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情》二爷酱

6、 【伍】

　　“丫头，这里有问题。”又一次绕回原地，怪大叔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是根据与召唤兽之间的感应来找路的，不可能还是在绕圈。我们大概是在什么时候进入了幻境。”
　　以之前的经历来看，这个世界精神力的迷惑与控制对我都是没有作用的，刚刚我并没有看见什么不对的地方，应该并不是幻术作怪。
　　“除了幻境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我问。
　　怪大叔沉吟了一会，“唔，还可能是大型阵法或结界，但现在掌握这两种能力的人已经不多了……等等，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雾变大了？”
　　咦？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森林里弥漫的雾气确实比刚进来时浓重了许多，天色也逐渐暗下来，能见度只有十米左右。
　　再联系到谜之森的传闻，让人非常没有安全感。
　　嗷呜——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叫，吓得我一哆嗦，掐住了怪大叔的手臂。
　　“哎哟……不怕不怕，我们可以上树看看情况。”
　　“……我不会爬树。”作为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像电影小说一样随随便便就爬得上这些有着粗糙树皮的几人都围抱不过来的高大古树啊？
　　怪大叔马上得意地丢给我一个“你真没用” 的眼神，昂首清了清嗓，短腿一迈，胖手一挥。
　　“出来吧，莫奇！”
　　出现了，羞耻台词！
　　这一次我看清楚了，缕缕轻烟从怪大叔的爆炸头中冒出然后渐渐凝固变形显色——一只小猴子蹦到了地上。
　　难道召唤师都要留个爆炸头用来藏召唤兽嘛？我在心底默默吐槽。
　　“吱吱吱！”落地的莫奇估计是许久没出来过了，情绪很是亢奋，晃着长臂在地上蹦跶了一会，又借力在怪大叔的脑袋上一蹬，嗖嗖地就蹿上了树，单臂挂在树枝上晃悠着。
　　“要干正事啦莫奇！不然以后不给你小鱼干吃！”怪大叔冲上面恐吓道。
　　小猴子不满地龇了个牙瘪瘪嘴，身子在空中一甩稳稳地蹲在了粗树枝上，垂下的尾巴忽地变长悬到我们面前，把人拉了上来。
　　颤颤巍巍地坐在硌屁股的树枝上，身边的怪大叔头顶莫奇抱着树干拨着树叶往远处张望，我仍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猴子吃小鱼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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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奇奇，奇怪，刚刚这里明，明明有，有人类的味道。”身下响起粗犷的声音，我和怪大叔屏住呼吸透过树叶缝隙小心翼翼地偷看树下的情景。
　　一只有着可怖狼头浓密灰毛健壮上肢和……人类下身的狼人眯着眼探长了脖子在空中嗅着，龇出的獠牙白森森的晃眼。
　　他对面的一个身影相形之下很是娇小纤细，瓜子脸桃花眼小琼鼻，实打实的美人，只是脑袋上的尖耳朵与长衫下露出的半截尾巴揭露了她的身份——
　　狐狸精啊……
　　“阿明，你是不是搞错了，谜之森已经很久没有人类敢来了。就算有人进来了，这里设有亲王亲自布置的结界，他们藏不到哪里去的。”狐耳萌娘的嗓音尖细软糯，听着像有只小爪子轻轻挠了下你的耳朵，勾得人心底发痒。
　　“我我，我也不，不，不确定，最近有点感，感感感——阿嚏！感冒！”
　　“前几天我不是给了你一件上衣嘛，怎么没穿呢？”
　　“昨晚睡睡，睡前，伸伸伸了个懒，懒腰，就给崩，崩，崩了……对，对不起啊，小小小，小倩……阿嚏！阿嚏！”叫做阿明的狼人讷讷地揉揉鼻子，扒拉扒拉肥大的牛仔裤，神情有些委屈，不像狼更像某种智商颜艺都感人的犬类。
　　“真拿你没办法。”小倩蹙起好看的眉，“等小黑回来我给他打个招呼，等下次出去就再给你弄件衣服来。”
　　“为，为什么亲，亲王从来只只只，只让小黑出，出森林办，办事啊，我！我也想，想去外面看，看，看看！”阿明瞪圆了眼睛，小小的瞳仁仅像满瞳眼白中的一个黑点，越看越蠢……
