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珍稀物种手册》云深唱月

34、启程入山

　　剪荻这才想起来，迟念青说过，孔宁本是玄峥的属下。

　　一大一小还坐在榻上，孔宁震惊地望着他俩半晌，终于拉回神来：“玄君大人，属下冒昧……”

　　玄峥连忙摆手，问：“怎么了？”

　　孔宁定了定神，说：“近日属下听说，妖王座下的乌夜蝠死在了昆仑山口，外面传得风风雨雨，便想来看看您如何了……”

　　玄峥说：“别担心，我没事。”

　　孔宁说：“……对对，大人法力卓绝，小小的乌夜蝠自然是伤不了您的……只是属下斗胆问一句，乌夜蝠是冒犯了您么？”

　　玄峥想了想，说：“他，抢了我外甥的笛子。”

　　剪荻：“……”

　　孔宁点头：“原来如此，那他自然该杀。只是还麻烦大人您动手，下次这种小事，唤属下来便能做。”

　　玄峥愣了下，说：“你误会了，他不是我杀的。”

　　孔宁连忙说：“大人不必谦虚……”

　　玄峥认真解释：“真不是我。是长渺杀的。”

　　孔宁住了口，沉默了半晌，然后一脸真诚：“大人，属下们都是自己人，我懂的。既然您说是长渺那就是长渺。”

　　剪荻：“……”

　　玄峥看着她，似乎对这句话的意思有点茫然。

　　孔宁又说：“梼杌、穷奇他们几个，近些年来一直想见一见大人，跟我缠了好几次了。大人愿意见他们么？”

　　玄峥看看剪荻，显得有点为难：“有事？”

　　孔宁说：“想来也没有大事，只是这些年三界不安，外面总是有些不怕死的胡说大人的什么事情，纷纷乱乱的，他们几个……”

　　玄峥摇头：“没事就算了。”

　　孔宁说：“是。”

　　玄峥嗯了一声，看看她，指指剪荻，说：“这是剪荻。”

　　孔宁眼中掠过一丝慌乱，剪荻看了出来，笑嘻嘻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姊姊。姊姊叫什么名字？”

　　“孔宁。”孔宁飞快看了玄峥一眼，脸色稍平。

　　“我听说，孔姊姊是舅舅很厉害的属下呢！”剪荻说。

　　孔宁微微一愣，很快说：“小仙姬过誉了。”

　　玄峥看看她俩，并没看出什么来，想了想，伸出手里的糖葫芦问：“吃么？”

　　“啊？”孔宁有点蒙。

　　“糖葫芦，吃么？甜的。”玄峥说。

　　孔宁的脸上露出一点奇特的神色，嘴角抽搐说：“属下不饿。”

　　玄峥点点头，也没有再问，收回糖葫芦自己咬了一颗。

　　孔宁咳嗽了两声，说：“属下这就告退。”

　　玄峥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孔宁抬脚要走，迟疑了一下，又回身说：“玄君大人……属下斗胆多一句嘴。”

　　玄峥叼着糖葫芦抬头看她。

　　“大人以后若是有空见到穷奇梼杌他们几个……”孔宁美艳的脸上现出一点艰难：“像糖葫芦，和这个，”说着她指了指剪荻手里还在悠悠转的小风车，“还是别让他们看见……可能比较好。”

　　玄峥看了看那只小风车，一脸疑惑。

　　孔宁又接着说：“特别是穷奇……大人您知道，他比较耿直，不像我这么机智……怕对他造成点什么不能接受的打击。”

　　剪荻看着孔宁突突跳的太阳穴，又想起白天那只黑熊怪说的抡板斧的穷奇大王，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无意间做错了什么。

　　孔宁又飞快地补了一句：“哦当然大人您想做什么都行，如果穷奇接受不了属下把他搞死就是。属下告退。”

