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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1.二重身 ...

  •   宁可呆呆盯看着镜子。
      穿衣镜里微笑的女孩影像,毫无疑问并不是她自己。
      鬓角极长的垂肩发,眼尾略弯的桃花眼,如果不是因为镜中女孩的复古欧式洋服和冰冷的微笑表情,她大概不会觉得她们有什么不同。
      宁可以为自己会吓得尖叫起来,或许这尖叫能引起厨房里的父亲的注意从而脱险,但是在发现“她”的那一瞬间,她才明白,在极端的恐惧之中,人的声带就像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尽管她是个无神论者,但她的脑海却不断回响着从同班同学那里听来的有关于“二重身”的传说。
      带有强烈恶意的“二重身”,会杀死本体,取而代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宁可。”
      宁可清楚地听到了从镜子里传来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完全一样。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二重身,或是孪生姐妹。我和你是同一个人,但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又不是。”
      “我是‘蔻蔻’,请记住这个名字,姓氏并不重要。你将取代我成为蔻蔻,而我将取代你成为宁可。”
      “欢迎回到仙境,我的爱丽丝——”
      “等等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呃?!”
      宁可看到“蔻蔻”从镜子里伸出一双惨白的手,那双蛇一般冰冷光滑的手紧紧拥住她的腰,“蔻蔻”那张仿佛从自己身上复制下来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
      她感觉到自己先是被揉碎成小块,然后又被恶意拉扯成各种形状,没有痛觉却充满着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只能有气无力地吐槽——蔻蔻小姐您点的宁可味兰州抻面已经可以上桌了,您要加点香菜吗?

      当宁可睁开眼睛的时候,尽管脑子里还惊魂未定地想着刚才的兰州抻面,但是她很快就迫使自己去搞清楚现在所处的状态和手持物。
      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呃,站着,手里还拿着……刻着长着蝴蝶翅膀的猴子的大号酒精喷灯?!
      她拎着酒精喷灯,吃惊地看着和自己的距离不到一米的火刑架。
      那种几乎只存在世界史书的插图里,中世纪的欧洲用来处死魔女的火刑架。充分浸过可燃液体的干柴和木制十字架,组成了这种灭绝人性的刑具。
      被绑在火刑架上的受刑者居然还在向她微笑,大概20岁左右十分年轻,无法辨别性别的漂亮脸孔居然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金发,黯淡的血红色瞳孔,漂亮的脸庞上淡然而冷酷的微笑在酒精喷灯的火光中染上极端病态的妩媚感。
      那样的受刑者和那样的场面似乎曾出现在梦境之中——某个被自己记录在油画布上的梦境。
      来不及深入思考,宁可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她转过头,火刑台下面黑压压的围观群众大多是男性,个个同仇敌忾视死如归,好像火刑架上的这个倒霉的家伙抢了他们的老婆推了他们的房子,顺便还拐了他们的女儿回去玩真人版美少女梦工厂。
      “公主殿下!请您快点处决这可恶的魔女吧!”
      “伟大的蔻蔻公主!只有您手中的火焰才能净化污秽的异端!”
      “异端必须剪除!”
      这啥玩意……FFF团已经统治世界了吗。
      尽管他们说的是好像不属于地球上的语言,但“蔻蔻”大概还附赠了语言通福利,让她听这外星语如同听着母语一般亲切。宁可关掉熊熊燃烧的酒精喷灯,无力地拍了拍自己已经一团浆糊的脑袋 。
      她想起害她差点变成兰州抻面的混蛋说的话——如果蔻蔻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现在就是“蔻蔻”,正在用着“蔻蔻”的身份做着“蔻蔻”要做的事情,而真正的蔻蔻正在用着她的身份,在她家里惬意地享受着本应该属于她的爱心早餐。
      宁可不知道真正的蔻蔻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或许干脆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做才和她交换身份把烂摊子推给她,但是如果是她的话,她不会履行行刑者的工作。
      宁可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古代刑具和现代化学实验室里的酒精喷灯的奇妙组合着实让人智商捉急,但是据她所了解到的“魔女审判”,大多都是无辜的女性。
      她只会用这双手去描绘人,而不会用它去杀死人。
      于是她再次打开酒精喷灯,尽管因为操作不熟练差点烧到手。走向一旁荷枪实弹的士兵——荷枪实弹,尼玛这绝壁不是中世纪。
      “把刀借我。”
      宁可心里吐槽你特么背了一身枪还带着刀有毛用。
      不等士兵做出反应,宁可已经充分利用了第二个福利——高贵的公主身份,毫不客气地抽出了他腰间的佩刀。
      “公主殿下,您这是……”
