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一切为你》卓倩

5、第 5 章

　　十四岁的陆寻爱上了厨艺，每天都把厨房搞的一团乱，也把自己搞得满身油污，然后再由阿姨整理收拾。
　　陆寻第一次做的是煮鸡蛋，鸡蛋在沸腾的水里骨碌碌的，其实陆寻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长时间了。
　　她把鸡蛋滚烫的鸡蛋艰难地从水里捞出来，然后放在凉水里降温，最后才放在碗里端上餐桌。
　　她拉着程西允坐下，进行试吃，陆寻笑眯眯的看着程西允，磕开蛋壳，还好，咬一口，发现没有熟，蛋黄几乎要从程西允的手指上流淌下来，陆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把鸡蛋端了下去。
　　“失败了，哥，下次再让你来试试吧。”陆寻不好意思的说。
　　第二次，凉拌黄瓜，盐放多了，陆寻又一次不好意思了。
　　第三次，西红柿炒鸡蛋，程西允再也不愿意试吃，最后，陆寻叫来了边跃跃，三个人一起品尝，不过口味竟然还不错，陆寻的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
　　自此之后，陆寻越发喜欢厨艺。
　　那时候，网络还不是很发达，各种各样的菜谱还要靠看电视和去书店买相关的书籍来学习，这样的书，家里数不胜数。
　　陆寻每学会一道菜还是会让程西允先尝，那时候，她的厨艺已经相当不错，笑着看着程西允把一盘菜吃个干净，她就会很高兴。
　　后来，兄妹俩开玩笑说，以后，要开个饭店。
　　陆寻说：“哥哥开饭店，那我要当大厨。”
　　程西允说：“好，那我就叫你陆大厨。”
　　陆寻说：“那我叫哥哥程老板。”
　　程西允又说：“陆大厨好。”
　　陆寻又说：“程老板好。”
　　陆寻以为，这个想法很好，于是一直记着。
　　再以后，每当程西允为陆寻试吃，觉得好吃的时候，程西允就会对陆寻说：“陆大厨，您辛苦了，我觉得很好吃。”如果陆寻说：“那当然，以后我可是咱们饭店的主厨。”程西允又会说：“那以后多照顾小店的生意。”陆寻听后很满意，装作很是郑重其事地点头，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有时候，程西允会在中午或者傍晚对陆寻微笑挑眉，陆寻很高兴，因为那说明，程西允想吃她做的饭菜了，自己又可以大展厨艺了，她觉得很快乐。
　　那时候的她，对厨艺是真心喜爱的。
　　十五岁是花一般的年纪，也是很多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这当中也包括陆寻。
　　那时候的边跃跃是个十足的损友，总是拿她和程西允开玩笑，每次都会把陆寻弄得一脸通红。
　　可是在陆寻的心里，这个哥哥也确实是令她感到无限温暖的人，在陆寻的记忆中，他们之间有着大把大把的快乐时光，并且她也确实不希望这样的时光有结束的一天。
　　陆寻想，如果有一天他们都结婚了，那么哥哥会有嫂子，他就不会再喜欢吃她做的菜，不会再在她受到欺负的时候保护他，那时候的陆寻，还不知道“四肢发达思想简单”用来形容她哥哥其实还算恰当；如果自己结婚了，那么自己的老公一定不能允许自己和另一个男人有过密的交往，当然她也忽略了，程西允是她的哥哥；如果他们各自有了孩子，也许他们还会打架，真是惨呀。
　　很显然，陆寻想太多了，当她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觉得她真是不知道害臊，于是摸了摸心跳，正常，照了照镜子，皮肤白皙又细腻，真是不知羞。
　　那一年的夏天，程西允高中毕业了，他不想再上学了，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给他的姑姑的时候，他的姑姑非常生气，经过一番训斥和几天的坏脸色之后，程西允仍然没有悔改之心，他们僵持到最后，姑姑没了办法，只能妥协了。
　　陆寻看在眼里，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拉着程西寻的手，问他：“哥，你真的不上学了啊，你的成绩不是挺好的吗？”
　　程西允以为这个小小年纪的妹妹也要来教训他，于是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然后说：“腻了。”
　　“那真的不上了？”陆寻期待地看着他。
　　程西允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看着她。
　　谁知陆寻的嘴角竟然咧出大大的笑容，她兴奋地说：“我本来还担心你会去外地上大学，这下不用担心了，你有时间陪我逛街了吧，还有时间带我去吃饭，我想吃火锅，麻辣烫，烧烤……”陆寻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数着。
