼走去，佑宝对他拳打脚踢，不断大喊大叫。家里的阿姨闻言进来，却又被佑方凌厉的眼神给吓得缩回去。

　　“孔佑方你是不是被疯狗咬了！快放我下来！！！混蛋！！”

　　“我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了！你管我怎么样！”

　　佑方打开她的房间进来，顺脚猛地带上门，把佑宝仍到床上。

　　佑宝被摔得头晕晕的，刚支撑手臂坐起来，佑方大步上前，重新卡住她的脖子。

　　“听好，人权，就是，谁是老大谁就说了算！”

　　佑宝拽着他的手，惊恐地看着他。撕掉一贯的君子模样，大哥像个十足的凶神恶煞。

　　佑方一腿紧压住她的双腿防止乱蹬，双眼对着双眼，“就这么轻易被男人压在身下，孔佑宝你真贱！教你这么多年还是没用，小时候就轻贱！长大了还是这副样子！”

　　一字一句灌入佑宝耳中，如雷声炸响，心里下起了阵雨。

　　她抬手欲扇，佑方反截住她的手，“不记得了吗？好，我帮你回想！”

　　佑宝像疯子一样不要命奋力反抗，似乎下一秒就能挣脱出来。佑方制住她各处关节，全身重量撑在她身上，意味不清的眼神看着她，而后两张表情迥异的脸越来越近。

　　佑宝偏头躲过，突然大哭起来，“记得，记得......哥你别这样...”

　　孔佑方闻到洗发水的清香，搽在脸上化妆品的味道，还有来自城市的工业气息，却独独闻不到他以前曾闻到过的那种气味。是不是人长大了，连身上的气味也会随之改变？他僵在那里，久久不语。

　　佑宝哭声越来越大，渐渐开始抽噎......

　　一生中，总有几个时刻有种想自己撞死自己的冲动。

　　佑宝也不例外，年幼不成熟的时候做过不少傻逼事，往后每当想起，总想埋在枕头下面一辈子不见人。

　　事情该从哪里讲起呢？

　　起.点仍是那只鸳鸯眼的猫，上次跟滕潜讲到她和佑方互相较劲，佑方送她进女校，滕潜问她后来呢？他不相信佑宝会就此算了。

　　佑宝当时各种推脱没回答，因为那后来发生的事实在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

　　那时，佑宝豆蔻年华，偶然看到一部叫《青蛇》的电影，她总觉得那个法相庄严的法海像极了孔佑方。她看到小青勾引法海，法海恼羞成怒，突然就想到一个坏点子...

　　小孩子总爱模仿，照猫画虎。夏天，佑方躺在凉席子上打盹，佑宝悄悄来到他房间，看着他安静的睡容，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洛丽塔，孔佑方那时虽不是大叔的年纪，却有颗过于成熟的心。像春柳刚刚抽条，像冬水刚刚融化，那个年纪的身体太容易引人犯罪，清香怡人的气息盖过夏日的炎热。也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不够清醒，孔佑方想尝一尝了。

　　尝一尝女孩的舌尖。女孩刚吃过水蜜桃，味蕾被甜甜的一蛰，才惊觉人间奇妙。从此，孔佑方看到桃子，总能想起孔佑宝，而即使吃再贵的桃子，也总觉得不甜。

　　太过理智的人快乐会少很多，孔佑方得到那么大的满足后，立刻清醒过来。

　　佑宝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被佑方拦腰截回，被迫听了一下午的思想教育课。从潘金莲讲到孟姜女，从礼义廉耻讲到孝悌忠信。

　　孔佑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不当回事，只是没从大哥的脸上看到恼羞成怒，让她有些沮丧。

　　事情当时看不出影响，可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才现出厉害来。大哥有时看着她会渐渐走神，佑宝也总回想起那天。年纪小，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佑方当时身体的一些变化她还是明白的。只是他们不可能呀！但越是这种不可能，就像是诅咒一般，控制不住的在脑海中回放。佑宝都觉得自己大概是变态了。

　　她曾跟滕潜讲过许多变态美学，比如自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佑宝开始接触日本的一些变态美学，那个国家上许多大师生似乎就是为了如何死去。佑宝觉得自己没变态。

　　后来遇见了康西，也许是想证明什么，她开始和他成为朋友。

　　再后来......

　　佑宝跟滕潜讲，说他像自己年幼时养过的那只猫。滕潜怎么想她不知道，只要她自己清楚，当初为那只猫扯出的所有荒唐终于被她找到源头。猫儿贪玩，将她生活的毛线团扯成一团糟，不过没关系，“它”终于还是回来了。

　　“孔佑宝，你别想再出去一步！给我好好呆房间里反省！”孔佑方打开门，走出去，门被重新关上。

　　佑宝虚脱地躺回床上，仿佛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