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一切为你》卓倩

4、第 4 章

　　“为什么离婚？”程西允的姑姑问，她的声音很平静，又很严肃。
　　“为了小寻。”
　　“你不要总是拿小寻当借口，当初你坚持要走的时候小寻是怎么留你的，你走了之后的那几天她是怎么过的，你也是知道的，你那时候怎么不回来。”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喜欢她。”
　　程西允的姑姑安静了一下，问道：“安若静怎么了？”
　　“结婚之后慢慢觉得我们的性格不太合适，她太任性，我劝她她也不听，我有时候又不愿意让着她。”
　　有一次，他上网的时候看到了□□里陆寻发的照片，陆寻的□□很少上线，更新动态更是少之又少，但还是勾起了他的思念。回忆中的陆寻那么好，总是迁就他，顺从他，爱她，对他好，恍然间，他发现自己原来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孩而不自知，回想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竟是无比幸福与温馨的。
　　“所以你想起了小寻就回来了？”
　　“是。”程西允回答的很是坚定与干脆，姑姑开口还想要说些什么，他抢着说道：“姑姑，您别阻止我，我如果不是下定决心，也不会回来。”
　　姑姑叹了口气，依旧是重重的无奈，很久之后，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楼梯的方向，突然又站住，转身看着程西允，说：“你没有和陆寻在一起，这件事儿我这两年刚能接受，你又离婚了，”顿了顿，又说：“虽然小寻这几天刚把叶铭带来见我，但是我看得出来，叶铭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所以，还是要沉得住气，而且，小寻这两年也刚刚好过点儿，你别又让她伤心了。”说完上了楼。
　　程西允将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客厅里的灯光清晰地映在他的眼睛里。
　　如果当初我没走，现在会是什么样，他想。