　　程西允笑了，他说：“带着你哪个美女还乐意看我。”
　　“我呀，在哥的眼里应该没有比我更漂亮的才对。”
　　在陆寻单纯的思想里，程西允与她朝夕相伴，他们相处的时间最多，所以程西允大概也喜欢她。
　　程西允笑着敷衍她，说：“行，带你去。”
　　可是，许下的承诺到底还是欠下的债。
　　那时候，陆寻正在放暑假，她的任务就是今天想逛街，明天想吃东西，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程西允终于受不了罢工了。
　　陆寻阻止不了程西允的罢工，无聊的呆了两天，终于想起了边跃跃，两个女生对于逛吃逛吃非常感兴趣。于是陆寻经常会在白天和边跃跃在一起，晚上兴致勃勃的给程西允做菜，看着程西允吃东西，她总是微笑的。
　　整个暑假，她觉得非常开心。
　　十六岁，陆寻初中毕业了，对于成绩不好，又不爱学习的学生来说，高中自然是考不上的，例如，边跃跃，陆寻。
　　陆寻的成绩可以上所中专，可是程西允已经有一年不上学了，日子过得很是自由，这让陆寻非常羡慕。
　　于是，她对程西允说：“哥，我也不想上学了。”
　　程西允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装作很深沉的叹了口气，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陆寻对程西允的反应非常奇怪，不解地问了一句：“哥，你怎么了？”
　　程西允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幸灾乐祸的笑容，他说：“我姑姑会像骂我那样骂你的。”
　　陆寻皱了皱眉，心里想，这也值得高兴？
　　可是程西允的姑姑的反应出人意料，她没有责怪陆寻，因为她知道，陆寻是考不上的，不爱学习的她不想继续上学也是情理之中。
　　不再上学的陆寻每天无所事事，起初，她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悠闲自在，简直是太幸福了，后来，她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无聊，没有事情做，自己快要发霉了。
　　于是她开始每天不停地换电视频道，看一些教做菜的节目，一边学习新的，一边复习已经会的。她想到了一句话，叫做“温故而知新”，这学也是完全白上的，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美滋滋的。
　　陆寻每天都在不停的折腾着做菜，起初，照顾他们的阿姨很是高兴，因为她的工作量减少了，程西允也很是高兴，因为他喜欢吃陆寻做的菜；后来，阿姨仍然很高兴，因为她的工作量仍然在减少，程西允却很是郁闷，因为陆寻做菜从来不看时间，有时候刚刚吃过饭不久，她的新菜又出炉了，于是程西允每天不停的吃菜；最后，实在无法忍受的程西允拒绝合作，再吃下去，大概要地胃病了。
　　于是，陆寻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们说要开个饭店，让她当陆大厨，让程西允当程老板，这样就能每天都做菜了。
　　当程西允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他非常高兴，立即同意了，程西允想，这样总算能找些事情做了。
　　可是，他们最后选择了火锅店，因为他们共同爱吃的就是火锅。程西允懒得起想名字，他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比学习还难，于是为了对抗困难，取名为——简单。
　　火锅店开业之后，他们很少在家里吃饭了，像是上班一样准时了。
　　当然，也会有不想吃火锅的时候，这时候，陆寻的好手艺就显得尤其重要了，只要程西允微笑着挑挑眉，一切他喜欢吃的菜都会端上餐桌，陆寻也觉得这样很不错。

　　陆寻和程西允决定在一起的那一天是个寒冷冬天的夜晚。
　　两个人在火锅店吃过饭后在步行街上闲逛，那一天，街上有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相拥在一起走着，陆寻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走在自己身旁的程西允。她很羡慕那些情侣，在寒冷的冬天，这样相拥一定很温暖。
