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残红》瘦玉人

5、第 5 章

　　以上就是柳巷的老鸨芮三初见三人的心里话，来柳巷里头的人，达官贵人见了不少，但三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来这里寻欢的。顾彦之，看起来就是来砸场子的。鱼木，勾搭他怎么看都是良心不安那。至于马轩宇，一脸的不情愿，像是谁逼他来的。这将他难住了，不过秉着来者是客，芮三还是好声好气地伺候着几位爷，“三位爷，不知看上哪位倌儿啊？若是没有，不妨让小的给几位爷引见引见？”

　　顾彦之一眼都未瞧龟公的谄媚，把玩手上的玉扳指，白玉般的手指掂着上好的血玉，红光衬着白皙的肤色，煞是好看。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不来寻欢，准备最好的酒菜，我要你们最好的厢房。”鱼木听了倒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方才此人在外头说的是哄骗马轩宇的胡话，哪儿有来妓院不招妓，这人倒是真怪了。马轩宇的脸色听完此话，稍有好转，这人也不是太离谱，只是行事有些欠妥罢了，应该也是一名君子。

　　“这。。。小人不明白客官您的意思。”芮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来妓院自然是招妓的，即使只是笑谈风云的侠客书生，也免不了红袖添香。这三人不会是砸场子的吧？若是砸场子的，马家少爷，他们也实在惹不起啊？

　　“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顾彦之身上冷冽之气全盛，一下子惊得芮三冷汗连连，这人气势也太强了些。

　　“老板，让我来接待三位客人吧。”一道柔若无骨的声音飘来，空气中夹杂浓郁的暖香，令人不由得心跳慢了几拍，看来来者必是柳巷勾人的人物，不是红牌，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来人名唤素锦，柳巷的当家门面，长相自是不俗，饶是如此，也未及得上顾彦之三分，小倌馆里头的红牌怎能跟轰动蓦城的顾大公子相提并论。但依旧是个美人，再言之，这素锦可不是光靠相貌才被誉为柳巷首牌的，靠的是多半是那勾人的手段，见他缓缓走来，微微颔首，第一眼所见的就是他洁白如玉的面颊，当下是楚楚的动人。声音自是好听的紧，温柔乡里午夜梦回的低吟浅绕，顾盼间，惊煞了旁人。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眼睛仿佛一汪春水，真是惹人疼爱。也难怪这么多权贵富商被他迷得头昏脑胀的，确实有些本事。

　　“三位客官，请随小人到罗棠阁。”素锦浅笑，为芮三解了围，领着顾彦之三人去了罗棠阁。说道罗棠阁，的确符合顾彦之要的最好，位于柳巷的最东边，位居高楼之上，四周种满了海棠，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却不显俗套，可见布置的人是花了心思的。屋内装饰的也不嫌胭脂俗气，倒是有几分脱俗，引得一些自视清高的学士趋之若户。所以，素锦声望如此之高，与他的品味是有联系的。

　　顾彦之瞧见来人，虽不算是倾城之色，倒也是上等之姿，可见在柳巷应是有些了得的人物，又见他领去的地方称得上精致，倒也不生在意之前的插曲。不过地方能落入他眼，不见得人可以留下，一入宴，他便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有劳公子带路，公子请回吧。”一脸漫不经心，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不解风情。

　　素锦一愣，他初以为这位爷看不上外头的小倌，于是才出场，为的是留住这位爷，他是有眼力见的，这位爷怕是比马少爷来头更大，若是伺候好了这位爷，他将来还不愁脱不了娼籍？来柳巷的无非看上的是美色，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看的还少吗？谁知他真的不为所动？他可不信。

　　素锦一笑置之，欲揽上顾彦之的颈子，谁料，顾彦之一个闪身，素锦扑了个空，脸色一僵，这不可能？自他来了柳巷，没有一个能不被他动心的，这人不会是个例外。

　　素锦倒也不慌，不过是挑剔的主子，他有的是办法让他留心。素锦一回身，斜倚在贵妃榻上，双目含春，脸上泛起红晕，没有言语，似乎在嗔怪，又在撒娇。

　　顾彦之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旁的鱼木，马轩宇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鱼木心想，怪人就是怪人，来妓院装君子，坐怀不乱给谁看那？马轩宇则是，这位公子当真是位君子，柳下惠在世啊！莫非是对自己的考验？三人在诡异的氛围中用餐。。面对这诡异的画面，鱼木的反应依旧淡定，顾彦之没打算看到鱼木的反应，他整马轩宇的目的已经达成，不过，这叫什么素锦的存在确实一大败笔。他从素锦的赖着不走笃定素锦是个自视过高的蠢货，自以为没有人能够逃过他的手掌心吗？他倒要看看，那个叫素锦的有什么手段。

　　相对于鱼木的反应，马轩宇的反应倒是正常多了，素锦的名号，素来只闻其人，未见此人过。不娇柔造作的做派，被拒也未有任何失态之色，马轩宇不禁对素锦高看了几分，在小倌馆倒是难得的，既然人家素锦一门心思都放在那位公子身上，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就当什么也看不见吧。

