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白鱼》烟波何所为

15、打击

　　高考就这样施施然的来了，我淡然面对，没有什么能更坏的了吧？
　　高考并不是那么恐怖，在我印象中就那样过去了，简简单单，稀松平常。高考完就是收拾东西回家了，我平时住在学校里，星期天回家，家离学校不是太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可是这么多的东西还有行李，我怎么可能自己弄回去。
　　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嘱咐我一定要把东西都收拾好，我二姨会来帮我搬东西，我在电话里抱怨:“你从来没有接过我一次，每次都是二姨来，你知不知道二姨是代替不了妈的。”
　　我很生气，她从来没有参与我的成长历程的自觉，她的生活就是两个字:赚钱！
　　虽然知道她的无奈，但我还是很不好受，这种长久以来不被重视的感受让我快要疯掉，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们都只能看到我的学习成绩好坏，却从来没有问过我是否开心。我这么努力的用成绩证明自己，很大程度上就是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而已，很幼稚吧？
　　同学们都期待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假期，以前一个月才放一天的假，每周末也都才放两个小时的所谓的“假期”，这“假期”的时间也只够洗几件衣服而已，每个月假回家都是倒头大睡，等到醒来，吃一顿丰盛的饭菜，月假也就结束了。所以现在大家都在为这个漫长的假期而狂欢，有人甚至彻夜不睡，因为实在太兴奋，一想到已经摆脱了这高中的黑暗时光，就兴奋到要跳起来欢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当然除了我。
　　强扯着嘴角微笑，等到拍完毕业照，我就真的再也笑不出来了，垮下脸，闷头收拾东西。看着好多同学都有家长来接，真心有些羡慕，他们和爸妈一起谈论考试，谈论放假去哪里玩，脸上的欢喜遮也遮不住的流露出来。
　　我希望二姨可以早点把我从等待中解救出来，可来接我的人却迟迟不来。
　　我目送着朋友们一个一个的离去，朝他们挥手，偶尔帮他们搬搬东西，热闹散尽，只余一室清冷，看着空荡荡的寝室，和我孤零零的影子，悲凉而无奈。又一次的分别，只有我一个人品尝着离别的苦涩。
　　终于等到了，门吱呀的开了。我坐在光光的床板上，耷拉着脑袋，感觉很无力。
　　“呀，夕夕，都收拾好了？二姨没来晚吧？”二姨看了看我打包好的东西。
　　“没有，我刚收拾好。”我总不能说我都等了好久了吧，虽然和二姨关系很好，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这就是二姨与妈妈的区别。
　　如果是妈妈。我肯定会抱怨她让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那就走吧，先回家再说。”二姨拎起东西，示意我可以走了。
　　等到东西都搬到了车上，二姨看我脸色不是很好，开口道：“你都知道了？你妈告诉你了？”
　　我茫然，什么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二姨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叹了口气，“你爸爸住院了，快一个礼拜了，你妈不让人告诉你，怕影响你高考。”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如此镇定，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问：“什么病？”
　　“脑出血，现在还瘫在床上，说是可以恢复，就是不知道能恢复到什么样。估计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二姨无奈，她是心疼妈妈的，但是又帮不上什么忙，生老病死这种事，没有人可以代替。
　　问完了住在哪家医院，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二姨，拜托二姨帮我把东西送回家，二姨说她待会儿单位还有事，我就拦了一辆出租车，说出医院地址后，我就坐在车里发呆，想要想清楚一些事，可是脑袋乱的很，什么都想不出，索性不去想。
　　每当我觉得生活不会比这更坏了，他总是能给我“惊喜”，一次又一次的刷新我的承受极限，我突然之间感觉好累，好累。
　　看到爸爸的状况，我只有无奈的接受，每天陪床，送饭，拿药，检查，我甚至没有时间悲伤，妈妈只会比我更累，我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瘦到不能再瘦，看着爸爸渐渐有了起色。这跟女人比我想象的更加坚强，先是丧子，再是丈夫瘫痪，她的天都塌了，可我没见过她哭，她没说过苦，没喊过累，默默的承受着一切。我先前对她的一点儿怨也都消失了，我终于知道了她的无奈。很心疼，却又无能为力，这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时间流逝，期间，我的高考成绩下来了，我不负众望的考取了一本，算是超常发挥了，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对我影响有多大，我本以为考上二本就不错了，毕竟自己的状态不佳，自己也是知道的。
　　妈妈和病房里的大爷大妈说起高考，说起我考取了一本，脸上有了真心的微笑。我欣慰的是，在她不幸的时候，我能做到让她冲淡一点点的忧伤，这让我欢喜。
　　大学报考了上海的一所政法大学，离家很远。我真的想找一个地方，远远地躲出去，没有悲伤，没有关于过去的不好回忆，也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就算没有一人认识的人，我也可以当做是一个新的开始，过去的一切都该翻篇儿了。
　　可是，现实很调皮，总是和我开玩笑。
　　那一天，我去回家帮妈妈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妈妈照顾爸爸走不开。也许是最近一段时间太累，我竟没有注意到开过来的车，也许是开车的人没有看到我，当汽车的鸣笛声响起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只能本能的蜷缩起来，黑暗来临的时候，我手里的手机“咚”的摔在地上，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里边传出他的声音，正是我想拨通却一直不敢拨通的那个人。不知怎么触碰到就给拨通了，但现在却是听不到了。
　　我得感谢车主没有丢下我开车跑路，而是把我送进了最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