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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计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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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奉二公子之命前来告知梁将军,现下二公子已领铜陵铁骑前来助阵,大部队置于其后。公子请将军前去商议以策良计。”一个传令兵对着少衡恭敬说道。
少衡心中不由的一愣,这二公子平素最是阴厉难知,对待元帅也是乖戾无常。此番修兵又是为了什么?且之前元帅预测的,出兵襄助的应该是三公子的,莫非有了什么变故?
“末将身上有将令,必得守住谷口,请恕末将无法前去。”即便是有任何变故,他也不能将元帅置于险地。他断然拒绝。
那斥候军官正要开口辩言,便见一抹绿色身影迅捷而至。正是竹绰。
“梁将军,二公子知小兵必定请不动你,特遣我前来。”说完便自袖口掏出一封书信。少衡狐疑地看了竹绰一眼,接过书信,拆开阅读。
在心里对信上所言的策略梳理之后,他开始犹豫着。思索着这个险一旦冒了,后果是不是他能承担的范围。
须臾,他缓缓说到,“就依二公子之计,我于一盏茶之后发起攻击,把敌军引来。”
“竹绰这就去向公子回话。”而后又说道,“梁将军尽可相信,大是大非面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看着一脸无害的竹公子,少衡在迅速思量了一番觉得再无更好的对策后,缓缓说道,“但愿。”
时间一点一点逝去,金乌西斜,不知不觉间,已是一个下午的光景。
双方都在消磨着兵力,终于在片刻之后,红羽望向那远方山头终于举起的墨绿布幔,声音有些颤抖地吼道,“小姐,梁呆子得手。我军已全歼敌军重甲!”
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虽有疑惑,却无半点耽搁,韶平罩上面罩,扬起手中的尖枪,喝道,“将士们,随我出击!”
城门大开,她扯动缰绳率先冲出。杀得本以为必然胜利的晋军措手不及。
古离瞧见策马而出的韶平,捉刀而上,拼杀撕斗。
后方此刻却传来打斗的声音,古离一分心,被韶平的尖枪一挑,胸口扎扎实实地挨了一枪。
“侯爷,叛军的援军到了。”罗素脸上带血,策马疾驰而上,却被韩韶平的枪重重一拍,虽闪过了致命一击,却被卷击下马。
“大帅的援军呢?”
“侯爷,林之洋的援军不会来了。刚刚黑子冒死来报,二十万大军驻扎在温宿城外,并无动静。侯爷,快撤吧。”
古离狠狠望向韩韶平。
“此役,我竟是败在自家人手里。撤!”旋即调转马头。
韶平见古离远去,并无追击,“传我军令,鸣金收兵,务必放走陉阳侯。”
红羽虽是不解,却还是领命传令。
于城墙下面的的子乾看着铁西关方向列队疾驰而出的嘉娄驻军,眼神戏谑,心里早已了然。不偏不倚,老三你这时间倒是选得真好。
残阳带着默默柔光不愿落下,韶平立于城楼之上,看见马蹄扬起的滚滚尘沙,思绪也跟着飘至极远。
“元帅,善后工作都在进行。只是,末将有个疑惑,还望你指点一二!”少衡看着满目的晋军尸骸,再望向下令放走古离的韶平说道。
似是早有料到,她缓缓地说:“古往今来,将才易得,帅才难觅。我知你疑惑你定是不解,为何我宁愿损兵折将也要得古离?”
“请元帅示下。”
“论调兵遣将,你与古离相较,如何?”
少衡偏过头,不作答,今日这场仗,若无二公子的铜陵铁骑襄助,他一定无法取得胜利。但是即便是集两人之力,也只能是微微略胜古离麾下的将士罢了,若是林之洋的大部队杀到,恐怕栖枫早已被攻陷。
见他不作答,韶平转过身,微微笑说到,“论治军统筹,古离与蒋昔将军相较,又如何?”
少衡抬头望向她,她的眼底无波无谰,似是在阐述着与己无关的事情。
“论民望军功,古离与我相较,又如何?”
“自然是元帅。”少衡立即反驳。
“错了少衡,古离的一切造诣,均在我之上。你知我甚少服人,古离便是其一。”
她看看了少衡,又把眼光转向天际。
“古离,是我拿下北晋尤为重要的关键。得古离,北晋便如雄狮去爪,形虽在,势却已衰竭。不出三年,我定能攻下,呈予君父。”
“那元帅何不杀之?除了他也不将再对我们构成威胁啊!”
