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散》枫树蛙

2、白衣

　　从后门进屋的时候，分明感受到爹爹的怒意，我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有些不太自在的问候道：“爹。”悄悄瞅了一眼姐姐，她倒是并不怎么担心似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没有得到我的准许居然擅自偷溜出去。”爹的神色没有变化，只是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
　　姐姐朝我吐了吐舌头，“我就知道我们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姐姐，别说了……”我更是忐忑，低声劝道。
　　“你们真以为我不会惩罚你们吗？”
　　“爹，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赶紧拉着姐姐认错，希望爹爹能够网开一面。
　　但是姐姐似乎毫不在意，甚至反驳爹的话，“爹，你总是让我们呆在家中，妹妹还能学些东西，而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能做，难道要我在家中等着发霉吗？”
　　我拉了拉姐姐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听。
　　“所以，你这是在责怪我吗？”爹爹的神色越发的可怕。
　　“爹爹，姐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担心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只好改劝爹爹。
　　可是爹正在气头上，三言两语怎么能劝得动呢？他大喝一声，“自己做错事还不知悔改，我这当爹的也应该教训你一下了。来人，给我打三十藤。”
　　几个下人顿时吓傻了，“侯爷，这……”
　　“这什么这，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
　　“打吧打吧，既然爹爹这么说了，那就是我错了。”姐姐一脸恼怒地伏在了案上。
　　“姐姐……”我着急却又没有办法。
　　爹看到姐姐的模样，也是更加生气了，“岂有此理，你们还愣着干嘛？还想让我动手不成？给我打！”
　　“是。”下人们也不敢再违抗，只好拿着藤鞭向姐姐的后背招呼去，姐姐的声声惨叫实在让人心生怜悯，可是爹爹在气头上，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我站在一旁，心中焦虑。
　　还好，爹爹已眼不见为净的理由匆忙离开了大殿，下人们知会的将藤鞭打在了案上，姐姐也装模作样的附和叫了几声，终归伤势会轻些吧。
　　之后扶着她回房，我给她涂药的时候才知道伤的有多严重，“姐姐，是不是很疼啊。”我看着心里都觉得后怕。
　　“是啊，幸亏只是前面几藤用力一点，不然，我的小命也给搭上了。”
　　“你还说呢，如果不是姐姐故意顶撞爹的话，爹又怎么会罚你呢。”
　　姐姐倒是笑出了声，“好啦好啦，我的好妹妹，我以后啊，听你的就是了。”
　　我也成功被逗笑了，姐妹两笑作一团。

