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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4.奥德修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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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死了纠缠他妻子,挥霍他家财的求婚者,吊死了十二个无辜的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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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已经盯着展馆里的那幅画看了很久。
巨大的画幅上泼溅大面积的红色颜料,在流淌的血红色中赤裸上半身的抽象金发少女双臂环肩,纤细得快要折断的颈上缠绕着绳索,身后是漆黑的绞刑架。
少女大得夸张的血红双眼中盛满惊恐和绝望,模糊地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夸张的红黑交映与极端抽象的现代派笔法,这幅名为《奥德修斯》的画在画展其他或明媚或优雅的画中格外诡异而突兀。
“喂,黄泉,那幅血淋淋的画就那么好看吗?你已经在那里发了半小时的呆啦。”
一同来画展的同学用力拍了拍黄泉的肩膀,注意力完全被画吸引走的黄泉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唉……?”
“哈……我说你怎么搞的,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没、没有啦。我在想它为什么要叫《奥德修斯》,明明画面的内容和奥德修斯完全没关系……”
“作者就在咱们学校,你直接去问本人不就好了?”
“宁可……”黄泉修长的手指抚上画幅下面的作者名牌,“真是个可爱又简洁的名字。”
“你有计划过如何杀死最棘手的敌人么?”
普通人类的眼睛无法捕捉到时间女神的身影,即使外表是三米高人形怪物的Tempo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大摇大摆地散步,也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她的存在。
“在过去的周目里我曾无数次试着杀死这个婊/子,但是即使消耗了大量的魔力,我也没有真正地杀死过他一次。”
“所谓的因果律不死之身……大概是Fate在阻止你的行为。”
“杀死他和因果律有什么关系吗?难道说这个婊/子的死会改变整个世界的因果律?”
“……很抱歉,我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
“神祗能够垂怜连地狱都不愿意收留的无药可救的罪人,我已经足够感激了。”
“谈不上感激,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而已。”
鲁诺并没有把和Tempo的话题继续下去,他把头转向一边,冰冷的目光落在迎面向自己走来的风衣少年的身上。
少年的身材纤瘦修长,颜色浅淡得有些泛银的头发凌乱地卷翘,苍白的脸孔埋在兜帽阴影之下,阴郁而憔悴。
鲁诺现在还保持着和宁可如出一辙的“蔻蔻”的外表,“她”向自己恨之入骨想要将其杀之烧之挫骨扬灰的敌人投来没有感情,却甜美到妩媚的微笑。
“宁可……同学?”
黄泉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但是并没有读懂“她”的脸色,少年苍白的双颊因为面前女孩明媚的笑容染上绯红。
但是按照以往周目的经验,这个时间黄泉不可能认识宁可。
在对方没有任何犹豫便叫出自己的名字后,鲁诺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他强撑着温柔的表情,内心却因为震惊和疑惑而动摇颤抖。
“请问您是……?我们似乎从来没见过面。”
“啊……我是三年级的黄泉,在画展上看到了你的作品《奥德修斯》……非常……非常崇拜你的风格……所以……”突然变得纯情羞涩的婊/子让鲁诺感到胃部不适,但是婊/子提到的那幅画使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尽管黄泉和宁可相遇的时间出现了误差,但是相遇的原因却完全相同——名为《奥德修斯》的画。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黄泉从背包里拿出画展的纪念画集,双手因激动而颤抖,“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学长真是抬举我了……”鲁诺翻开画集,寻找着那幅该死的《奥德修斯》。
尽管这幅画始终是可憎的导火索,但命运的女神似乎总是从中作梗,刻意地隐藏起画面的内容,在每一个周目里都会因为各种不可控制的“意外”,使鲁诺见到的《奥德修斯》都是残缺不全的废品。
当漫不经心的鲁诺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奥德修斯》的全貌的时候,画面上抽象的少女形象带给他的冲击力险些让心跳暂停。
——画里少女的脸完全是以他的原貌为蓝本的抽象,就连发色和瞳色都和原本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幅画的完成时间是在身份交换之前,按理说这个世界的“宁可”并非“蔻蔻”,她没有可能见过“鲁诺”的脸,更何况是印象深刻到把这个素未谋面的形象画进画中。
“怎么了宁可同学……?我是不是有些太冒昧了……真是对不起……”
以往周目的黄泉……性格有这样懦弱吗?
鲁诺无法把面前唯唯诺诺的黄泉与曾经无数次害死宁可的那个婊/子联系在一起,他甚至怀疑这个“黄泉”是婊/子的双胞胎兄弟。
“没有啦,学长能够喜欢我的作品我实在是太高兴了。”鲁诺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装出开朗女孩的模样,黄泉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下意识地扯着自己的兜帽,把脸深埋在里面。
“真、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
“啊,那个,学长我记得附近有一家很棒的咖啡屋,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唉……?真的、真的可以吗?”
“嘿嘿,这次你请哦。”
“嗯、嗯。”
鲁诺看着黄泉那张熟悉到想要撕烂掉的,表情和神态却与曾经大相径庭的脸,脑子里冒出了新的想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曾经无数个周目里把宁可逼疯逼死的婊/子,这次换受害者来做婊/子如何?
刻意拉近的距离和甜美亲昵得有些做作的笑容,鲁诺不懂作为一个“女孩”如何受男孩欢迎,他只是在模仿婊子曾经的行为,这种令人作呕的献殷勤配上或可爱或俊美的脸庞的话,对于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人类来说,都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他已经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对这不合理的一切的无谓思考中。
掌管时间的女神没有跟上被监视者的脚步,她安静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取代脸庞存在的表盘上时针飞快地转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Fate,我确实无权干涉你管辖范围内的事,但是作为你的姐妹,我不得不警告你。”Tempo对着空虚平静地作出威胁发言。“如果你想要操纵你那愚蠢的因果律妨碍至高无上的女主人重现于世的话,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对你进行抹杀。”
“嘻嘻……生锈的钟表脑袋。”
空气中震荡着极轻极细的少女声音,无形的神祗用地面上的沙石组合成轻蔑的鬼脸。
“Morto也会有你这种古色古香的死板想法么?”
“不过也好,这将是无聊的Tempo姐姐你陪我玩过的最有趣的赌博游戏……赌注是整个世界。”
“你知道被你毁掉无数次的那幅画为什么会叫做《奥德修斯》么?”
Fate似乎并不愿意被人提及这件事,连拂过身周的风都带着紧张和恼怒的气息,Tempo伸出手,挡住了向她砸来的树木。
“画上的少女是被奥德修斯吊死的女奴,恐惧死亡的女孩眼里自然会映出刽子手的身影。”
自Tempo身边蔓延开来的黑白色彩渐渐笼罩了整个空间,时间被完全停止的世界里只能听见女神威严而冰冷的声音。
“你身上有太多缺点使你不适合做接受人类信仰和崇拜的神祗,比如幼稚的性格和不够灵光的脑袋。我可以就这样暂停你的时间直到我们的主人再次醒来,只要我愿意——不过我不会那样做。”
黑白色的时间囚笼随着Tempo的声音而碎裂,世界又再一次染上彩色。
“我会陪你把这愚蠢的游戏玩到最后,如果你喜欢的话,F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