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长须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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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白泠和剪荻坐在一楼的大堂里吃喝填肚子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正是客人们最热闹的时候。竹老板想着孩子们喜欢热闹，特意吩咐给他们俩留了个大堂正中的位子。
剪荻喜欢吃鸡，白泠喜欢吃果子，睡了大半日也饿了，迟念青去街上转了一上午回来，在大堂里看见他们的时候，俩人正在一个啃白切鸡腿一个喝银耳鲜梨汤，两只双丫髻的小脑袋埋在竹木几案上左拱右拱，吃得十分专心致志。
迟念青在席位上坐下，却也没点什么东西，只是招呼小茶树妖上了一碟椒盐花生米和一盏乌龙茶。剪荻到底聪明些，从鸡肉盘子的忙碌里抬起头来，还惦记着迟念青的午饭： “道长，你吃什么呀？”
“我在街上吃过了，喝茶就行。”迟念青笑道。他回来的时候在路边摊子上看见一个笑眯眯的胖胖大花猫，腰上挂着一条小鱼干，一边提着松垮垮往下掉的短裤一边熬鱼汤，那热气腾腾的香味儿勾引得他立刻就馋了，忍不住喝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鲈鱼汤，现在肚子里还饱着，口中还在不住回味那绝世的美味。
剪荻也知道迟念青不是客气推脱之人，见他这样说，也就埋头去继续啃盘子里剩下的另一只鸡腿。
迟念青端着茶，看见满堂的客人闹闹穰穰，仙妖凡人杂处，甚至有几个带着黑斗笠的，估计是得了闲从冥界跑出来的鬼差。而这些客人面目正常的也有，奇形怪状的也有，闹哄哄挤在一个大堂里，互相闲扯一些天南地北的趣闻，打听打听消息，也是从未见过的奇景。
迟念青一边磕着花生米，一边留神听旁边的客人说什么。
说来也是巧，迟念青听了一会儿，就注意到他们茶座右侧的一个披着银灰色斗篷的人，在向旁边一个长须先生打听事情，谈的正是千雪白猿家的故事。那长须先生看上去虽然是个凡人，但是似乎懂得不少，四周已经聚了好几个伸头听他说话的脑袋。
“诸位可知道，上一任九重天穹明宫宫主，千雪白猿第三百七十八代孙，白渊神君，其实是这茶楼竹老板的旧友？”长须先生说。
埋头吃饭的白泠一下子也精神了，蹭地抬起头：“……啥？我爹？！”
迟念青：“咳咳……”
幸好长须先生话音还没落，其他几个客人就议论了起来，把他们的声音都盖住了。迟念青连忙对两个孩子使了眼色，提醒他们别嚷嚷。这里三界各族都有，万一被有心的听了去怕是不安全。
“我跟你们说啊，当年穹明宫里的酒宴，竹老板就去过！”长须先生煞有介事，“据说是当年竹老板到瑶台的厨子那儿讨一个什么稀奇糕点的模子，跟元清神君撞上了——白渊神君也想要那个模子，两边扯来扯去不打不相识，就喝酒喝到一起去了！”
“瞎说！”旁边一个客人道：“竹老板喜好美食这个咱们知道，但是白渊神君只是喜欢酒而已，什么时候也爱上糕点一类的东西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长须先生眯着眼笑：“依我看，当年白渊神君想要那个糕点模子，可不是为了他自己。”说着压低了声音：“应当是为了一个姑娘。”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白家历代都风流好色，为了姑娘，震动三界的多大的事儿都干过，一个糕点模子算什么！”
长须先生摇头：“不不，这个可不一样。这姑娘啊，确切来说，是个小姑娘。”说着咧嘴一笑：“白渊神君管她叫妹妹，据说当时还在扎丫髻呢。”
这回连剪荻也终于抬起了头，舔着嘴角的油悄悄问白泠：“小铃铛，你还有个姑姑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呀？”
白泠撇撇嘴：“我也不知道呢！”
长须先生眼见获得了众人的注目，说道：“这位白渊神君，乃其父白沚与下界九嶷山中的山鬼夫人所生，幼年父母双亡，由青丘之国九尾天狐族的女君嫦卿抚养，成年后继穹明宫宫主之位，风姿秀美潇洒绝尘，曾经迷倒仙子无数……哎各位别急，这些大家都知道，不过他这个妹妹，却是他在最年轻的时候最少人知的一桩秘辛。我也是从竹老板的旧事中才知道的。”
一旁的听客接话：“这秘辛，可信不？你可别胡编一个就按在他头上。”
这时又有人说：“那千雪白猿一族世代单传，不论与三界中哪族的女子结为夫妻，都是只生一个男孩继承血脉与神位。这个妹妹，八成是他从别家抱来的！你知道是哪儿来的不？”
长须先生摇头：“这个哪知道！别说是都过去几千年了，就算是在当时，也没人知道。”
“那后来呢？”
长须先生接着摇头：“据说白渊神君把那个小姑娘护得紧紧的，在穹明宫里长了两千岁都甚少出门，也只有白渊神君的几个好朋友见过。”说着喝了口茶，压低声音说：“听说那个小姑娘，长得漂亮得出奇呢！”
“哟，这该不会是金屋藏娇吧！”四周纷纷说。
“这个就不知道了。”
“哎呀那以后怎么了？如今这个小姑娘在哪呢？”
“这个啊，还是我有一回跟竹老板喝酒的时候，从他嘴里套出来的！”长须先生有些得意，“她死啦！”
白泠含着嘴里的一口梨，一脸蒙圈地听着。
“说是那个小姑娘长到两千多岁的时候，白渊神君接了天帝的一封诏书，让他跟着长渺上仙去南荒降伏一条龙……结果不知怎么，白渊神君和长渺上仙都没事儿，那个小姑娘却死了，就是死在南荒的。”
剪荻低声说：“天啦，这位姑姑好可怜……”
一圈人都大眼瞪小眼，仿佛觉得不该就这么完了：“那白渊神君呢？”
“哦，听竹老板说，白渊神君想让他妹妹活过来，还专门来找过他想问问他这儿有没有什么法子——哪里有法子！然后神君就走了。”
“走了，然后呢？”
“这还能有什么然后！”长须先生捋着胡子，“人都死了，哪还会有什么别的事？白渊神君不也照样好好地活了几千岁，他那个岁数也算是寿终正寝……”
“对了，我听说白渊神君娶的夫人，好像母家是凡人？”又有人插了一句。
“是，”长须先生说：“神君喜欢逍遥自在，在快九千岁的时候才总算娶了个正正经经的妻子，据说是个凡人女子，姓谢，如今提起来的，都称她一声谢夫人。可是在穹明宫里摆了婚宴没多久，神君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谢夫人又怀上了身孕，夫妻俩便回了千雪白猿家的世代祖居——就是在北荒的永山。后来没多久神君就殁了。”
剪荻听到此处，又想起之前在蓬莱岛上偷听到的一些言语，忽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这时候，忽然又有人插了句话：“哎哎，那我刚刚算了算日子啊——你说的那条南荒的龙，怕是赤焰骊龙吧？当年它作乱一方，搅了好大的事。若说赤焰骊龙被斩杀，那事我是听说过的，大概记得是什么年月。后来没过多久——不是就正好到了西极玄君血洗天庭的事儿了吗！”
忽然间，整个大堂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这种安静不是方才都在专心听八卦的安静，而是另一种心照不宣的缄默。
作者有话说第8章 长须先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