　　程易川已经睡熟了，眼睛紧紧地闭着。安若静躺在他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孩子的睡脸，她的心情还是不能平静，回忆着程西允下午的讲述，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其实说是欺骗也是不准确的，毕竟那是在她遇见程西允之前的事情了，可是她的这种感觉就是甩都甩不掉，她觉得伤心、沮丧和愤怒，同时，又因为婚姻觉得自己很失败。
　　那些事情有的是程西允自己经历过的，有的是他的姑姑讲述给他的。
　　程西允说，在他十岁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陆寻，他们的相识还要缘于一场事故，那场事故不仅给他带来了不幸，也给陆寻带来了不幸。
　　程西允十岁的那一年，他的父母死于一场交通事故，在这场事故中一起过世的还有陆寻的母亲。
　　那时候，他们一起在程西允姑父的公司上班，出差回D市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陆寻是单亲家庭，只有她和她的母亲在一起，母亲的过世使陆寻变成了孤儿，而程西允的姑姑和陆寻的妈妈是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出于责任感，她收养了陆寻。
　　那时候，她原本是想将程西允和陆寻一起接来家里的，可是无论怎样，程西允也不愿意离开他的家，为了程西允能有一个伙伴，就把陆寻和程西允放在了一起，为他们请了保姆来照顾两个孩子的生活。
　　那时候的程西允自小在父母的溺爱下长大，他顽皮，自我，而陆寻却是小小年纪异常单纯乖巧。
　　那一年，程西允十岁，陆寻只有六岁。
　　姑姑告诉程西允说：“这是妹妹。”自此之后，陆寻总是甜甜的向他叫着“哥哥”，程西允却总是趾高气昂的样子，抬着头，眼睛看着天空，说“：嗯。”
　　他们一起上学，在同一所小学，由保姆接送。
　　起初，两个人都不熟悉，又都沉浸在亲人逝去的悲伤里，不过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吸引的，彼此熟悉之后生活就开始步入正轨了。
　　然后，程西允总是欺负这个妹妹，一会儿拉拉她的小辫子，一会儿扯扯她的衣服，一会儿又捏捏她的脸蛋……
　　每次，当陆寻被哥哥欺负的时候，总是高高地撅起自己的小嘴，睁着大大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有时候，眼眶里还会有一滴眼泪，显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竟是异常动人，而程西允总是在一旁偷偷地笑。
　　陆寻的委屈总是会在程西允拿着零食，喊着“小寻快来吃”的时候变成欢喜，陆寻大步走到程西允的身边，伸出小手向他要吃的，程西允笑眯眯的递给她，她的欢喜就会加深一层，眼睛笑得弯弯的，像个月牙一样。
　　程西允的姑姑经常回去探望他们，有时候会给他们带一些他们爱吃的东西和喜欢的玩具，有时候也会带着他们一起出去玩儿或是吃饭。
　　两个孩子相处的还算愉快，她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既苦涩又欣慰。
　　随着年龄的增长，程西允也懂得哥哥要保护妹妹，他虽然总是欺负陆寻，却是不允许别人碰她一下的。
　　十三岁的陆寻已经上了初中，她渐渐显现出了美丽的样子，她最好的朋友就是边跃跃，两个人形影不离，又都是同样的不爱学习，经常结伴逃课，不写作业，每当考试的时候，两个人会用一份纸条作弊，在考试的时候换来换去的抄，也会一起寻找城市角落里好吃的东西。
　　两个嘴馋的丫头几乎把D市的每个地方走遍了，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总是能把肚子撑得圆滚滚的。
　　陆寻的美丽引来了追求者，小的时候，异性之间的好感经常是不知道怎样来表达的，有时候会表现为互相闹别扭，增加彼此之间的接触。
　　而陆寻的这个追求者就是这样的，可是陆寻却是不喜欢那个男孩子的。
　　陆寻对边跃跃说：“如果他再来缠着我，你就去叫我哥哥。”
　　陆寻看到电视里有很多这样的情节，拒绝一个人的方式是这样的，找一个异性，然后对那个追求者说：“这是我的男朋友。”陆寻觉得这种方式很是不错，而最好找的那个异性就是自己的帅气哥哥，程西允。
　　可是，边跃跃是这样理解的——如果那个男生再来纠缠寻寻，就去叫来程西允，狠狠地揍他一顿，保证下次他看到寻寻就绕路走。
　　而那时候的程西允，正是个胆子大，头脑却简单的人物，他觉得边跃跃说的很对。
　　所以，当有一天，陆寻和边跃跃在路边吃烧烤，遇见那个男生，并且那个男生过来与陆寻搭讪的时候，边跃跃飞快的放下手里的鸡翅，飞快的跑着离开了。
　　她跑到小卖部打了公共电话给程西允，那时候，初中生还很少有手机的。
　　程西允很快就赶来了。
　　路边，那个男生正与陆寻聊得热烈，他很高兴，今天边跃跃没有当电灯泡。
　　程西允来到桌前的时候，他们正在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陆寻看到程西允的到来非常高兴，站起身来，刚想挎着程西允的胳膊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就见程西允一个拳头挥了起来，她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向旁边站着的边跃跃，她正得意地看着她，眼睛里分明在说“你看我做的很不错吧”。
　　陆寻有一种冲动，她想用头去撞墙，当然，用谁的头也是很重要的事，她不能用自己最依赖的哥哥的头，否则她觉得自己会心疼，也不能用自己的头，否则她觉得自己会头疼，所以只能用边跃跃的头，这样的话，她觉得自己哪里都不会疼。
　　这只是她的想法，乖巧的陆寻只是思想偶尔邪恶，并不会真的做出邪恶的事情。
　　她的动作是，去阻止自己的哥哥。
　　那个男生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鼻青脸肿，看着陆寻的眼睛里几乎要流出泪来。
　　“对不起对不起。”陆寻一边道歉，一边拿出纸巾为那个男生擦拭着破皮的地方，有红色的血沾上洁白的纸巾。
　　程西允上前一把抓住陆寻的手，说：“小寻你别管他，他下次要是再敢缠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陆寻心里想，谁让你收拾人家了呀。
　　她对程西允说：“哥，我其实就是想让你来装我男朋友。”
　　“嗯？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程西允疑惑地问。
　　“我看人家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改了戏码了？”
　　程西允觉得背后有冷风吹过，他想问边跃跃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边跃跃不见了，跑得好远了。
　　于是，晚上，这个男生的家长就找上了门，程西允的姑姑对着人家陪了好长时间的不是，最后又答应所有医药费全出。
　　这个男生，叫叶铭。
　　也是因为叶铭，姑姑生气了好长时间。
　　陆寻足足有一个月都没有搭理边跃跃。
　　再后来，还有一次，那是学校里有名的让老师头疼的学生，各种处分受了很多。
　　那一天的陆寻，被他们追着跑了很久，一边跑一边哭，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从来不会去招惹他们，只是很多人都说是因为她不愿意跟其中一个学生交往。
　　边跃跃吓得颤抖，很久以后才反应过来应该给程西允打个电话。
　　那天的程西允是逃课来的，当他到达的时候，陆寻已经被那些人围在了墙角里瑟瑟发抖，程西允拎起其中一个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那人吃痛，看着程西允，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其余几个人也上来帮忙，程西允虽然比他们年纪大一些，个子高一些，力气也比他们大，可终究寡不敌众，渐渐的被他们围在了中间
　　“小寻快跑。”程西允大声的喊道。
　　陆寻哭的更厉害了，她大声的叫着“哥哥”，她觉得很害怕，可是他更担心哥哥。
　　最终，是边跃跃把她拉到了墙的拐角处，陆寻看着程西允独自在人群里，为了自己，经受着这些，她无能为力，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哭。
　　直到那些人打的没有了力气，才悻悻离开。
　　程西允靠着墙壁站着，很久没有动弹，鲜红的血顺着鼻子流淌下来，脸上更是青紫一片。
　　陆寻的眼泪更加汹涌，她甚至没有勇气走过去，哥哥受伤了，她不敢看，她害怕看见哥哥受伤的样子。
　　程西允休息了一会儿，用衣服狠狠地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慢慢走向陆寻。
　　“小寻，没事儿吧。”程西允说。
　　陆寻哭着，使劲的摇头，抬起手擦干泪水，一把抱住程西允的腰，程西允吃痛的皱了皱眉，揽住她依旧依旧微微颤抖的身体，轻声说着：“没事儿了。”
　　当程西允的姑姑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给程西允上药，还好，检查的结果只是皮外伤。
　　程西允叫了声“姑姑”，陆寻叫了声“程姨”，然后，两个人都紧张的看着她，也许，他们又闯祸了，陆寻想。
　　程西允的姑姑先是跟边跃跃道了谢，然后开始询问程西允的伤。
　　她慈祥和蔼的态度让陆寻和程西允都深感意外。
　　问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后，她笑了笑，说：“小允懂事了。”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居然泛起了泪花，可惜，程西允这样的成长，他的亲人看不到了，而陆寻的美丽，她的亲人，也看不到了。
　　在程西允受伤期间，陆寻照顾着他，也是从这时候开始，被照顾的程西允用微笑，挑眉的方式表达自己需要帮助。
　　起初，这个本来是兄妹之间的小动作，程西允为了陆寻受伤，陆寻自然是愿意照顾他的，很多时候，她比保姆还要细心，了解程西允的需要。
　　乖巧的陆寻从来都是顺从他的，即使在他伤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