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白鱼》烟波何所为

14、不说再见

　　时间就这样流逝，哥哥火化了，化为一缕青烟，等到一切结束已经是四月。爸爸出去打工了，妈妈在歇斯底里的发泄痛哭过后，渐渐地恢复过来。毕竟生活还在继续，我像是忘记了伤痛一样，只是有时候拿碗筷时会不自觉地多拿一副，反应过来后，又悄悄放回去。妈妈看着抹眼泪。
　　生活还是和原来一样，如果忽略掉夜里妈妈躲在被窝里小声啜泣的声音和我偶尔看向哥哥常常躺的那个地方的眼神的话。
　　我和他的关系和从前一样，如果忽略掉我时常失神的双眼和他眉眼里渐渐升起的隐隐的不耐烦的话。我以为我可以将伤痛展现在他的面前的，可是我错了，如果我当时看到他的眼神的话就不会再蠢下去，可事实上我并没有看到。他喜欢的本就是和我在一起的快乐，可是现在我带给他的只有烦恼，他当然会厌烦。
　　溺爱是一时的，如果说以前的我耀眼夺目的话，让他喜欢下去并不难，可我现在这样怎么能让人喜欢得起来呢？一时的喜欢并不是长久的爱，这样的喜欢保质期不会很长久的。更不用说他的目的本就不单纯。
　　所以说喜欢和爱不是一回事，爱情和生活也不是一回事，我太年轻，以至于分不清喜欢和爱，看不透爱情和生活的区别。
　　喜欢是想要在一起，想得到想要的，爱是生死在一起，给她她想要的。生活会磨灭人的激情，甚至是爱情。更何况那本就不是爱情，那薄如蝉翼的感情，能经得起多大力气的撕扯？如果我聪明的话就会明白这种极力粉饰的和平并不能保持太久，奈何啊，奈何，奈何我沉浸在悲伤中还不知这全心被我信任的人，就要赏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以为生活会就这样下去，再坏也坏不到哪里了。毕竟我还算一个乐观的人。哥哥离去，我们还得一样的生活。
　　没想到，我高估了生活，低估了不幸。就在我以为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时候。生活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或者说是我那亲爱的他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早晨的太阳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让人犯懒。我们站在楼梯上，我沐浴着阳光，懒懒的，好不容易有这样悠闲的机会，哪怕是几分钟，也让我感觉惬意，我没抬头，以至于错过了他眼里闪过的疼痛不舍和决绝之色，我揶揄的问他：“叫我出来什么事？小心被我们班主任抓到哦。”
　　他伸手想要摸摸我的头，手伸到半路又收了回去，我诧异，抬头看他。
　　他脸色严肃：“我要转学了，手续已经办完了，中午就走。”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我要走了。”他简短的说。
　　“哦，要走了啊？”我重复，朝他一笑，我转身回班。
　　也许他看到了我垂着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苍白，也许他看到了我紧绷的身躯。都说阳春三月，我却觉得这四月的天气竟然还是这么冷。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他一直都那么执拗，我知道的。我竟然懦弱到连一句为什么都不敢问，我怕我得到的答案只会让我更伤心。我逃避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上完一上午的课的，只知道中午放学时，我望着明媚的天空，只感觉一阵阵寒意入骨。他应该已经走了吧？我们在同一片天空却不再呼吸同一片空气了吧？
　　闺蜜觉得我很不对劲，一个劲儿的询问，我只觉得很烦，只恹恹的说了一句：“他走了”，然后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隐约的，我听到闺蜜急的大哭，还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好像是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的香皂的味道，不是很真切。
　　醒来时，一室清冷，还是学校的校医室，闺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像是生气焦急又像是无奈。
　　等到闺蜜推开门，我朝她笑笑。
　　她有些吃惊，问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他来过吗？”我动了动，平静地问，我是真的没什么事。
　　“没有呀，你不是说他走了么？怎么会回来？”闺蜜一脸小心地回答。
　　“对呀，他走了，怎么会回来？”我无力的低下头，却不知闺蜜心疼和躲闪的目光一闪而过。
　　我病了，是真的大病了一场，请了假在家。吐得天昏地暗，像要把肠子都吐出来。连续一个多星期只能喝小米粥，输葡萄糖。一连串的打击下，我一直强撑，直到撑不住。
　　哥哥的去世给我的打击是巨大的，我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者说是压抑着悲伤，可是他的离去，就像一根导火索，将我压抑的情绪引爆。
　　好样的方川，你真的是好样的。
　　令我最生气的不是他的转学，而是他的隐瞒，他一直就没有打算告诉我，直到他离开的前几个小时，这样我就只有默默的接受了。我不知道他先前是不是打算不告诉我，直到我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竟然伪装的这样好，在我一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办好了转学手续。
　　回到学校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我的脸更加苍白，老师看着我瘦弱的身躯忍不住想要过来扶着我。我冲老师笑笑，摇头表示不用。
　　到了五月，天渐渐热了起来，我换上薄衣服，衣服宽大了好多，我扯着衣服，对闺蜜说：“看看，姐姐我是不是又苗条了？”
　　闺蜜忍不住过来抱抱我，我好笑“怎么啦？想我啦？”
　　没想到闺蜜点点头，说：“抱着你，怕你被风刮跑了。”
　　高考就要来了，我每天还按时喝牛奶，不再捏着鼻子，因为难喝与好喝都不再重要，但还是习惯性的剥一块糖放到嘴里，甜甜的，大白兔的味道。
　　啃着苹果，手里不停地做着模拟真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我知道自己现在身体很弱，我还不能倒下，只好拼命地吃，希望可以让身体好一点。
　　再次回到学校，我像是忘记了一切，忘记了那个形影不离的人，忘记的那些欢乐或痛苦的回忆，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是有些习惯改不掉了，比如我还按时的吃着苹果与酸奶，像是提醒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伤我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