　　爹爹为了不让我们外出闯祸，特意请来西伯侯的长子伯邑考来教我们谈琴。
　　初次见时，正直夏日，他一身白衣胜雪，头戴斗笠掩面，虽然看不清楚他的面貌，不过听他的声音倒应该是个翩翩君子。
　　一曲作罢，我们都觉得琴音非常动人，只见他淡然开口道：“好了，现在我们就从基础功学起吧。”
　　姐姐眨了眨眼睛，目光里透着些许向往，两腮泛红，随即问道：“难道不是你谈一首曲子，我们也跟着谈一曲吗？这样吧，我谈一次你刚刚谈的曲子，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再指点我一下。”
　　“苏姑娘已经学会了吗？”老师的话里含着些诧异。
　　姐姐不再言语，手指在琴上拨弄了开来。
　　单凭记住了他的指法，姐姐就将之前的一首曲子完整的弹奏了出来，我不禁莞尔，“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居然和老师谈的一模一样。”
　　而伯邑考显然也非常的讶异，他的语气里也多了一层惊艳的意思，“好，竟然能够弹奏出如此美妙的琴音，苏姑娘天资聪颖，在下自愧不如。”
　　姐姐俏脸微红，“是你教得好，我才能谈得好。”姐姐话锋一转，问道：“听闻爹爹说，你是什么候的公子？”
　　我却暗自思忖，姐姐分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问呢？充满疑惑的看了几眼姐姐，不过她似乎对我的注视毫不在意。
　　“在下是西伯侯的长子伯邑考。”
　　“哦……那西伯侯是不是指在西方的意思？”
　　“西伯侯掌管西岐，苏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
　　他们两人的交谈还在继续，而我则显然有些累了，受着炎热的夏风，总觉得头昏脑涨，便悄悄起身离开了竹苑。
　　走在竹林里，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竹叶散漫的洒在泥土之上，让这个地方宛如仙境一般。我的心情也顿时大好。不知道在竹林里走了多久，等到天色渐晚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时间过得太快了，正准备提步往回走，就看到一身白衣如雪的老师正站在我的身后。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我轻呼了一声，顿时觉得困惑，难道他一直跟着我吗？可是自己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啊，真是让人费解。
　　“你姐姐她有些累了，所以已经回去了。我一时无事，便出来看看，没想到你在这儿。”
　　虽然声音是相似的，不过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我没有在意，笑道：“我还担心老师会嫌我偷偷溜出来呢！”不过现在倒也没事了。
　　“你不喜欢学琴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今日有些热，感觉有些闷，才出来走走。”
　　“身体不太舒服吗？”
　　“也许是吧，不过现在好多了……”话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那抹白色的身影迅速地靠近了我，让我一时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老师……”
　　他的手覆在了我的额上，我能感觉到我的脸颊上正在汹涌的充血，从未和一个不熟悉的人挨得如此接近，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咚咚”直响。
　　“只是轻度中暑了，好好调养一下也并无大碍。”他退了一步，他斗笠上的白纱随着风轻轻掀了开来，我只是不经意瞥了一眼，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却说不清楚是些什么。
　　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垂下了头，心中涌动着一股异样的情绪，慌忙间说道：“我，我先回去了。”连忙绕过他往回走去。
　　回到家中，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正巧管家刘伯正匆匆忙忙地往外走，他看到我，像是有些奇怪，他问道：“二小姐，大小姐没有与您一起回来吗？”
　　我不禁觉得有些疑惑，“姐姐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老爷正让我去接你们回家呢。”
　　“哦……”我一时想不到其中有什么缘由，只好作罢，“那刘伯你去接姐姐吧。”
　　“是。”刘伯急急忙忙走了。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可是问题出在哪儿我又弄不清楚。回到房中，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想起林中的事，一时面红耳热，他，他怎么能靠我那么近……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和姐姐的琴艺有了提升，倒也是件乐事，只不过每日我都会在学琴的中途借故离开竹苑，到了林中，就会在转身之时见到那抹颀长的白影。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每次和他聊天，心里就会觉得莫名喜悦。
　　直到伯邑考因为姬昌伯伯的一封信而离去，那日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说不失望是违心的，我也没有办法。
　　只有在心绪烦乱的时候抚上琴弦，会让我觉得安心。
　　爹爹近日来似乎很忙，也没有时间来教导我学习，我就越发觉得时间空闲得让人发慌。
　　姐姐似乎也多了些心事，不过我们两人都没有互相倾诉，这实在有些怪异，要知道，以前的我们形影不离，各自的心事都不会藏在心里。
　　也许就是因为伯邑考的出现吧，这是我思虑良久得出的答案。
　　慢慢到了冬季，天气愈发的寒冷，每日穿着再多也是无用的，搓着手，喝着气，在竹简上刻字，每一笔每一画多少会有些瑕疵。
　　姐姐倒变得有些沉默，时不时会发一阵儿呆，像是在想着什么事一般。
　　不过，一个噩耗却打破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这昏庸的王，居然如此待我！”爹的拳头砸在案上，木案隐隐震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爹爹，有什么烦心事，就与我们说说吧，或许我们能为你解忧……”我有些担忧，因为看爹的神色，似乎让他烦恼的事情与我们有关。
　　爹爹皱紧了眉头，沉声说道：“大王贪恋美色，竟想让你们二人进宫服侍。”他的目光别有深意的在姐姐和我的脸上扫视了一下，似乎担心我们知道事实后的反应。
　　我很是惊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而姐姐，则保持了沉默。
　　“唉，妲己，凝香，你们也不用担心。这昏君如此，天人共愤，我苏护是定不会答应这件事的。”
　　静默了半天的姐姐却突然发声，“那爹爹准备怎么办？”
　　“如果他一定要逼我，我会聚集冀州所有的兵力与他抗衡的。”
　　“可是……那冀州的百姓就会到连累了……而且爹爹年事已高，怎么上战场杀敌呢？”我喃喃道，我一直不喜欢战争，虽然史册里记载了一些著名的战役，在我看来，不过是劳民伤财的争斗而已，当权者不会顾及百姓的生死，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而争缠不休，直到一方毫无还手之力才会结束。而且让爹爹因为我们的事而上战场杀敌，岂不是不孝！
　　“……”爹爹也不说话了，我们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姐姐打断了我的思绪，她问道：“爹爹，我听闻最近民间的一些传闻，西伯侯的长子伯邑考娶了妻子，爹爹你是否知道？”
　　我大惊失色，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她提起的那个人却勾起了我的回忆，我心中也想知晓答案，他难道真的娶妻了吗？
　　爹爹也是有些惊讶，他沉思了片刻，回道：“这……我也不知道。”
　　姐姐的目光黯淡了下来，随即又说道：“既然这样，爹爹就让我们入宫吧。”

　　hiahia~姐姐的戏份是多了些，不过入宫之后会偏向女主的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