      “先砍死这魔女,不然怎么解我心头之恨。”
      士兵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的公主殿下带着刀扬长而去,凄凉的表情大概是在感慨曾经贤良淑德的公主妹子已经在猎杀和处刑魔女的过程中慢慢变成了一条好汉。
      宁可拖着重到根本没法随便拿起来耍帅的刀走到“魔女”面前,放下酒精喷灯然后慢慢地,用上吃奶的劲把刀举起来对准“魔女”。
      “快跑。”
      她低声说道,对“魔女”用力眨眨眼睛。
      宁可根本没怎么用力,锋利的刀刃就已经把绳子切葱一样干脆利落地全部割断,解除四肢的束缚重获自由的“魔女”脸上的笑容只是略微僵硬了一瞬却并未消失,反而意味深长地加深了那冰冷,甚至是残忍的笑意。
      “无论多少次,果然你都会选择这样做。”
      少年一般的声线华丽沙哑,宁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鬼,嘴唇上冰冷柔软的触感和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已经让在她三秒内连自己是什么鬼都忘记了。
      “借我一根女神的头发,让我为得到她的头颅编织猎杀之网。”
      如同吟唱摇篮曲一般的轻柔音色,刚刚亲吻过她的“魔女”温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并拔下其中发白的一根,宁可甚至连头皮被拉扯的疼痛都没有感受到。
      她能感受到的唯有在空气中弥漫的,比口腔里更加浓重的血腥味道。
      她看到除了自己和“魔女”身边以外几乎布满整个刑场的发丝般的染血线刃,这些细小线刃通过横七竖八的交缠组合变成了高功率大型绞肉机,把刑场里的所有人都切成了肉联厂冷柜里的肉块。
      “魔女”仅仅打了个响指,那些线刃便化作微小的晶蓝色透明蝴蝶四处飞散直至消失,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盛大的蝴蝶展览会。
      好汉饶命。
      这是看到这一切的宁可脑袋里冒出的第一句话,如果不是碍于“蔻蔻”塞给她的公主身份,她可能就直接跪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宁可痛心疾首地在心里狂骂自己是个傻逼,这里又不是中世纪你怎么知道被处决的魔女是无辜的倒霉蛋不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狂。
      “皇族都喜欢蝴蝶吧……这样你会觉得漂亮吗?”
      “啊……唉?!”
      “你那是什么反应……果然逗女孩子开心还真难啊。”
      ……这热恋中的情侣一般的交谈是怎么回事。宁可骂完愚蠢的自己紧接着又开始腹诽挨千刀的蔻蔻,这货该不会是和对象(魔女?)吵了架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弄了这么一出推到自己身上吧,那些被自己无意“魔女”有意害死的无辜群众要怎样申冤啊。
      “……”
      “我可以拐走你吗,公主殿下?”君子们其实都是动口的同时又动手的,宁可还在琢磨着“魔女”和“蔻蔻”的关系,“魔女”就已经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我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没有。”“魔女”的笑容像地狱里的火焰一样灿烂。
      “其实你劫持我没什么用的我只是个公主皇帝女儿多的是不怕缺我一个米虫不如你就在这把我弄死吧别用刚才那种办法求留全尸……”
      “我不会伤害我喜欢的人的。”
      “……我实话实说了我其实不想死好汉饶命。”
      “你真可爱。”“恋爱”中的“魔女”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具有建设性意义的话,她/他只会当成你是在撒娇。
      尽管“魔女”的性别还有待考究,但是光凭这一只手就能公主抱的力气,宁可觉得这家伙不是神级女汉子就是伪娘。
      漆黑的马车将空间撕裂开一条长长的伤痕,车夫是披着黑色斗篷的娇小女孩,脸孔埋在蓬乱的长发之间,只有鲨鱼般锯形的尖利牙齿露在外面,拉车的也并非是马匹,是两只说不出种属,极似长翅膀白鲸的怪异生物。
      “魔女”拉开厚重的黑车帘布,把宁可放到马车里。
      “你叫……什么名字?”好歹也得知道绑匪的姓名。
      “艾科。”
      “echo”,宁可很清楚地听出了这样的英文单词,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艾科漂亮得有些虚假的脸,瞳孔和心一起颤抖。
      从她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她所听到的语言都是发音怪异,被她腹诽为“外星语”的语言,这种不属于她所认知的正常语言范畴内的“外星语”大概是这里的官方语言,然而她从艾科口中却听见了发音纯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甚至曾被英语老师罚写过100遍的英语单词。
      古代的穿着和刑罚,现代的酒精喷灯和枪械,以及超现实的魔法和怪异生物,这些乱七八糟地结合在一起的要素使宁可一直没法判断自己是回到了过去还是来到了未来甚至异世界,总之在一个她认为不可能听见正常英语的地方听见了英语,她感到一丝寒意。
      尤其是艾科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她更加不寒而栗。
      “那个,艾科……你要带我去哪里?顺带问一下,你听说过圣经吗?”