　　“亲王说过，我们当中只有小黑能和狡猾卑鄙的人类打交道，我们几个的性格和人类对上都是会吃大亏的。而且这一次他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要调查最近出现在森林里的那枚蛋的来历，据说上面有龙的气息呢。”
　　我和怪大叔对视了一眼。
　　“不说了，我到时间要去修炼了。你自己回去好好休息吧。”
　　“小倩，你干干，干嘛这么努力修，修，修炼啊？反正我，我们也，也也也不会出森，森林，有亲，亲王的庇庇庇，庇护，阿嚏！遇不到危，危险的。”
　　美人摇摇头，露出一个脆弱中带着坚毅的温和笑容，配上一张狐媚的脸颇有些勾人心魄的味道。
　　“我想要的不是永远躲在他身后而是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他身侧……算了，你不会懂的。我走了。”
　　这信息量很大啊……
　　阿明歪着脑袋目送小倩消失在浓浓的雾气中，直到转过身看见笑眯眯站在他面前的怪大叔和莫奇，还是一副呆蠢迷蒙的样子。

　　被猴子尾巴紧紧捆住坐在树下的狼人无精打采地耸拉着脑袋，莫奇站在他脑袋上用爪子威胁着不许发出声音。
　　和怪大叔在一旁低声耳语讨论了一番互相传递几个眼神达成一致后，我踱着慢步走向他。
　　视线中的小块土地突然出现一双鞋子，狼人紧张地抬起了头，满脸都写着“千万不要打我我什么都会说的啊”。
　　“你叫阿明是吧？”我蹲下身看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谨慎地点点头。
　　“看到那边奇怪的大叔了吗？”
　　转头看。
　　“告诉你，他专业打猎二十余年，死在他手上的狼不计其数，人称‘杀破狼’！而且啊，他最爱吃狼肉了。如果你不配合的话，嘻嘻，他还没吃过狼人呢。”
　　那厢怪蜀黍配合着咂巴咂巴香肠嘴，眯着眼像是在想象味道，小眼里射出的精光让阿明抖了三抖，缩着身子呜咽了三声。
　　我依然温柔地笑着：“所以现在起，我问什么问题你就点头或摇头回答我。要是表现得好呢，我就让他放过你。阿明，明白了吗？”
　　阿明忙不迭地点点头，晃得莫奇差点摔下来，不满地呼了他一掌，改坐到宽阔的肩膀上。狼人委屈地呜呜了两声，又小小打个喷嚏。
　　“有个圆脸的半蛇人你认识吧？”
　　点头。
　　“知道他的老巢在哪里？”
　　点头。
　　“这里的结界是你们亲王设的？”
　　点头。
　　“刚刚提到的亲王统治着谜之森？他很厉害？”
　　大点头。
　　“亲王也是半兽人吗？”
　　点头。又摇头。又点头。又摇头。
　　我眯起眼睛。阿明连忙开口，紧张地更结巴了：“我我我我我，我真的也分，分不清清清清，亲王是是是，是不是半半半半半，半兽人！”
　　“……”考虑了一下他的智商，我决定不再纠结这个点，又问了几个问题，狼人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眼巴巴地看我。
　　“走吧。”我站起身，招呼怪大叔过来。
　　“带我们去找半蛇人八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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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阿明以迈十步原地绕一圈再前进的方式走了约二十分钟，在我对亲王恶趣味的无限怨念和头昏脑涨中我们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汪围在树木中的湖泊，清澈，平滑，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岸边，几乎缠成一个中国结的小花有气无力地趴着。八古舒展蛇身卧在她对面，屈起手肘撑在地上，双手捧着大脸与小花对视。
　　竖瞳对竖瞳，一眨不眨。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小花你没事吧！”怪大叔率先打破宁静冲到半路。八古闻声回过头来，满眼的柔情顿时化作了杀意。
　　“你们居然能找到这里来？！阿明！”
　　往后挪步努力隐藏身形的某狼人奈何不过体积太大存在感太强，浑身就是一个激灵，马上双手捂面大声喊道：“八古你认错狼人了我不是阿明！他们也不是我受不住威胁一路带到这里来的！”
　　居然连结巴都不结巴了。
　　众人，呃，和众兽，呃呃，和召唤兽半兽人，齐默……