　　说完，孔宁一闪身，逃也似的不见了影子。

　　玄峥转头看看剪荻，似乎并不能明白为何他的一个属下突然打算宰了另一个。

　　剪荻捏着手里的小风车，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身负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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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剪荻从小牵牛花妖的篮子里买了两只还带着露水的茉莉花儿，一只别在右边耳朵上：“舅舅，你也戴花儿不？”

　　玄峥一边系着包袱一边摇头。

　　“那这只就放在这儿。”剪荻踮着脚往上一跳，把嫩白的茉莉花一下塞进了玄峥的领口。

　　玄峥低头看看深蓝色武服的领口，又看看剪荻，然后小心地扶了扶那朵花。

　　剪荻非常满意：“对，这样好看！”说着拉起玄峥的袖子：“舅舅我们走吧！再过一会儿茶楼里上早茶，竹叔叔就要起来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玄君大人！等一等！”剪荻回头一瞧，只见竹老板起了个大早，笑容可掬地追了上来。

　　竹老板扶了扶发冠，捧着折扇作了一揖：“玄君大人，小的特来饯行。”

　　玄峥连忙摆手。

　　“小的知道大人不喜这些繁文缛节，”竹老板殷勤笑道：“只带了点大人或许需要的东西。”说着，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几卷书册：“这是那日，大人在聚宝阁里看上的一些医书，如今特来奉上。”

　　剪荻踮起脚，伸头一看，只见古旧的书封上画着三个奇形怪状的字，旁边又有些没见过的符号图案。

　　玄峥看看竹老板，又看看那几卷书，显得有点犹豫。竹老板察言观色，连忙笑着说：“小的昔日跟白渊是朋友，和谢夫人也曾见过，大人又何必客气。”说着就又把那几卷书往前递了递。
　　玄峥双手接了，说：“多谢。”这才收进了包袱里。

　　“不敢当不敢当！”竹老板连忙说：“只是一些旧物而已，不值什么的。以后大人若是还想要什么，尽管来小的这儿瞧就是。”

　　玄峥点点头，拉上剪荻与他作别。

　　竹老板笑嘻嘻地站在茶楼门口，望着他俩转过了街角，又出神了一会儿，方才回去。

　　路过吃食一条街的时候，剪荻有点忍不住了，拉拉玄峥的袖子：“舅舅，我们买点东西，路上带着吃，好不好呀？”紧接着又说：“虽然现在还早，开张的铺子不多，但是我记得现在开门的好几家都做得很好吃！”

　　玄峥对她点头。

　　剪荻很高兴，揣着怀里的碎金子，先去糕点铺子里买了一兜子点心酥饼，又去兔子妖那儿抓了几把糖，最后去刚开张的熊老板娘那儿提了两笼刚出锅的热包子。

　　“舅舅，给！”剪荻把怀里的东西都递给玄峥，玄峥接了，点心糖果收进包袱里，热包子两人一人一兜，路上吹着吃了。

　　剪荻心里一直好奇玄峥会怎么带她去昆仑山里。是飞着去？还是跑着去？

　　如果驾云的话，好像到了弱水河附近就飞不起来了，不过玄峥很厉害，或许还是能飞的；如果是一路跑着去，她的小短腿肯定跑不快，跟不上玄峥……那么难道，要舅舅背着她跑？

　　剪荻想了一下玄峥把她背在背上，在昆仑山中的旷野上奔跑的样子，不知怎么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只在原野上狂奔的黑狼，背上还驮着一只挎着包袱的小狐狸……

　　剪荻忍不住嘿嘿笑了一声。玄峥一边紧了紧肩上的包袱绳，一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剪荻连忙说：“舅舅，西王母娘娘的宫殿，我们要走多远呀？”

　　玄峥想了想说：“宫中夜间不开门，我们明早到。”

