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与回声》绮莉

3、chapter2.于仙境之外

　　我给她一个，他们给她一双，
　　你给我们三个或者两个;
　　它们都从他那里变成你的，
　　反正从前所有的都是我的，
　　每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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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蔻蔻躺在原本属于宁可的床上，黑发扇面般铺开，床的原主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好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厚重的暗粉色窗帘只拉开一半，阳光从贴着手工窗花的玻璃窗洒进房间里，屋子里阴沉的光线暧昧不明。
　　蔻蔻伸手挡住刺眼的光芒，斑驳的光点透过指缝映在白皙的脸庞。
　　“无论多少次，能够这样被你的气息包围，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她站起来走向宁可的书桌，纤细的手指拾起台灯边的相框，相框里和她面容相同的年幼/女孩坐在秋千上，父母站在她身后。
　　女孩怀里抱着一只幼小的柴犬，脸上洋溢着无可比拟的幸福。
　　蔻蔻拆开相框取出照片，撕掉除宁可以外“多余的部分”，为孤零零的影像献上温柔的亲吻。
　　虚假的家庭和人造的幸福，这些因素组成了名为“宁可”的全部。
　　蔻蔻放下相片，转头看向穿衣镜里自己的身影。
　　“啊啊，果然还是不成熟的魔法。”
　　沉默不语却诚实可信的镜子倒映出金发和血红眼瞳的少年身姿而非黑发黑眼的苍白少女，没有焦距的瞳孔和惨白的面容，漂亮如同尸体。
　　“被你称赞过漂亮的这张脸，完全没有派上过任何用场。”
　　门外传来“父亲”的呼唤，蔻蔻调整表情，拉起嘴角让它微微上扬，形成微笑的弧度。
　　“她”不知道宁可面对父亲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她知道微笑总是赏心悦目的。
　　“好的，爸爸。”

　　早餐的时光平淡而温馨，保持着僵硬温柔笑容的“少女”慢慢地切着点缀巧克力炼乳笑脸的吐司。
　　父亲并没有发现女儿已经被调换，他背对女儿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甚至连看一眼女儿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长期的共同生活和血缘信赖感，父亲并不会对自己的女儿有任何防备。
　　蔻蔻将餐刀藏到身后，一步步走向宁可的父亲。“她”很清楚地记得每一个“她”需要替宁可除掉的危险要素，比“她”自己的真正的名字还要清楚地记得。
　　“父亲”是第一个。
　　宁可会在因为男友和父亲的争吵中被情绪失控的父亲失手推下家里的阳台，从11楼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爸爸。”
　　“有事吗，小……”
　　蔻蔻伸手扭断了“父亲”的脖子，附过魔法的锋利餐刀划过已经错位的脆弱颈部，砍下的头颅喷溅而出的鲜血溢满洗碗的水池。
　　“啊啊，真是抱歉，为了您的小可只好让您去死了，当然您也不算是她真正的父亲——不过就算是她真正的父亲也一样。”
　　蔻蔻捧起表情狰狞的头颅，合上因诧异惊恐而无法瞑目的双眼，随手把没用了的头颅扔进宠物狗的食盆里。
　　柴犬用鼻尖推了推男主人失去生命的头颅，喉咙里发出凄凉的呜咽声，见证了整个行凶过程的它咆哮着向凶手扑去，犬类的直觉似乎告诉它面前的人类并不是它的主人，只是与主人面貌相似的，嗜血的怪物。
　　“我想起来了，你这小家伙是第二个危险要素呀。”
　　蔻蔻歪头微笑，抬起脚轻而易举地踩断了小狗的脊椎。