　　“你不走？”顾彦之坐定，一挥袖，一杯沏好的茶就在掌中，一股幽幽的沁人香味扑鼻而来。“好茶”马轩宇不由赞叹，今年新茶滇红，一斤千金，竟是到了一个男娼之手，不免又有些叹息。“服侍好各位爷，是小的本分。”素锦不为所动，想他素锦看上的人，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放弃的？

　　“也罢，那你就尽好本分。”顾彦之扬起嘴角，似乎在讥笑素锦的痴心妄想。“马公子，用宴吧。”再不理会一旁的素锦，顾彦之自顾自的茗茶，瞧也未瞧素锦脸上的神色。“兄台，都怪在下太仓促，还不知兄台姓甚？”马轩宇似乎意识到还不知道对方是何来路，方才过于仓促，忘了询问一二，现下，看顾彦之的打扮谈吐，不像是鱼木这样出生小村落的人会结识的人。

　　“顾归宁”顾彦之不假思索地回答，归宁是他的字，是他家里那位取的，说什么归于安宁，闲适平淡的一生，不过是叫他常回家看望他，归宁，当他真的傻吗？诗经“归宁父母”不过就是叫他不要忘了孝敬他老人家，还骗当时只有三岁不到的他，真是老狐狸。

　　“想来顾公子的父母是希望顾公子重孝道，才取的名。”马轩宇如是答道。

　　“或许吧。”孝道？为老不尊的爹？要他敬孝道，别是让他离经叛道就不错了。

　　鱼木暗忖，幸好马轩宇没有向自己询问那个人的事迹，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了？但愿他不要问些别的？

　　“世弟，不知你和顾公子是如何结识的？”

　　来了，这下可怎么回答？鱼木顿时一惊，这该怎么是好？看着一脸兴味的顾彦之，鱼木一时间有些咬牙切齿。“一次外出偶然遇见，我与顾公子相谈甚欢，便结下了缘分。”鱼木装作平淡的诉说他与顾彦之的相遇。心里一阵纠结，相谈甚欢？初次见面，那怪人就差点让他困在林子里，出手伤人，这样的偶然遇见还是不要的好。缘分？孽缘吧。昨夜遇见，发誓再也不见，今个儿又撞见，不是孽缘，是什么？

　　听着鱼木饱含深意的解释，顾彦之不由失笑，还真是能编，昨夜的陌路人，今天就成了故友，这渊源还真是值得推敲啊？不过这话半真半假，倒也不是空口胡话。不过，一般人都难糊弄哟！

　　被众人遗忘的素锦，在一旁暗暗咬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都能结交到这个人？凭什么素锦就这么不受人待见，这小子到底哪里值得人交好？素锦暗暗打量鱼木，不过是五官周正些，要说出彩的地方，只有一双干净的眸子惹人疼爱些，到底看上他什么？

　　“一次偶遇，之后再也未有过联系？”马轩宇不禁有些黯然，两人的交情竟是如此深刻，一次交谈竟能称得上是故友吗？心底有些许不痛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控，马轩宇有些震惊，慌忙避开这种未知的慌乱。

　　“一见如故”顾彦之及时解救了无言以对的鱼木，鱼木有些讶异，这人为何会帮自己？他还以为这人只会兴风作浪，隔岸观火。“是啊，顾公子与我一见如故。”鱼木忙不迭地附和。心里期盼这章赶快过去吧。

　　可惜马轩宇不知他心中所想，依旧打破砂锅问到底，“看顾公子不似渭城人士。”

　　“我籍贯蓦城”顾彦之倒是难得好脾气的一一回答。不过这马轩宇若是继续下去，触到雷池，那可就不堪设想了。

　　“蓦城人士？顾公子来渭城所为何事？”马轩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商家最忌多问，对方若是烦了，定是讨不了好的。

　　鱼木隐隐觉着马轩宇今日也有些奇怪，一个劲地提问，有些审问的架势，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顾彦之如玉的侧脸。这位爷不要恼了才好。似乎老天听到了鱼木的祈祷，顾彦之没有翻脸，继续淡然道，“赏景，寻友”持著的手也依然向着酒菜，没有表现半点不悦。

　　“那既是如此，不妨入住寒舍，让在下向顾公子你介绍一些渭城名景以表待客之道。”马轩宇寒暄道。鱼木心里无端一跳，险些将手中的筷子甩出去，直接插进马轩宇的双眼。还嫌他不够乱吗？没事干嘛这么殷勤，小心引狼入室。可惜他又找不到理由推辞，只能指望那个人拒绝了。鱼木盯着顾彦之，生怕这位爷脑子犯抽，应了下来。

　　顾彦之其实并没有对马家感兴趣，但看见鱼木紧张的反应，起了捉弄心，他故作迟疑，引得鱼木朝他张望的眼神更加焦急恳切，随后，对鱼木展颜一笑，惶得鱼木一窒，一种不详的预感。“既然马公子诚心相邀，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那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顾彦之心里畅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