　　剪荻听了，心想难道听舅舅的意思，我们本来今天夜里就能到，但是因为娘娘宫中不开门，所以才推迟到了明天早上？

　　这么说，应该会走得很快吧？剪荻想起上次她和小铃铛去弱水河，一路紧赶慢赶，走到弱水河边也用了半天的时间。看来这次跟着玄峥舅舅，肯定会比上次快很多。

　　不过奇怪的是，玄峥似乎并不怎么着急，既没有驾云飞起来，也没有带着她跑得很快，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着，还时不时停一停，等等她的小短腿。这样走下来，剪荻走到了中午才觉得稍稍有点出汗，还没觉得累。

　　这样的速度反而比上次慢得多啦。剪荻心想，这样还怎么在明天早上之前赶到西王母娘娘的宫殿呢？虽然她并没有去过那儿，也不知道宫殿的具体所在，但是听蓬莱的仙人们说过，西王母宫在昆仑最深处一座高山上，想来是有很长一段路的。

　　玄峥带着她走到了中午，回头问她累不累。剪荻说：“舅舅我不累，就是我们一直走着去吗？我腿短走不快……”

　　玄峥眯起眼遥遥望了望前方，说：“没事。夜里会快些。”

　　夜里？剪荻心想，原来还要走夜路呀？可是再往前到了弱水河，就是漫无边际的荻花丛，里头根本没有路。白天还好些，但是到了夜晚即使是有月亮，大概也是不太好走的。那样能认清方向就不错了，怎么还能走得比白天还快呢？

　　玄峥又伸出手说：“到前面那座山，就停下来。”

　　剪荻跟着踮起脚一望，只见前方已经渐渐能望见弱水河的影子了，而就在距离河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山。那山头不高不低，在昆仑的连绵群山中实在再普通不过了，剪荻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它。

　　这时，剪荻想起了传说中有关于玄峥的事情。外面的人都说，西极玄君在那次血洗天庭之后，就一直隐居在昆仑山底某一处不为人知的深峡中，甚至还因为他母亲尧华神女的关系一直得到西王母娘娘的护短，所以这么多年来，别说是三界中许多各怀鬼胎的妖魔鬼怪，即使是天帝派了兵要跟他算账，也没能找着他。

　　这么说，或许玄峥舅舅是有什么进山的近路？比如什么密道之类的……剪荻七猜八想地一路跟着玄峥到了那座山脚下，玄峥忽然回身蹲了下来，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剪荻惊呼了一声，玄峥说：“抱紧。”

　　剪荻连忙应了，不再胡思乱想，双手一把抓紧了玄峥的肩膀。

　　玄峥眯眼望了望山上，猛然一跃而起。剪荻哇了一声，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只不过片刻之间，再停下来的时候，玄峥已经抱着她到了山腰上的一个岩洞口。

　　剪荻从玄峥怀里跳下地，伸头看了看这个岩洞。只见这个山洞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正好能远远地望见下面的弱水河，又没有高得发寒。

　　玄峥走在前面带她进去，剪荻才发现这洞里还有不少东西。最明显的是一堆柴火，堆放的地点和角度使得这堆柴火不干不湿，玄峥伸手抓了一把，指尖一搓就点着了。

　　“冷么？坐。”玄峥指指火堆旁边的一块圆石，石头上还盖着一只厚厚的草蒲团。剪荻便上去坐下，才发现这洞里只有一只这样明显是打磨过的、用来坐的圆石和蒲团，又站了起来：“舅舅你坐……”

　　玄峥摆摆手，从肩上的包袱里扯出一件打了补丁的旧衣裳，铺在地上盘腿坐了。

　　剪荻只好又坐下。玄峥又从包袱里拿出早上买的糕点，递给她。剪荻拿了一块，又递一块给他：“舅舅你也吃。”

　　玄峥垂着眼说：“我不饿。”

　　“哦。”剪荻只好把点心拿回来自己啃，又偷偷看了看他，觉得比起早上竹老板给他送书的时候，现在的玄峥好像有些不开心。

　　马上就能见到西王母娘娘了，舅舅为什么不开心呢？剪荻心想，忽然忍不住，悄悄动用了天狐族的法术，眯了眯眼想看看玄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