“北晋的百姓为何不反?不过是有古离及豫帝时期仅剩的几位老臣罢了,而古离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军功显赫,民心所向,他便是北晋百姓心中的战神。要摧毁一群人的意志,用鲜血只会让其逆骨更盛,唯有借他们早已不服的君去灭了他们心中的神。”
“元帅的意思是古离必定不能死在我们手上?”
“对,这一刀挥出去了结他性命的必须是司马肃。归顺不过是我锦上想添的那朵花。”
少衡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到揣度人心,我不在他们之下,可是少衡,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她的声音里总是带着一股清冽的,能安抚人心的东西,为何要领军出征,为何要反击北晋,她想到的一定比他多出很多。从小,她便是与众不同的女子,虽然常被她捉弄,被她陷害给她背黑锅,可是很多东西也是从这里头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
“平儿,不以上下属的关系,我在此跟你承诺,我,梁少衡,誓死追随,护你周详。”
她转过脸看着他的侧脸,笑意满满。“嗯,阿衡总算是看得透事情本质了。”见他一脸的呆愣样儿,她又恢复那个吊儿郎当地语气说道,“不好好保护我,阿羽断然饶不了你。”见他难得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她银铃般的笑声被风声带到很远。
城墙上的风刮得人脸上发疼,鲜血的甜腥味似乎还在鼻尖萦绕,提醒着刚刚完结的战役。谁也没想到,这一仗的意义将会如此重大,后说书人有云,栖枫一役,彻底点燃北晋内战的导火索,汴梁的反击开始,攻守双方的角色开始倒易。
嵘裕关内殿
“韶平这一役打得可真是好看啊。”戏谑的声音响起,正是二公子出言道。
“谢过二哥助小妹险胜。”她款款笑意,装腔作势地行了一个礼,眼神中却满满戏谑。
“若是我不领兵前去助你,只怕此刻早已兵临城下,君父与我还得筹谋如何前去救回子季与你。”
“二哥未免言过其实,别说韶平统兵之力不在你之下,就算我再是无用,好歹我嘉娄关也有几万精骑,收到消息后我已即刻调度,就算二哥的兵马未参与,我与韶平也能一举击溃晋军。”说话的正是韩三公子—韩子季。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因为刚刚的辩论,有些许红润,显得有血色许多。他着广袖素白锦袍,发髻以白玉环束起,把原本就素致的人更是衬托出几分温润的气质。
“既然得胜,本王也不再追究什么。”韩昱摆摆手,示意三人不再争论。却见子元上前道,“君父,儿臣听闻最后我军其实能生擒那古离及全歼晋军的,可是韶平示下放走了古离及余下残军。”
“当年大哥于栖枫中与嫂子叫阵时,为何不想着生擒嫂子截杀残军呢?”韶平突然拐个弯儿反问子元。见子元脸色红了一大半,呼哧说道,“混账话,我为男子,你为女子岂可相较。”
“就许男子有爱美之心,不许女子有?”
闻得韶平一言,当下大臣哄堂而笑。都习惯韶平的直率言语,于是都司空见惯的没有见怪,倒是子元涨红了脸庞,尴尬至极。
“本王的平儿可是看中那古离了?”韩昱定睛看着韶平,却见她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憋不住了才说道,“君父,这是儿臣秘密,您老人家就请别过问了。”说完做做偮,巧笑嫣然。
“好吧好吧,今日之事便算了结,本王不再过问。”
“君父圣明。”
待众人散去之后,“原来韶平倾慕古侯爷,那须三哥前去帮你探探对方心意吗?”子季笑笑着走至韶平跟前说。
“三哥怎么也来笑话我了?那是应对大哥之策啦。你家妹妹我若是喜欢哪个还不是手到擒来的?还需要如此费神?劳心?”子季见她眼光一转,潋滟得不像话,把自己也逗乐了,抬起手捏捏她的脸颊说道,“你呀你。”
她笑着挽着子季的胳膊步出崇政殿,心里却分明涌上一股酸涩,她属意古离,是于社稷民生的属意,并非男女之悦。可是在她的心里,从八岁后,就只得一个人,救她于水火之中。想想也是数年没再有他的消息了。
走在他两前面的男子听到这番话才加快了脚步离去。听到她的话,他心里那块大石才悻然放下。知她心有所属,就算没有证明,那感觉也是十分不爽快。此刻他的心情才有些通明。可是如果不是古离,那么她偶尔眼波中那缕一逝而过的神采又是因为谁人?
他的情意,无法言于人前,若靠之太近,反倒无法护其周全,只得保持如此距离,才能两相裨益。暗地里叹了一口气,不再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