      宁可决定采用迂回战术从危险人物嘴里套出一点情报,她不敢直接问外貌具有十分鲜明的白种人特征的艾科英国在哪,于是拿在中世纪欧洲几乎家喻户晓的基督教教义作为试探的突破口。
      “圣经……?你是在说皇家禁卫军每天必须背诵的训练守则吗?”艾科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疑惑之色,而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的问题,然后语气平淡地回答。“当然是去王都啊。”
      “王都?!我我我我可以不去吗?”
      宁可刚刚初步断定这里应该真的不是中世纪的欧洲某国,就被艾科的爆炸性发言给吓得差点从座位上栽下来。
      虽然现在用着“蔻蔻”的身份,相貌也和这位公主殿下差不多,但她却是个对蔻蔻的人际关系家庭组成甚至性格喜恶一丁点都不知道的货真价实的冒牌货,现在回到蔻蔻亲友环绕的王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如果被人发现她根本就不是蔻蔻,被扣上“绑架公主自己不要脸冒充”的魔女罪名送上火刑架就真的玩脱了。
      “我知道你不想回王宫,没有任何一只野生的夜莺会喜欢被关在金笼子里。放心,我们是去王都最偏僻的地方,连王宫顶端的避雷针和帕可(paco)浮雕你都不会看到。”艾科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拍到了自己的胸口上:“你好像一直对我的性别有怀疑,现在知道我是男是女了吗?”
      ……尼玛这刀削斧凿般的绝壁。
      宁可觉得这摸胸的桥段异常熟悉,但不是应该由自己这霸道女总裁来下手吗。
      她哆哆嗦嗦地收回手:“你明明是个男的他们干嘛叫你魔女?”
      询问姓名和判断性别,虽然艾科的脸对于她自己来说有些莫名眼熟,但是看起来艾科和“蔻蔻公主”并不认识,之前艾科对于假冒“蔻蔻”的自己亲热到俨然热恋中情侣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不可思议,或许这仅仅是自来熟性格的人向自己表示感激的一种方法,又或许亲吻是这个地方的某种礼仪,如果这样想的话,一切都能说得通。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从艾科根本没有焦距的眼睛里所表现出来的,对才刚刚熟络起来的自己的溺爱和痴迷,宁可感觉自己极有可能遇上了传说中的美少年痴汉,即使对你做什么羞耻的事你也不会觉得吃亏的那种。
      “’魔女’只是一个代号,就像我的名字。它的含义是——此人毕生所学的魔法只用于不敬女神的杀戮之事。”
      艾科摘下左耳的蔷薇形耳坠,修长的左手食指在小小的银色蔷薇划了个圈,在淡淡的蓝色荧光中,变成真正花朵的耳钉在他白皙的手掌中艳丽地盛开。
      “不过如果是为了让你开心,用这些服务于杀戮的肮脏魔法做些可爱的小把戏我也很乐意。”
      “……谢谢。”
      宁可接过银色的花朵,比起艾科莫名其妙但是比这花朵更加灿烂的爱意,她更加在意的是艾科所说的“女神”。
      所谓的“女神”……会和这个地方的宗教有关吗。
      说到宗教宁可就会想到政权,历史上的王权大多政教合一以笼络人心,如果这个“女神”是宗教中的最高等的存在,那么“她”一定和皇族有关。
      为了隐藏身份她不可能直接问艾科有关于皇室的事情,但是她很清楚在蔻蔻没玩够交换空间把自己送回去之前,自己必须要弄清楚有关于这里的一切,彻底地让自己成为“蔻蔻”,融入这个异样的世界。
      宁可不想死,更不想死在孤身一人的地方。
      她不知道在艾科的微笑和温柔之下隐藏的究竟是缤纷的糖果抑或是露出尖牙的毒蛇,他要是想要她的小命,比眨眼和呼吸还要容易。
      比如刚才那个让花朵盛开的魔法——他说那曾服务于杀戮。
      那样的魔法如果用于人的身体上,会有怎样的效果??
      会爆裂成肉块……还是整个人钙化变成石像?
      宁可低下头,握紧了手里开始凋零的花朵,用力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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