　　陆寻悄悄地伸出手，跨上程西允的胳膊，她看了看程西允，程西允依旧慢慢的走着，偶尔眼睛会看看路边小摊和店里的东西，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其实这个动作，是从小一起生活养成的习惯性动作，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只是陆寻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见他没有反映，陆寻又扯了扯他的衣角，抬头，看着程西允，她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可以盛放整个城市的灯火和绚烂，程西允扭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双眼睛。
　　“哥，他们真是幸福，是不是？”陆寻说。
　　“嗯。”程西允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也想和哥哥在一起。”
　　程西允笑了，随口应着“嗯。”
　　陆寻高兴地跳了起来，把程西允的胳膊揽得更紧了一些。
　　“那我以后不叫你哥哥了，我可以叫西允了。”
　　程西允仍然只是随意“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个场景，在几年后，程西允回忆起来的时候，才懂得，当时自己那样的回答原本只是敷衍着她，逗她开心而已，可是陆寻当了真，仔细想一想，他才觉得陆寻应该不是从那一天才开始喜欢他的，只是从前自己的粗线条忽略了很多。

　　一段时间过去之后，程西允发现，原来他们真的在谈恋爱。
　　比如，在逛街的时候，陆寻总是要牵着他的手；吃饭的时候，陆寻会时不时的把他爱吃的菜夹到他的碗里；买衣服的时候，会告诉他什么样的衣服他穿着会更帅；偶尔，还会帮他把换洗的衣物整理好。
　　当然，这都还好，甚至有一次陆寻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程西允的大脑一时有些死机，清醒过来之后纠结好长时间，最后很不好意思的去找了姑姑。
　　姑姑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同意了吗？程西允想。
　　程西允的姑姑是同意的，因为这两个她最疼爱的孩子走到了一起，她甚至是乐见其成的，虽然陆寻的年纪小了一些，可是如果两个人可以互相照顾，以后可以更加懂事的话，也可以为她分忧解愁，也是一件好事。
　　知道这个消息的陆寻兴奋了好几天，整天拉着程西允的胳膊不停地叽叽喳喳。
　　周六晚上，甚至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还叫来了边跃跃。美其名曰“分享幸福”。
　　边跃跃到来之后，看到一桌子的菜很久没有挪动脚步，难以置信的眼神在她的眼睛里闪闪放光彩。
　　程西允正在分碗筷和倒饮料，看到边跃跃的眼神，他觉得这就是颗灯泡，而且是超大功率的那种，真是费电啊，估计一会儿也会很费菜吧。
　　大家坐下之后，边跃跃马上夹起菜尝了一口，美味的菜肴让她把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
　　边跃跃夹起菜放到陆寻的碗里，说：“快来分享我的幸福吧。”
　　陆寻也正想为边跃跃夹菜，听到她的话连筷子都缩了回来，无奈的对边跃跃说：“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我的幸福是今天吃到了好吃的菜，你的幸福幸福应该是他吧，所以我没说错”，边跃跃一边说着话一边指向程西允，在她看到陆寻对她的瞪视之后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讨好的说：“这么好的菜，居然全是我家寻寻做出来的，真是能干啊。”
　　陆寻满头黑线，把原本想夹给边跃跃的菜放在了程西允的盘子里，说：“西允吃菜。”
　　程西允“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这个时候的程西允，经过姑姑的同意之后，已经在慢慢接受陆寻，想一想，其实陆寻也还算不错，乖巧，漂亮，又听话，他想，反正从小相处到现在一直挺好，那么就这样吧。
　　这个想法或许是当时自我又头脑简单的他能慎重考虑的唯一事情了。
　　“这么好的手艺，不去给我当大厨真是可惜了。”餐桌上又传来了边跃跃的声音。
　　只听陆寻温柔的笑了，声音也是很温柔的对边跃跃说：“亲爱的，你想得美。”
　　边跃跃再一次用手指着程西允，对陆寻说：“你别这样称呼，注意影响，我还没交过男朋友，不想浪费大好青春在你身上。”
　　程西允听到这里笑了出来。
　　一顿饭在喜气洋洋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