　　“你个没用的白痴！”八古反应过来，恨恨地骂了一句，不再理会他，而是立起身子面对我们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你个半蛇人太过分了竟然这样虐待小花企图霸王硬上弓吗！”怪大叔担忧又心疼地看着可怜兮兮不能动弹的大花蟒。皮哥也现了形，在怪大叔脚边哼哼地附和着示威。
　　“什么呀！我才不会对美丽的小姐如此无礼呢！是……是她死命挣扎自己把自己打结成这个样子的……”八古回头看了看扭动的小花，语气很是无奈。
　　想起小花先前的表现，我对这个解释毫不怀疑。
　　怪大叔大概也想到了这点，瞬间气势下去大半，尴尬地张张口又合上，半天又憋出一句。
　　“那，那也是你不对，怎么能一见面随便就掳走别人的召唤兽，你那是强抢良家妇……雌蛇！”
　　“嘁，是你这可恶的人类先用契约剥夺了小花的自由，我只是将她从你禁锢的魔掌中逃脱出来而已！况且从我看见她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她将成为我终身的伴侣，那苗条的身材，美丽的花纹，天真的眼神，性感的蛇信子，都与我是那么地契合，我相信只要我们相处一段时间，她也会感受到我们之间注定的命运安排。啊，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妙不可言！”
　　八古的脸上又挂上了资深痴汉表情，眼里闪烁的星星点点几乎都要溢出眼眶……
　　不对！
　　真的有光芒从他眼中射出，直直地飞向怪大叔！
　　是精神力具现化攻击！
　　还好皮哥反应不慢，以不符体型的迅捷动作闪身迎上，一口吞掉空中的能量，稳稳落地。
　　然后放出一串噼里啪啦的响屁。
　　底下一小块草地无辜地，焦了。
　　八古面色一凛，怪大叔和皮哥严阵以待，战斗即将打响。
　　“扑哧！”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对峙双方都投来警告的眼神。
　　“噗通！”那边又是一声，双方又杀气腾腾地回头看去，却是小花自己扭啊扭掉进了湖里。
　　“啊她掉到圣湖里去了！”缩在我身边的阿明猛地叫了出来。
　　只见湖中缓缓冒出一个白胡子老头，晃着脑袋问大家：“你们掉的是金蛇，银蛇还是一条花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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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玩笑的，剧情并没有这样发展。
　　我连忙问阿明，“掉到圣湖里会怎么样？”
　　莫奇也吱吱地表示好奇。
　　狼人条件反射性地立刻回答我：“没有野兽能从湖里出来！”
　　那边的一人一蛇这时才反应过来，猛地扑到了岸边。
　　而湖面已经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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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花……”趴在岸边的八古哀恸地呼唤了一声，喉头发出闷闷的哽咽声。蛇是没有眼泪的，不然此刻他的脸上必然布满了泪水。
　　怪大叔虽然看着也很难过，但显然远不如半蛇人表现得那么悲痛，毕竟失去一个召唤兽与失去一个伴侣不是同一层次的感受。他看看八古的模样，又看看无澜的湖面，露出不忍的神情。
　　“没有遇见你之前，我能够独自活千年万年不觉无趣，可遇见你又失去你之后，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度过未来那漫长寂寞的岁月。”
　　八古凝望湖水深情地表白。
　　“如果可以，我愿用所有的余下的生命换来再与你相处的几个小时，即使只是那样静静对视……可是不能……那么，我就随你去了吧，愿来世我们早点相遇！”
　　满脸决绝的半蛇人纵身一跃，却被怪大叔拽住尾巴双双摔落在地，“不要冲动啊！”
　　“怎么，你这卑鄙的人类！连她死了都还要霸占她吗！”
　　“我，我这，我与小花的召唤兽生死契约还没断开，可是我又确实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那是因为圣湖隔绝一切！从来没有野兽能从湖里出来，难道我还能和那个白痴串通好了来骗你不成！”八古手一指，想说什么的阿明默默把嘴巴闭上了。
　　“对，对！你赶快解开与小花的契约，让她自由地离开，不然我在死之前都不会放过你！”