　　第三个危险要素是小区楼下那个从早到晚醉醺醺的保安，他会因为缺钱买酒而在漆黑一片的道路上拦住宁可逼迫她交出背包，在纠缠中借着酒意将她扼死。于是蔻蔻用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处刑的魔女最擅长的刑罚就是绞刑。
　　第四个危险要素是车牌号为【乱码】的出租车司机，这个家伙并没有刻意伤害宁可的行为，宁可会在乘坐他的车去公园时遭遇车祸，她当场死亡而司机仅是腿部重伤。
　　也许他只是个无辜的倒霉蛋，但是蔻蔻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危险因子。
　　魔女的眼瞳只会注视着公主一人，其他人对于魔女来说仅仅是碍眼的渣滓。
　　……
　　第二十个危险要素大概是最棘手的一个。
　　浮在空中的“明视之书”里记录的红色名字一行行地减少，蔻蔻看到了用黑色颜料加重圈出的第二十个名字。
　　“黄泉”，这个人是“她”各种意义上的敌人。
　　如果“她”不曾加以干涉，宁可就会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过着普通女孩的生活，求学，高考，工作，结婚——是的，问题就出在她的丈夫上。
　　黄泉是宁可未来的丈夫，这个男人外表优雅体贴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残暴狡猾，他并不曾动手杀死宁可，而是用不断的暴力威胁逼迫宁可结束自己的生命 。
　　而且即使是在其他人手中死去，宁可的死亡也都会多少和黄泉挂上关系。
　　现在的宁可是高中二年级，按照以往的经验，宁可在大学之前都不会认识黄泉，黄泉的身份是高宁可一年级的学长，宁可恰好和他考到了同一所大学，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与黄泉相遇。
　　蔻蔻不是拿着雇主佣金的杀手，“她”是带着极端强烈的自我情感的守护者，“她”对黄泉的憎恨，从一开始就比“她”要杀死的其他任何人都要更加深刻。
　　想到这里，“她”的全身都因狂喜而不断颤抖。
　　魔女的魔法可以让某人即使被切成碎块，或是砍断头颅也无法死去。“她”想要让这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永远都不会真正地死去，永远都享受着魔女给予他的酷刑。
　　“女神的鲜血是赐予罪人的甘霖，从死亡的苍白中绽放新的花朵。”
　　为了尽快完成第二十个任务，魔女需要使魔。对于魔女来说，制作使魔的材料随手可得。
　　宁可空无一人的家中开始腐烂的宠物狗的尸体，只要魔女的血液和呼唤女神的咒语，就可以从这尸体中诞生新的使魔。
　　宠物狗腰上的皮毛和血肉融化成细细的晶蓝色菌丝，桥梁般接起了中断的身体，额头浮现出属于魔女的蝴蝶印记，黑色的眼珠渐渐被阴冷的晶蓝色所侵蚀。
　　“就叫你小柴吧，我不怎么会起名字。”蔻蔻蹲下身摸了摸使魔的头顶，指尖划过它身上的皮毛形成一件小小的黑色斗篷，遮住身体中部的异变。“找到黄泉的住处，让他给予你进入庇护所的权限。”
　　“是。”使魔“小柴”化作晶蓝色眼瞳的幼小少女，魔女的使魔大多是魅魔，它们以年幼或美艳的模样诱惑人类打开紧闭的门，为主人得到在人类的家中——即“女神”赐予人类的庇护所中使用魔法的权限。
　　尽管是最棘手的敌人，但是蔻蔻刻意没有留到最后解决，“她”很清楚这个家伙可以说和宁可的父亲一样，全部都是宁可的家人。
　　家人之间的羁绊和偶然发生的致死因素不同，是极其危险，必须要尽快除掉的祸根。
　　但是以“她”对于黄泉的了解，他并不是那么容易接近并杀死的人，“她”剩余的魔力已经不够让她创造出掩人耳目的大型幻境把黄泉囚禁在里面。
　　从胸口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让蔻蔻几乎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单手撑地靠在墙上剧烈喘息，眩晕感和呕吐欲一遍遍冲击着全身上下的痛觉神经，“她”从黑色的地砖上瞥见自己的倒影——那副样子已经不能称为“她”了。
　　“哈哈……真是够惨的……连‘形状’都快要没办法维持了吗。”
　　因为消耗过大而导致魔法暂时失效，恢复金发红瞳本貌的“蔻蔻”——或者说艾科苦笑着瘫坐在地上，抹去嘴角的血丝，然后把指尖上的血液划到墙壁上。
　　由魔女的血引发的空间魔法在墙壁上打开一条空间裂隙，一双戴着半掌手套的手从裂隙中优雅地伸出，紧接着是同样的两双，这三双苍白，纤细，修长的女性的手攀住裂隙的两段，将身体的剩余部分拉出狭窄的缝隙。
　　那是一位身高在三米左右，身材瘦削纤细，身穿水手服，头部由三个联合起来的石英钟构成的“女性”。
　　“我曾经说过的，鲁诺(luno)，你必须尽量减少魔法的使用以延长自己存在的时间，本身就是幻象魔法产物的这具躯壳过于脆弱，随时都会有崩溃的可能。”
　　“女性”的声音清冷而优雅，不带有感情/色彩的极端理性。
　　“你不必和我说教，Tempo，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还剩下多少时间？”
　　“还有一个星期进入下一周目，换算苏涅的一年。”
　　“啊……没多少时间了，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不明白，鲁诺，比起除掉致死因素，难道不是把致死因素转化为无害因素更实际一些吗？”Tempo脸上的表盘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第一双手环抱肩膀，“你这样蔑视Fate，那么这个女孩每一周目里的存活的时间都会较前一周目缩短，直到她永远消失在Fate的惩罚之中。”
　　“你以为到了这一步我还会惧怕 ‘她’吗……？ ”艾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近乎于疯狂错乱的笑容，极致的妖冶和极致的冷酷无情，“如果 ‘她’也妨碍我保护她的话，我会连‘她’也一并杀死。 ”
　　“随你喜欢，我的目的只是观察和建议，并不会干涉你的行为。”Tempo的第二双和第三双手卷起艾科的身体，如同母亲怀抱婴儿一般。“你是我观察过的最有趣的人类，因此我并不介意为你提供一些无伤大雅的帮助。”
　　“那么还真是感谢你，时间小姐。”
　　艾科闭上眼睛，享受时间的女神的怀抱冰冷的温度。
　　“作为‘仙境’的创造者，能够保护‘爱丽丝’的人，只有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