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白鱼》烟波何所为

20、可怕的习惯

　　中年男人刚走没多会儿，果然方川就回来了。当然，还有我最喜欢吃的荔枝。
　　我眯着眼躺在阳台的沙发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他过来了，不过还是闭着眼，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方川轻轻地走上阳台，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夕夕慵懒的躺在沙发上，满脸的恬淡，绒绒的墨黑头发披散在纯白的纱裙上，午后的阳光轻柔的落在她的身上，美丽的不似人间，而他的夕夕就像遗落在人间的天使，格外的惹人疼爱。只是这个堕落天使仿佛随时要消失的样子，方川下意识的抬手去抓。
　　感受到伸过来的手，我睁开眼，疑惑的看着他。方川接到夕夕不解的目光，改抓为抚，轻轻的拂过她柔软的发丝。扬起嘴角。
　　“我只是想问问你要进来吃荔枝吗？”方川笑着说。
　　我一撇嘴，摇摇头，说道：“不想挪窝。”有我不知道的亲昵。
　　方川笑的无奈，还是这么懒，不过懒人有懒福，能被夕夕奴役还是很开心的，于是进去搬了张椅子，拎着荔枝到了阳台上。
　　于是情况就成了现在这样，方川卖力的剥着荔枝，我惬意的吃着，楼上那只大胆的猫也跳到了阳台上凑着热闹，用脑袋蹭着我的腿。
　　这猫也算是老邻居了，从我搬过来就天天的往这跑，看它跑得勤我就准备了一只碗专门用来给它吃东西用。
　　来着来着就习惯了，路子也熟了，如果说以前从楼上跳下来有些生疏的话，那么现在的动作就说得上是纯熟了，做过无数遍的动作都不需要事前演练，甚至不用过脑子，就能做的熟稔无比。
　　有些事人和动物一样。有些事做得多了就习惯了，就像我和方川，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相依，算起来有三个年头了，彼此的了解不少，并且了解对方的习惯和性格。
　　再加上这段日子以来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真的不能再责怪他什么，甚至那些到了嘴边的伤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可是不说不等于不在意，其实我在意，在意他为什么欺骗了我？在意他为什么丢下我？在意他的想法，想要知道抛弃我他痛不痛？看到他对我这么好，我真的觉得就这样在一起也不错，可是我骗不了自己，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在意。
　　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我们都变了，他不再单纯，我也不再犯傻，谁都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孩子了，虽然我们的年龄不大，我们只是刚刚成年，可是这超出我们可承受范围的苦难使我们更快的成长，更早的明白一些道理。
　　当我不再单纯，看世界的方式也就不再单纯，从前那片蓝天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我能够看到空气中的黑暗气息，呼吸的到空气里铜臭的味道。你看，时间赋予了我们适应社会的能力的同时也会取走一些东西，比如青春，比如清透的灵魂。
　　我不能像以前一样对方川的同时，却还得依靠他，因为妈妈现在不能再照顾到我了，我也不想再拖累妈妈，这样的话我就要靠自己了，可我一个高中毕业生，能有什么能力养活我自己？更何况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我自嘲，我吃他的，穿他的，依靠他，但我还要无视他，自欺欺人吗？可我真的接受不了他欺骗我抛弃我的事实。
　　我还是这么的执拗，黑就是黑，永远变不成白。被伤害就永远不会再原谅，走出我的心我就永远不会给他回来的机会，永远不会给他再一次的机会来伤害我。
　　可是我现在是怎么了？吃着他喂到嘴边的荔枝，姿态这样的理所应当，就像我本就该这样熟练地对他。这个突然意识到的问题让我惶恐，我还爱他吗？不爱的话，那为什么这样理所应当的指使他做这做那？
　　我迷茫了。
　　住在一起有一个月了，每一天睁开眼都能感觉到身后的温暖怀抱，他的手搭在我的腹部，我枕着他的臂膀。起床就能吃到温热而丰盛的早餐，他真的是个合格的男人，记得刚来时，他还不会做饭，不是焦了就是没熟，把厨房搞得一塌糊涂。现在我每天都能吃到煎的金黄的荷包蛋，香糯可口的白米粥，各种各样的菜品都色香味俱全。
　　这一切都让人感动，我知道他为了让我起床就能吃到早饭，天不亮就到厨房鼓捣，又怕发出声音吵醒我，我怀孕以来一直睡眠不好，每个夜里他都会哄着我入睡，他小心翼翼的做着早餐，等到做好了，天都亮了。然后轻手轻脚的再爬上床，搂着我，这个时候我也就该醒了，我知道他一直都想我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他知道我没有安全感，一直想要给我安全感，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
　　他迁就我的胃口，我吐的吃不进饭去，他就熬着小米粥，等到我吃得下的时候再吃，又怕小米粥没营养，就用蔬菜榨成汁熬粥，每天看着他在厨房里转悠，心里真的暖暖的。我说想吃荔枝他就给买来，这不是产荔枝的季节，这个时候各大超市恐怕也没有卖的，只怕是跑了不少地方才买到新鲜的荔枝。
　　午后的阳台上，他认真的剥着荔枝，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果不其然，阳光洒在他细碎的散落在额前的发丝上，抿着嘴，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挺拔的脊背此时微微弯曲着，修长的手剥起荔枝来有异样的美感。
　　就是这双手，每个夜晚都给我掖紧被子，都带我安心入梦。我的肚子渐渐变大，里面的小生命逐渐成长，我的睡眠开始更加的不安稳，方川每夜只能浅眠，用手轻拍我，希望能让我睡的舒服些。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渐渐地习惯，甚至开始接受他偶尔落在我发际的吻。
　　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
　　“别这样盯着我看，不然我会以为自己很帅。”方川头也没抬的说。
　　我尴尬，别过头去，“谁看你啦？自作多情！”
　　方川看着夕夕微红的耳朵，心里笑开了花，还真是可爱，嘴上却不表现出来，“是吗？刚才某人盯着我看了那么长时间，我可都看到了。”
　　我嘴硬道：“没有啦，怎么可能，你都没抬头，怎么可能看到？”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方川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我尴尬的厉害，更加不敢扭过头去。
　　看着夕夕通红的耳朵，方川心里柔软成一片，还是这么可爱，怎么都长不大，总是像个孩子。
　　他不知道，等到我再不像个孩子了，不再把可爱的一面露给他时，他就真的失去了我。有时候我真的就像一只猫一样，对喜欢的人就会用脑袋使劲蹭，等到这个人伤害了它，它就不会再回来，不会再蹭你的裤脚，不会让你触碰，甚至不挠你都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