　　“解开！解开！”他爬过去拽住怪大叔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喊着，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渐渐松了手，变成了恳求的语气：“解开……求你解开……”
　　连我都要觉得怪大叔是棒打鸳鸯铁石心肠万恶不赦的大坏蛋了，怪蜀黍也终于败给这个痴情的半兽人，咬咬牙划破手指念了一堆咒语解开了血契。
　　八古如释重负地跌坐在地。
　　湖里突然浮起层层波澜，湖中心冒出了一个转动的小漩涡。
　　“还好来得及。”抬起头看向圣湖的八古脸上扬出了得逞的笑容。
　　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如果湖中有生物肯定已经被水流绞碎。
　　可漩涡的中心，缓缓现出一条带着花纹的蟒蛇尾巴。

　　我低声问身后的阿明：“这是怎么一回事？”
　　“圣湖就是我们的洗炼之地，掉进去的野兽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永远出不来了，要么就是化形成为兽人出来。所以我说说没有野兽能从湖里出来啊！”阿明无辜地解释。
　　“八古是亲王指定的圣湖守护者，能判断出哪些具有灵识的野兽能洗炼成功。”
　　“……”绝对的演技派啊！
　　湖中，变成半兽人的小花终于从漩涡中露出了脑袋。苹果脸，小嘴巴，齐耳短发，闭着眼睛一副可爱的邻家小妹模样，只不过……小花化形的进度也就这么多了。
　　和《新白娘子传奇》里赵雅芝的出场画面一样，她的脖子之上是人脸之下全部都是蛇身。
　　怪大叔张大香肠嘴看着两条半蛇人，大概是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吱！”身后响起莫奇尖利的叫声，我迅速回头，发觉一抹冰凉贴上了脖子。
　　小倩面若冰霜，一手举剑一手轻拍抹着眼泪告状的阿明的宽背，像个给受欺负小孩撑腰的家长。
　　什么时候跳上树的莫奇抱着受伤的尾巴吱吱大叫，怪大叔发现了这边的险情，和皮哥一起赶过来。
　　“异能者？怪不得能躲过我们的探查。胆敢打谜之森的主意，我要亲自把你们押送给亲王！阿明看住这个弱的”
　　小倩把我往旁边一推，甩剑迎身和皮哥打在一处。
　　阿明看见冲来的怪大叔时却一下缩回了接住我的大手，如临大敌。
　　“丫头你先跑！”
　　我很清楚自己待在这里是累赘，不敢多逞英雄，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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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次迷失在了森林之中。
　　这一次，是一个人。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树影幢幢，静寂无声。我不敢再多张望，加快脚步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直直奔去。
　　一路上只听见自己如擂的心跳声和加粗的喘息声。
　　各种悬疑探险恐怖惊悚的剧情轮番在我脑中上演：在黑暗里窥视的发着幽光的眼睛，地面中猛然钻出扯住脚踝的骷髅手，林间飘荡着的浑身腐烂充满怨念的恶鬼，伺机突袭爱玩捆绑play的猥琐藤蔓……咳咳，赶紧打住。
　　忽地眼前一亮。
　　我停下脚步。

　　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边，奶白色的柔光洒满一大片空阔的土地。在土地上高高立着的，是一座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黑色城堡。
　　欧式复古的建筑外围大朵大朵的白色蔷薇毫无保留地热情开放着，却夺不去旁边那人丝毫的光彩与华丽，宛如暗夜的主宰。
　　想必你们都猜到了。
　　黛芙妮的同类——吸血鬼。
　　符合所有想象该有多帅就有多帅的一位吸血鬼。
　　他身穿黑色修身西装，手持一朵绚丽白蔷薇，宝石般的红眼睛在看见我时浮现惊喜温柔的笑意。
　　就像我等候许久终于服务生端来了我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久违的大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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